第78章 寡妇
邬璇想要起身下床，近日来躺在床上的疲软让她险些跌在床下，西柳与烧芍药扶住了她。
“西柳，圣上呢？”
她是她从将军府一直带在身边的丫鬟，与杜鹃等人的情谊是不一样的。
西柳是将军府签了死契的家奴。
西柳伸手替邬璇拂开额前碎发，“娘娘，先吃些东西，你睡了太多时日，进食很少，身子受不住。”
她也这般样子，邬璇已经肯定了内心的想法，知道出事的是殷景锡。
他身无急症，又未曾吃过殷铭秩等人下的毒，为何还会出事？
房内的人见邬璇醒来，皆大欢喜，让邬璇缓缓，都退了出去。
白芷唤人端来了米粥，西柳喂邬璇服下，房里的人退出去了不少，只剩白芷与西柳。
邬璇此时恢复了不少，想要起身下床，被白芷跟西柳拦住。
白芷道：“娘娘，你此时身子骨还有些虚，你先好好歇歇，圣上那边，明晨再去。”
邬璇坐在床边，神情飘忽，“圣上是如何没在的？”
白芷与西柳见她已猜到，不再瞒她，“中毒暴毙，圣上留了旨意，不得追查。”
邬璇想起，前几日他一直在说他要离开些时日。
但他并未说，他是这般走。
邬璇心痛难忍，坐在床前，颓然恸哭。
她都说她原谅他了，她为何不能最后再等等她。
西柳同白芷两人在一旁劝了许久，邬璇仍然不为所动，两人知道她是真伤了心，没有再劝，退了出去。
……
邬璇自醒后，已经过了五天，她没有去任何地方，也没有去灵房，只是待在庭芳宫，静静地坐着。
有时候，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什么也不干，安静的发着呆。
舒航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忍，几次想要将殷景锡的去处告诉她，硬生生忍下了。
殷景锡千叮万嘱，不愿她再受伤。
殷铭秩自殷景锡停灵后，很是繁忙，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不管是篡位还是布局，忙得脚不落地，今日才有空来看邬璇。
邬璇坐在院中的梨树下，看着树上的小灯笼发呆，殷铭秩不理会宫人阻拦，径直走了进来。
杜鹃与芍药听得动静赶来时，殷铭秩已经走到了邬璇面前，两人想要上前去驱赶殷铭秩，邬璇出了声，“不必了。”
杜鹃与芍药退了下去，殷铭秩见邬璇没有赶自己走，厚着脸皮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树下是殷景锡前不久命人换来的包金楠木桌椅，他知邬璇喜欢坐在树下看话本。
“何事？”邬璇开口问殷铭秩。
殷铭秩细细打量面前人，前几日她只是脸色苍白，最近几天只余惨淡与憔悴，瘦了不少，衣服都宽了不少，空旷不合身。
见惯了她意气风发的样子，这般模样倒是还没见过。
“来看看你，你昏迷的时候，皇弟并不许本王进来，最近几日本王又忙了好多事情，今日才得空。”殷铭秩与她解释。
邬璇依旧垂着眸子，“说的那么忙，你可以不来的，你来看我，我也不会少些肉，也不会多长些肉。”
殷铭秩无语撇嘴，“你儿时那么可爱，现在怎么就这么毒舌，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我作甚要讨你喜欢，你都把我男人毒死了，我没有一刀削了你的脑袋，是因为我还尚存冷静。”邬璇这才看向了他，眼神冰冷。
“你这小姑娘，说话真是不讨人喜欢，你说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一出口都是刀子来着。”
邬璇继续冷冷地看着殷铭秩，“我已为人妇多年，哪里还是什么小姑娘，倒是你，坏事做的太多，已经生了老相。”
殷铭秩不怒反笑，“你是从何时开始这么伶牙俐齿的，你小时候可是能动手的绝对不动嘴。”
邬璇淡漠，“人总是会变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爷不让调查他的死因，但是，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与高陵。”
殷铭秩脸色沉了下去，“好了，你现在这气人的本事可真是一绝，我说不过你。”
殷铭秩站起了身来，“皇帝没有子嗣，本王将是唯一的继承人。”
他顿了顿，直视邬璇的面容，“邬璇，若是本王即位，你依然可以继续贵为中宫。”
邬璇冷哼，“本宫一介寡妇，颉王竟也不嫌弃？”
“本宫能有什么用处，无非就是邬家军，你已经将庄鹏翼提作了三军之首，邬家对你而言可有可无，你何必来这里唱这一出？”
殷铭秩走近了一步，“你就不信，年少时，我也是喜欢过你的？”
邬璇仰头，眼神带着蔑视，“年少时的喜欢，不过是皮相喜欢，那时你们喜欢我，无非是喜欢将军府的势力与娘亲的势力。”
“若真的喜欢，你怎会日日卧在姬妾怀里纸醉金迷？”
邬璇冷笑出声，“颉王可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些纯金的大字。”
殷铭秩脸色很不好看，无法反驳。
她说的，都是事实。
年少时，他并不喜欢她，是赵太后要他喜欢她，一定要讨得她的欢心，才能笼络邬将军与殷雅。
而后他时时关注她，倒也有了几分别样的情绪，但也无关情爱，更多的，是欣赏。
她与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久经沙场，自带了一身的飒爽之气，走路带风，英姿逼人。
她的眼里只有殷景锡，只有去看殷景锡的时候，她才会像女子一样娇羞地低下头去。
那时她常常站在殷景锡身后，鲜少靠近，似乎，只要远远的能看他一眼，她便满足了。
这样的女子，必然世间少有。
他现在想要立她为后，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那几分年少时得不到的遗憾。
殷景锡有的，他也有。
不管是皇位，还是邬璇。
有邬璇，也有邬家军。
只是，此去经年，有些东西，失去便是失去了。
他没有机会去体验那时娶到邬璇，是娶到了怎样的权利。
邬家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权倾朝野，宁国帝姬的荣耀也没有了。
这一切，现在都没有了。
就这样的虚荣感，他再也体会不到了。
但只要邬璇还在，邬家军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