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日出
邬璇十七岁那年,庭芳宫的梨花盛开,她站在树下,想要将这美景与他分享。
这一天,也是她的生辰,她知道,他不会记得。
国母生辰,本应举国同庆,可她一次都没有享受过,倒是李湘怡,每一年过生辰时,举办得极其奢华隆重。
那一日,她特意备下了好酒好菜,去御书房想邀请他一同赏花,却不想,在门外听见了每日送给她的事后温补药,是避子汤。
她听见,他与暗卫说,李湘怡未生下长子,任何嫔妃都不得有孕,她还听见,他让暗卫盯紧她服药。
如坠冰窖,她不记得那一天,她是如何回到的庭芳宫。
这一日生辰,她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同一日,他陪李湘怡请了宫外的戏子,在李湘怡宫中,热闹非凡。
宫里的嫔妃都去了,她称病没有去,她怕自己失态,就算他心里没有她,她也不想让自己那么狼狈。
次月初一,他按例临幸中宫,他送来的药,是绝子汤。
那一碗汤药服下,事后两年,她每月月事都会疼痛难忍,因着伤了根本。
直到来了南甸,请了良医医治,方才好些。
邬璇梦中还想起了好多伤心的事情,不自觉眼泪划过。
殷景锡没睡,一直侧头在看她。
他心如刀割,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替她擦去泪痕,将人搂在了怀里,轻轻亲吻她的额头。
他伤她太深,她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他。
……
天刚破晓,殷景锡唤醒了邬璇。
邬璇没有梳洗,殷景锡替她穿了里衣,用披风裹着她,将她带到了室外。
一览无遗的平川之地,地平线上,微微红光泛起,少许云彩被染红。
“日出?”邬璇瞬间清醒。
两人身高差了一个头,殷景锡揽住她拥在怀里,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嗯,你来南甸两年,可曾看过?”
“没有,没有合适的位置,也因起得太迟,赶不上。”邬璇如实回答。
太阳一点点从地平线升起,周围的景色慢慢变化,层层光晕渲染,周天一片泛红,天光开始放亮,柔和且美好,与大漠的日出并不一样。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太阳从微微露出一个弧度,慢慢变成了一整个圆。
云层叠嶂,霞光万丈,气势恢宏。
比起大漠的日出,别有一番壮观。
直至太阳升至半空,殷景锡才唤来芍药为她沐浴换衣。
洗漱换好,擦干了发丝,芍药替她挽了简单的发髻,她不会挽很复杂的,不如西柳手巧。
曾桑赶了马车候在了门外,殷景锡抱她上了马车。
两人回到邬府时,众人正准备用膳,黄婉琇作为新妇,早起奉茶。
黄婉琇见邬璇回来,热情往前,“这么早就出去了?”
黄婉琇比邬璇年纪小,邬璇身份又很尊贵,让她称呼自己嫂子,她说不出口,两人还没有称呼过彼此。
邬璇点头,“是,去看日出了。”
邬琦睿闻言,转头看向了邬璇与殷景锡,“去哪看的?”
殷景锡道:“凤凰山。”
凤凰山只有一处别馆,是陈员外家。
邬家与陈家前两年因一处生意生了嫌隙,若是邬家去借别馆,只怕他并不会同意,多少是殷景锡的人情了。
邬琦睿随即明白过来,“因我跟陈员外闹了些不愉快,你们去的可还顺利?”
殷景锡道:“尚可,生意人难免会有磕碰,陈员外已经与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他说改日登门,你与他和解就是。”
邬家人知道内情的都震惊不已,如果真的能和解,那岂不妙哉!
邬家的生意中,有一样赚钱大头的原材料,就是靠陈员外家提供,当时因为一处铺子两家闹了矛盾,此事直接影响了邬家的生意。
本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只是大家都不肯低头而已,两家人就一直僵持着。
邬守郭拍着大腿直呼好事,众人反应过来,想跪地谢恩,被殷景锡制止。
众人入席用过了早膳,殷景锡带邬璇与邬家人告别,出来的时日已久,该回京都了。
耿滦已经不知道问候了多少遍殷景锡。
邬家人同上次一样,送两人直到城门口,邬挚还想送邬璇到徐州再返回,被邬璇制止。
寇文轩要留些时日,她让邬挚好好陪陪他。
殷雅一看见两人黏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越看寇文轩越发不顺眼,心里默默张罗着邬挚的亲事。
殷雅要去问问大房,有哪家合适的姑娘,就赶紧与邬挚说亲才好。
众人正准备离开,只见赵媛馨乘了马车赶来。
赵媛馨从马车上走下来,身着一套素白色轻纱双层裙,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殷雅等人不觉多看了数眼,确实美艳。
赵媛馨向殷景锡行了礼,“小女心悦圣上已久,请圣上带走小女,小女愿进宫为奴为婢。”
殷雅最先反应过来,皱起了眉,遣了随行去通知赵知州。
殷景锡并不答话,赵媛馨跪了下去,往地上重重磕了头,“小女心悦圣上已久,请圣上准许小女随行入宫,小女所求甚少,只愿为奴为婢,绝不逾越,辱没本分。”
清风微微吹过,拂起她额前碎发,平添了几分美艳。
微风轻摇她的纱裙,美丽轻盈。
殷景锡眯起了眼,动了杀心。
邬璇站在殷景锡身侧,感受到了他周身的杀气。
不等殷景锡有所表示,邬璇冷冷开口,“天下心悦圣上的女子如此之多,只要有一个,说一个,都要迎去宫内?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
赵媛馨没敢抬头,心里恨极了邬璇。
殷景锡有些好奇,之前是她想为两人拉一段红线来着,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赵媛馨道:“别的女子是不是诚心心悦圣上,小女不知,小女只是空有一颗真心,再无其他。”
“真心能值什么?你赵家全族?还是你的贱命一条?”
邬璇将话说得极其难听,希望赵媛馨能够知难退步,不要再作纠缠,赵家阖族无辜。
“娘娘如此轻贱人心,必然没有真心念想过陛下,若真心为圣上考虑,便不可为圣上做主。”赵媛馨当真不怕死。
她在指责邬璇僭越。
殷景锡杀气凛然。
邬家人均是面上不喜,殷雅正欲开口,邬璇彻底冷下了脸,“本宫做不了圣上的主,但本宫手执凤印,掌管后宫三千殿宇,你说本宫能不能做得了你的主?”
邬璇倒是没有动怒,只是觉得赵媛馨确实疯魔了,根本不管赵家人的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