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颉王
午膳用到一半,曾桑来到了门口,向殷景锡行礼,“圣上,颉王刚刚到京。”
颉王是三皇子殷铭秩的封号。
殷景锡应了一声,邬璇看向了他,有些疑惑,“他怎么会来?”
“十月初十,祭祀先祖,他自然要来。”
邬璇微微侧头,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他在封地好好的,完全没必要前来。”
七年前夺储之争,殷景锡同殷铭秩早已撕破脸皮,不死不休,若非邬守业执意将人送走,殷铭秩的坟头草已经高过了人身。
“他如今自觉羽翼已丰,朝中布下了不少眼线与门生,又有兵权,自然敢来。”
朝中一举一动,他皆清楚,高陵是殷铭秩的人,他也知道。
他们自以为瞒过了所有人。
殷景锡不想将这些事告诉邬璇,她现在想去北境,只用管去北境的事情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不必知道。
两人用完膳,方才乘坐马车回到宫中。
此次祭祀重叠十年大祭,尤为隆重。
礼部一个多月以前就已着手准备。
宫中布置已经初见雏形,不须三日必然能够稳妥完善。
殷铭秩从南宫门而入,来到内宫门,侍内官请他下马换乘步辇,他挥手拒绝,与随侍严左缓步往前。
一别七年,京都变化极大,他承认,在殷景锡的治理下,国泰民安,皆往好的方向发展。
离京时,街上尚能见到不少流民,居无定所,而今归来,未见流民,百姓繁荣富足,喜笑颜开,精神面容极佳。
宫道宽阔,红墙青瓦,一如多年前。
殷景锡定时命人翻新,看不出是前朝所建,并不破旧。
高德为殷铭秩带路,带他去暂住在他彼时还是皇子时,所住的甘泉宫。
“高公公,别来无恙,一切可安好?”
殷铭秩因着腿疾,走路缓慢,高德放慢了速度为他引路。
“回禀颉王殿下,老奴一切安好,颉王与从前一样,英姿焕发,清朗俊逸。”高德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去看殷铭秩。
殷铭秩低垂眸子,面上划过了轻蔑之色,“高公公巧言令色的功夫极好,一如既往。”
高德躬身,头又垂下了不少,“王爷莫要打趣老奴,今夜会有月出,王爷莫要错过好时光。”
殷铭秩勾唇而笑,轻哼出声,“这种手段你们都想得出,够绝,不过,本王喜欢。”
高德不语,一路将人引至甘泉宫。
殷景锡与邬璇回到宫中时,殷铭秩已经沐浴完换好新衣,洗去了一路赶来的疲乏。
殷铭秩走得慢,腿伤看不出异样,他走到了两人面前。
“皇兄,许久不见,娘娘,近来安好?”殷铭秩与两人行了平礼,看似亲近,实则随意。
殷景锡并未在意,淡淡看他,眼里划过一丝蔑视,“许久不见,今夜办了晚宴,为你与其余几人,接风洗尘。”
殷铭秩状作惊讶,“哦?还有何人?”
“邬家二郎都邵,三郎段进。”
殷铭秩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被殷景锡精准捕捉。
邬家将首逃营之事,只怕与他脱不了干系。
殷铭秩不时打量邬璇,她比之初入宫中那时,褪去了稚嫩皮囊,少了些灵动,英飒不复,多了些清冷凉薄之味。
邬守业当年执意放他走,无非是因为他救过邬挚的命,邬守业想要一报还一报,与他扯清所有恩情,以保邬家性命无忧。
可惜,殷铭秩自始至终都不想跟邬家扯清任何关系。
十万邬家军可对抗五十万皇家军队,他才不傻。
“哦,邬家小将也会来参与祭祀?”殷铭秩伪装得极好。
藩王入京,须得帝王旨意。
不日前, 高陵联合不少群臣一同进谏,恳请帝王下旨,将颉王召回,于情是手足,于理合国法规定。
殷景锡本就打算顺他们的心思看看,看看到底都是哪些人,想要做些什么事。
他同意了拟写诏书,将其召回。
殷景锡挑眉,眯起了眼睛,“并非,邬家小将只为不日征讨突厥而归。”
殷铭秩脸色大变,转瞬即逝,他强装镇定,担心被殷景锡看出自己的异样。
“哦?皇兄,这是为何?”殷铭秩装傻。
殷景锡道:“贼人侵扰而已。”
两人寒暄了几句,告别离开,晚宴上见。
邬璇仍在御书房,她在等都邵。
半个时辰后,风尘仆仆的都邵方才到达,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邬璇一见都邵进门,不自觉喜极而泣,提了裙摆,疾步向前,冲向了都邵,拉着他的袖子上下打量。
“你瘦了!”
都邵窘迫一笑,“这几年过得不太好,虽然瘦了,身子骨还算扎实,姐姐别担心。”
两人之间的情感,比其他几人要更深切些。
两人并肩作战的时间最多,鬼门关也一起闯得最多,生死之交,患难之情。
“你去何处了?”邬璇问他。
都邵挠了挠头,“就大江南北的走走看看。”
他不愿意说实话,她不再问他。
“可用膳了?”邬璇换了话题。
都邵摇头,“还未来得及,待会去。”
邬璇侧头向外,喊了小喜子,吩咐其让御书房送些吃的来。
都邵进京之前,特意刮了胡茬,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不想邬璇看见他之前落魄的样子。
他并未大江南北走走,实则一直担心逃营之罚,东躲西藏,做些苦力谋生,居无定所,不敢在一个地方逗留不久。
都邵生于江南,入营之前,细皮嫩肉,生得娟秀,比邬璇还像女子。
军营中后来得知邬大将军的一双子女都在军营中,不确定是何人,一直将都邵认作了邬璇。
只因他身形面容,胜比女子还娇。
邬璇为都邵引见了殷景锡,殷景锡免了都邵的行礼。
“都将军,北境征伐,有劳了。”殷景锡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召见他们的主意。
都邵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抱拳行礼,“末将听令!”
殷景锡并未在意他的迟钝,继续说道:“本应等到突厥有所动作再行动,但寒冬将至,行军困难,冰天雪地,大魏将士不如突厥兵力孔武,故此先行北伐。”
殷景锡表情淡漠,如在朝堂之上一般。
都邵再次行礼领命,邬大将军不在,邬璇不在,他就是邬家军的一把手,他以为,这次是由他主帅。
邬璇凑近了都邵,“我与你们一起。”
都邵皱起了眉,看了邬璇一眼,难以置信,又看向了殷景锡。
殷景锡点头,“邬家七将,缺一不可,朕且等你们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