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解释
邬璇昨日回来并无心思换洗沐浴,依旧身着之前的男装,站在殷景锡的面前时,殷景锡闪过了一丝错愕。
这是什么鬼样子。
她身上的青色男装很是脏乱,脸上化了黄泥妆,想是为了故意掩去原本姿色,一路纵马奔驰,踏起黄灰,颜色更重,厚厚一层。
疲惫之色下的她,虽然窘迫,眉眼之间依旧难藏姣好。
从小到大,她性子顽劣,上树下河,诸多狼狈样子,也不曾这么脏过。
殷景锡不语,邬璇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殷景锡重重跪了下去,“只要陛下肯饶过邬氏一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殷景锡勾唇一笑,并不作声。
两年未见,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泥人,但精神面貌,比在宫中时,好多了。
仿佛回到了还未嫁他那时。
鲜衣怒马少年郎。
她嫁他之前的最后一战,凯旋归来时,身着红缨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难辨雌雄,英姿飒爽。
因着久在战场,周身平添了几分冷寒的肃杀之气。
她一直是人群中最闪亮的那一抹璀璨。
可惜,入宫四年,她的骄傲被磨平,她的性子被转变,她活成了一湾死水,不哭不闹,不悲不喜。
如今看她,身子也圆润了许多,看来,过得很是不错。
不在他的身边,她就活得那么好?
可惜,这两年,他过得并不好。
他有过多少次冲动,想来找她,可他不能,只能将一腔心思,都用在了朝堂上。
他曾以为,今生不可再见。
如今能再见到她,他便不会放手了。
“陛下!不是说我可以换邬琦睿吗?”邬璇死死瞪着他,殷景锡依旧淡笑。
见她满脸不耐,殷景锡开了口,“在南甸的日子,可还好?”
“换人!”
“听说南甸是个好地方。”
“换人!”
“南甸气候宜人。”
“换人!”
鸡同鸭讲。
“邬璇,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邬璇咬牙切齿,将头磕在了地上,“请陛下换人!”
“态度不够温和。”
“陛下,请您放过邬氏一族,民女愿听陛下差遣。”邬璇紧咬银牙,一字一句,口气好了很多,依旧透着一丝不甘。
“还不够温柔。”殷景锡才不买账。
邬璇忍无可忍,站起了身,掏出了匕首,一个疾步往前,抵在了殷景锡的脖子,眼里满是杀意。
殷景锡武艺在邬璇之上,他并没有动作,任由邬璇压着自己,一脸玩味,“阿璇,你还是这般易怒易躁啊,莫不是,真不想邬家活下去?弑君,这是怎样的罪名,考虑清楚了?”
邬璇眉眼之间的狠厉退了下去,颓然地松开了手,手中匕首,滑落在地。
殷景锡没有嫌弃她一身脏污,将人揽进了怀里,“先回去,等朕处理完徐州的事情,自然会带人来南甸。”
太阴被云层遮了痕迹,只余帐内火盆之中昏暗的油火摇曳。
邬璇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顺便擦了擦脸,她看不惯他衣服整洁,“陛下这一次又是什么好手段,还是毒酒?”
殷景锡掐住了她的脸,被迫与他对视,神情冷漠,“阿璇,不要妄想一死百了,你敢轻生,朕就让邬家全族,为你陪葬。”
邬璇甩开了殷景锡的手,“实在想不出,我身上有什么值得陛下惦记的,陛下当初既然放过了我,现在又要扣住我,玩得可是欲擒故纵?”
殷景锡闻言冷笑,“当初,是薛振假传圣旨送走的你。”
邬璇瞪大了眼睛,始料未及,微微愣怔,“薛统领?”
假传圣旨,其罪当诛!
他……为了她,有必要如此?
邬璇难以置信,且薛统领为人一身正气,何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为了父亲?
邬璇想不通。
“你最好好好活着,否则,薛振也会死,你当朕不知道他爱慕你多年?”
邬璇翻了一记白眼,胡说八道!
薛振曾是她父亲带出的兵,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谈何喜欢。
殷景锡看她表情便知,她确实不知道,心里闪过一丝欢喜。
事发以后,他没有处罚薛振,一则是为了感激他救她的命,另一则,不想她寒心。
他扳正了邬璇的身子,“如若不是朕当年求娶,薛振早已为你入赘了将军府。”
邬璇不想回忆以前发生的事情,甩开了殷景锡,想要起身,被殷景锡死死压住,“薛统领为人正直,陛下不必如此污蔑他,我与薛统领并无任何瓜葛。”
“没有瓜葛敢冒性命之忧假传朕的口谕?”殷景锡冷笑,“以后最好给朕老老实实,否则,多的是人给你陪葬。”
“陛下是不想我死了?别忘了,当初可是你给我送的毒酒。”
殷景锡心烦,真是不好的记忆啊。
“是李湘怡,已经处置了。”殷景锡语气有了一丝无奈。
邬璇不信,“没有你的授意,她怎敢。”
“阿璇,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他当时看似已经掌握大权,斩草未除根,还有很多微弱势力防不胜防,后宫之事,他无暇顾及,只能将她冷落,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现在还有机会弥补,他必定会好好弥补。
对于她父母的事情,确实是他私心作祟,他担心重蹈先帝覆辙,外戚壮大。
朝堂之上,讲究一个平衡之策,三角最稳固,加之将军府,局势便乱了。
将军府并不能够形成威胁,但朝中太多武将武官出自邬将军麾下,就算她爹没有那份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加之长公主在背后的根系,将军府已经快要覆盖了朝堂,所以,他只能狠心剔除了将军府。
帝王之策,三言两语,如何能够讲清。
或许,确实对她不公。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邬璇冷清着脸,恨透了身上之人。
“朕不允许朕的女人被人染指,哪怕这个女人,朕不要了。”
殷景锡总得找个能让她相信的理由。
邬璇无语,这理由,倒是很像他的作风。
殷景锡将人按进了怀里,邬璇没再挣扎。
“只是我,就可以换邬氏一族?”
“是,只要你肯乖乖的,朕便放过邬家所有人。”殷景锡拉起袖口,替她擦了擦她的花脸。
“好,陛下金口玉言,莫要出尔反尔。”邬璇起身,想要离开,被殷景锡拉住了手腕。
“阿璇,明日一早再回去。”
邬璇不再搭理殷景锡,哼了一声,越过殷景锡,和衣睡在了他的床上,她身上脏,见不得他的被窝干净。
打又打不过,斗又斗不过,算了,省了力气罢!
近日来的连轴奔忙,早已疲惫难忍,两日没有进食,虚脱无力,不多时,疲惫不堪的邬璇便熟睡了过去。
殷景锡拿起湿毛巾,替她擦拭了脸颊,为她盖好被子,轻吻她的额头,“阿璇,只要你肯呆在我身边就好。”
殷景锡脱鞋上床,睡在了邬璇身侧,将人揽在了怀里,丝毫不嫌她一身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