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个不回头的过路人
程家在j市的名气不小，程朗结婚这天很热闹。
程堃耀现在行走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
舞台上，新郎和新娘正在宣誓。
程堃耀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完成仪式，他现在连正常的言语交流都不行。
“程总父亲生的什么病？”方韵在底下问冯然。
“肿瘤。估计时间不多了，前段时间才从国外回来。”
“没办法了吗？”
“无解。”冯然也为此感到遗憾。
“程总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这种事情，天意。”
“所以这是程总结婚的原因？”
“说过了，上司的事别管那么多，做好你自己本职工作。”冯然说。
“小洁回里溏了？”方韵突然想起这回事。
“是的，那边离婚官司的事也处理好了，她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我过段时间也要回一趟里溏。”
“什么事？”方韵疑惑的问。
“我妈去世一周年。”
“我能跟你一起吗？”
“我听说你跟默许约好了去旅游，去玩一圈挺好的，你知不知道默许要出国了？”
“我能跟你一起去里溏吗？”
“不可以。”冯然侧过头。
“就那么不喜欢我？”
“方韵你懂事一点，我妈妈都已经走了，我不想别人再去打扰她。”
“就因为我是默许的未婚妻？”
这是一个令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是。”
“我不一定会嫁给他。”
“那是你们的事。”
“你现在也很讨厌我是吗？”
冯然生气的把打火机扔到桌子上：“非要把事情扯到这个上面？”
“是不是我只要跟默许在一起你就永远不会喜欢我。”
“你不要老是谈论这件事，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方伯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我想你应该去多关心一下他。”
冯然讲话太毒了，方韵愣愣的看着他，过了几分钟，她拎着包起身往外走。
冯然起身想要去追，被椅子勾住了腿，动静太大，差点把桌子掀翻。刚好新郎新娘下来敬酒，他又走不开，被拦住了一起喝酒。
酒店和外面的温差很大，出了门方韵就被冷得发抖，她气冲冲的，在门口撞到了别人。方韵想开口道歉，那女生比她先开口：“里面婚礼结束了吗？”
“还没有，进行到一半了。”方韵脱口而出。
“新娘漂亮吗？”
方韵觉得奇怪，不会自己进去看吗，她随意的说：“一般般。”
这时候冯然刚好追出来了，他见到这个女生很面熟，之前好像在哪里看过照片，他问：“你是，夏芙？”
夏芙微微抿了抿嘴：“你好。”
“我在程朗那里见过你的照片，都来了，要进去吗？”
方韵在旁边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她大概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个女生的身份，传说中的程朗前女友。
“不用了。”夏芙说。
“真的不进去？”冯然又问了一遍。
“不用。”说完，夏芙便走了。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程朗从婚礼现场出来，夏芙的身影刚转过街角。
程朗出来叫冯然进去喝酒。
发生了这离奇的场景，方韵和冯然面面相觑，冯然朝她使眼色，示意不要说。
程朗感觉这两人不太对，不知道是他们吵架了还是怎么着，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冯然回答。
“我看你俩在暗中交流。”程朗看着他和方韵。
“方韵，走吧。”冯然去拉她的外套。
方韵心里想了很久，转过头，看着程朗，很直白的说：“程总处理好自己的感情事务了吗？”
她真的是什么都敢说，一点都不带害怕的，吓得冯然连忙捂住她的嘴，把她往里面带。
“什么感情事务？”程朗不解。
“前女友。”方韵答。
程朗有点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几乎是狂躁的状态，摇晃他的肩膀：“你刚刚见到谁了？”
“夏芙。”
程朗穿着很薄的西服，没有一丝犹豫的往外面跑。他不知道夏芙现在心里有多难过，他只想过去跟她讲些话。可是，太晚了，街上有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始终没有发现她的身影，空气中隐约残留着她留下的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程朗伸手感受她留下的气息，或许，这就是离别。
方韵和冯然纠缠着，他在对她进行思想教育，告诉她不能太直白，否则以后会吃亏。
方韵一副我全都接受，拒不改正的态度，不停说着：“好好好——”
“你这个态度我就想打你。”
“我觉得我的态度没有问题啊。”
“算了，走吧。”
“婚宴不参加啦？”
“都办的差不多了，况且，新郎都出去了。”
冯然觉得她敷衍，也拿她没办法，索性去里面拿了外套走了。
“默许要出国了你知不知道？”冯然提起。
“我没听到消息啊，什么时候走？”
“过完年。”
“你跟默许的关系，如何？”方韵不停的观察他的脸色，害怕说错话。
“形容不了。”
“我觉得是可以形容的。”
“好了，方韵，你也了解我，我不想聊这个话题。”
“所以，你和默许的恩怨永远和解不了是吗？”
“有些关系，原本就注定了的。”
春节的前几天，江青接到了方耀的消息，把她高兴坏了。
公司的账目有问题，财务进去了，这件事才算完。
方耀回到众人视野时，手里拿着几个东南亚那边的项目，突然之间跟冯家的公司达成了合作。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后，方韵觉得不可思议，这半年父亲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又突然和冯然联系了起来。不过在见到方耀后，他苍老了许多，头上长出了一半的白发，方韵不知道父亲经历了什么，感觉得到他一定很辛苦。
方耀回来的第一天，从来不下厨的江青亲自做了一桌子的菜，还为他准备了大红色的秋衣秋裤，愿菩萨保佑他平安。
方氏在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从前的辉煌。
冯然春节回了里溏。
里溏的天气太潮了，老房子不仅长出了青苔，家具上还发了霉。冯然不辞辛苦的打扫，终于赶在除夕前打扫干净。
方韵想要去里溏，但是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过去，想了想，算了吧，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可是，他一个人在那边伤心怎么办？
方韵身体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想要追爱就勇敢去，另一个说，你是他的累赘，别去打扰他。
生活是一道选择题，方韵选择了后者。
里塘那边，阿婆年纪大了，被家人接到了一起住，冯然一个人守着老房子。
除夕夜，零点钟声敲响，家家户户在门口放烟花，祈求吉祥安康和新一年的红红火火。
施小洁向他发来了新年祝福：冯然，新年快乐！
冯然在铺满星辰的月光下回复：同乐。
他端出来小板凳，坐在屋门口，然后点燃一支烟，划着手机里朋友们的动态。
冯少康照常发了一张全家福，每一年他都会发一张。
方韵的动态里配了一张图： 马尔代夫不去了，有缘再来！
他问候了几句小洁：这几个月过得如何，心情有没有平复？
小洁：已经在慢慢走出来了，我爸妈都准备给我安排相亲局了。
冯然：你要去？
小洁：被他们硬逼着我没办法，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大姑娘了，没有太多的选择。
或许是生长环境的不同，冯然无法理解长辈们的思想，感情这方面难道不是一件私人的事吗，这样去逼迫反而会适得其反。
而施小洁不同，在他与前夫离婚时她就认命了，自己的人生就是坎坷的，在这个地方，不结婚就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所以她爸妈只想赶快把她嫁出去。
原本方韵和冯默许是打算春节度假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没去。
春节，冯家来方家拜访，和往年一样，带了很多礼品，老爷子身体不好，这次就没来。
知道魏雨琴那件事后，方韵从骨子里不喜欢他们家，特别是唐晴，所以方韵表现得很拘谨，甚至想要远离她。
冯默许把她叫到一边，两人又是像之前一样，坐在秋千上，仿佛回到了十二岁的夜晚。
冯默许身上还是有孩子气，方韵则少了之前的那种锋利。
“方伯伯回来了，你还留在程氏工作吗？”冯默许问。
“应该会……不过后面的事情看安排，我自己也说不准。”
“这次来，我是想说，我过段时间就去国外了。”
方韵像木头一样点头，又反问：“你能读的进去书吗？”
“学历是需要的，后面，可能就留在那边了。”
“不回来啦？”
“你想要我去吗，如果你想我留在国内，我就不走。”
方韵没反应，很平常的说：“大家都有自己的安排，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都尊重你。”
听到这句话后，冯默许跳动的很快的心脏变得缓慢了起来，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平淡，虽说之前预料过这个场面，但是真正经历的时候还是觉得很心痛。
“你不挽留一下我？”他的眼睛闪烁着。
“没什么好挽留的，分分合合是常态。”
“你自始至终，都把我当作普通朋友，是吗？”
这一次，方韵很认真的看着他，是之前没有的严肃，她在他面前好像永远都是那个任性的小公主，她开口：“默许，我想象过我们结婚的样子，我也知道我的婚姻无非是为了带来更多的利益，有时候我就认命了。可是，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我想，我还年轻，想要去追求更多。所以，对不起。”
听完这些，默许也很平静：“好，我知道了。”
那天默许走之前，拉着她的手：“以后不要偷偷受委屈，有事跟我说，有问题找冯哥！”
“好！一定。”
那晚默许笑得格外灿烂，像一个初中生。
方韵不记得太多了，只记得那晚的月亮很圆，散发出的光芒足够照亮他前行的路。
其实，不爱就不爱。
坦荡一些是极好的。
冯家和方家解除了婚约。
以前两家人觉得以后一定能成为亲家，可是，变数太多，这个谁心里也没个准，而且两个孩子确实没有缘分，大人也强求不了。
冯然知道这件事后，问方韵：是真的吗？
方韵：什么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
冯然：怎么这么突然？
方韵：默许很好，我们不适合。
冯然：默许这个孩子挺好的，我和冯家的恩怨，我……从来没带上他。
方韵：他自己心里有一杆秤，他觉得出国可能是最好的打算。你这个哥哥在他的心里也挺重要的冯然。
冯然：发生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改变。
方韵：心中少些恨意，能够活得更好。
聊到这里，冯然没有回复了。
在他心里，这是一个永远也过不了的坎，也成为了他和方韵间的围栏。
那天，方韵突然说了一句：冯然，如果你哪天要结婚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体面的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方韵觉得自己可能会哭死在婚礼现场，只希望灯光不要照耀在她身上，否则会很狼狈，给她大小姐最后的尊严。
就在这个春节里，程堃耀去世了。
人终有一死，适当伤感，怀念。
程朗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工作，他给自己放了三个月的假，带着妻子去了大理。
方韵原本打算辞职，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不太好离职，只好继续在那里待着。
冯默许走后方韵有些不习惯，之前都是默许带着她出去玩，现在一下找不到方向，只觉得孤独，整天在公司对着电脑处理文件，感觉人都要老了。
冯默许去国外后成天疯玩，比国内玩得更放荡。唐晴知道他一定会这样，但在国内待着关系又会很紧张。
近段时间冯然和方耀联系密切，两家公司共同合作着项目，冯然经常往东南亚那边跑，人都被晒黑了一圈，感觉像是村口的小伙子。
大家各自在各自的轨道运行着，已经不再是从前，长大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