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人生价值
程阳在普安吉的指导下，大致学会了如何骑马，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就由程阳控制，普安吉坐在前面休息。
摇摇晃晃穿过几片小树林过后，他们才看见几家灯火在远方闪着猩红的光。
程阳看着普安吉她双手置于胸前，在马上朝着被劫掠过后的村庄，说了一些程阳听不清的话。
“为什么到了王国内部还有能屠村事件发生？”
普安吉莫斯低着头说道：“王国……早就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神使大人我能求您把我送到王都，可以吗？。”
“他们要杀你，你还要回去吗？”
普安吉莫斯沉默了看向程阳说道：“如果我说这是圣女的使命呢？”
“那你现在还算得上是圣女？”
“可能吧，很抱歉神使大人，有些事情我并不能告诉您，这无关乎主殿我希望你也可以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沉默。”
程阳叹了口气想着如果普安吉所隐藏的秘密，是这次的目标，那就姑且陪她走一遭，反正她死了还给回溯一次，如果失败了大不了带着她满世界乱跑。
程阳控制缰绳继续朝着王都那边走去，不过一路上倒是挺平静的，也不见那些刺客追上来，可能被那个巨舰炸迷糊了？谁也不知道。
走过村庄，那边的景色大致一样，血液已经渗透到泥土里，空气中极强的尸腐味让人有些眩晕感，那些尸体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被那些有恶趣味的人玩弄过的，他们的器官被从身体后方直接扯了出来。
程阳这种人类情感被这身衣物压制过的，都觉得恶心想吐，更别说普安吉了，基本上全程都是你这眼睛俯在马背上，声音颤抖着说着给亡者听的祷词。
虽然程阳越来越不理解，这些话说给死人有什么用，如果真有灵魂，再被折磨至死后，他们听到这些祷词真的会释怀吗？
程阳加快了速度本想着赶紧走过这片区域，可没想到刚走过一个村庄没多久，一股浓烈到，足以染红空气的血雾盖在了前方被血淹没的城镇。
这也是程阳第一次真正看见血流成河到底是怎样地场景。
城墙的周围，那些进攻这座城池的人简直就是一群疯子，他们把那些居民用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链接在了一起，把他们挂在了城墙面上。
他们的血滩在地上慢慢汇聚在一起，朝着地势低平的地方流去，到底是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程阳能感受到那条血河的厚度。
也不知道是看错了还是如何，他觉得这些人墙之上，还有些人在挣扎着……
不过此时普安吉向身后倒去，险些从马上跌到地上。
程阳扶住了她，不过此时她双目无光，呆呆着看着面前这座血城。
“这里是王都吗……没想到已经……”
“这是我家……你快看啊，那是我父亲……没想到他居然被挂在了城门上……我母亲也在……还有我的叔叔，一家人团聚了……”
程阳把普安吉从马背上扶了下来，下马的瞬间她全身的骨头仿佛被抽离了，程阳感觉好像一段丝绸从自己手上滑下。
她跪坐在地上，极力维持这个王国圣女最后的体面，程阳看着面前这位少女，心里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毕竟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就目前只觉得她大抵是一个善良的人，悲惨的人吧。
几声抽泣过后，她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无限先生，王都可能已经沦陷了……我也没什么能报答您的，最后一段路您能陪我走到最后吗？”
她朝着无限弯腰鞠躬过后，拖起她已经破损不堪的衣袍，继续朝着北边走去。
无限牵着马跟在她的后面，她走到了城墙下面，望着被挂在半空中的家人们，她和无限穿过了城镇，走过了血河。
终于在翻过一个山头后，看见了已经变成焦土的王都，不过普安吉和程阳早就猜到了，只是普安吉一直抱着王都可能还在的心态一直坚持到了这里。
“到这里就可以了，无限先生……您有刀吗？”
“我想看看你的使命到底是什么，嗯？你要刀做什么？”
“自尽。”
“啊？走了这么远的路，你来这边就是为了这个？”
“说是也不是，我给到一个特别的地方……如果我中途碰见了那些叛军，我就先行了断……我真的害怕……像那些无辜的人们一样，我不想变成那样，至少我还活着的时候。”
“再陪你一段路，等看明白你要做什么我再走，反正那些家伙拿我没什么办法。”
“希望到时候您不要被吓到，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帮帮我吧。”
说完她朝着王都的废墟走去，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那些叛军的仁慈，整座王都确实是没那么多血腥的尸体，它们被一把火烧的只剩下焦黑的碎片。
在废墟游走一段时间后，也不知道普安吉是怎么发现的，她在一处看起来十分平常的废墟前停了下来，俯下身用尽全力想要搬开盖在上面的木炭。
但迫于能力有限，最后只能让程阳当苦力，她这是在一片愣愣着看着。
等程阳搬出一个小洞足以看见下面漆黑看不见尽头的楼梯之时，普安吉再次呆愣的几秒后，她朝着下面慢慢走去。
不过那下面黑的也有吓人，只能靠着程阳那把断剑发出的微光，才能勉强看见那些宽厚的台阶。
大约走了1000多阶之后，他们才算是走到了尽头，此时一扇大门挡在了他们面前，中间是一个大约有一个人手臂那么粗的孔洞，看起来是用来插钥匙的地方。
不过程阳还在思考怎么开门的时候，普安吉已经把手伸了进去，随着里面机关的启动，伴随着骨裂与皮肉崩裂的声音，大门被打开了。
普安吉的一只手被大门分割变成了两半，从那孔洞的缝隙里依旧能看见，她半截的手臂。
程阳懵了，她看着倒在地上抽泣的普安吉，赶紧撕下来她身上的一处衣袍，系在伤口上面想要止血。
不过这时候普安吉哭的更大声了，她抱着程阳虽然痛的已经没了多少力气，但她沙哑的声音依旧重复着：“痛……真的好痛……真的……”
而程阳这时候抬起头朝着前方看去，又是一扇门，不过那个门的洞，比手臂要大一圈。
“所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不能说，我说了……王国就真的要灭亡了……我妈妈说过……我爸爸说过……我叔叔说过，我必须要接受我的使命。”
这时候程阳才知道那个教皇为什么要把她赶出教堂了……看起来那位的为人可能还不错，如果这个门后面真的有拯救王国的办法，那一切都合理起来了。
普安吉从程阳怀里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朝着那扇门走去，程阳拉住他说道：“王国已经没了，还有必要这样做吗？这东西很明显就是要你的命！”
“无限先生你还记得吗？圣女的作用就是承载神的意识的。
我当然知道王国已经没了，但我不懂啊，我真的不懂，凭什么，我小时候明明有家的，但为什么他们要把我带走，为什么我叫一声母亲，我的母亲会被那些人毒打……
我现在只想知道那后面到底是什么，我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我什么都不剩下了，我就想知道我的存在到底为了什么……
我从小到大都被迫吃掉那些奇怪的东西，他们每天都不知道要从我这边抽掉多少血……我不明白为什么……”
“那如果最后神看不见呢……”
“那如果她来了呢？我真的想知道，想问问，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会眼睁睁看着人们互相折磨，互相伤害……”
“如果我说人类与人类的纷争……神从不插手。”
“哪怕是无辜的人全部被折磨至死吗？”
“……”
“明明我一个人受难受罪就可以了……她当初选定圣女我就是为了承受世人之难吗？可是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为什么，它们凭什么一把火能烧毁一切？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程阳看着她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那扇大门，虽然他很想上去拉住她，但他也很清楚自己身为局外人，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干涉这个女孩去寻找自己人生的价值。
随着碎裂带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扇大门被缓缓打开，在那些金色光芒簇拥中，一个玻璃器皿缓缓出现。
普安吉莫斯用仅剩的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子，拖着自己朝着那玻璃器皿爬去。
那光芒逐渐变弱，最后那透明的器皿悬浮在空中，它在普安吉面前停留了一刻，普安吉见到神迹自然是兴奋，她伸出手极力想要去触摸它，但无论如何前进，那玻璃器皿始终与它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就在她发现那玻璃器皿逐渐靠近自己的时候，她用尽力气想要去抓住那个神迹，但那玻璃器皿居然穿过了她的身体。
普安吉莫斯的视线随着那玻璃器皿看去，她发现那东西似乎并不是来寻找自己的，她伸出手极力想要挽留。
但等她抬起头却发现，那个玻璃器皿居然围绕着无限开始转圈，最后悬浮在他头的一侧开始自转。
无限退后几步，但那东西似乎就认着无限不放，死死跟着他……
普安吉莫斯低下头，无力地敲锤着地面，在无限想办法摆脱那东西的时候，普安吉已经站了起来，她勉强能依靠旁边的墙壁维持站姿。
“为什么……『善』见灾难发生不作为，我身边的人离去了，可是为什么『善』的使者还要来剥夺我存在的价值。”那声音颤抖着，悲愤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