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冯然打开车门，施小洁在车内，问：“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
“她那天看到我们，误会了，怎么办？”
冯然系上安全带，发动油门：“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诉讼已经提上去了。”
“你先在这边住一顿时间，整理好了情绪再回去，别让奶奶太担心。”冯然说着。他对那天晚上的事确避而不谈，他确实没想到会被方韵看到。
施小洁摇头：“我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
狗男人都有偷腥的时候，施小洁和老公从高中相识相知，结婚两年后亲眼碰见了他出轨的场面。
施小洁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当时抓着小三乱打乱骂，结果那男的竟然过来扯小洁。三个人在酒店，产生了激烈的斗争。
小洁要离婚，和男方在房子问题上产生了纠纷，再加上男生那边在里溏有些势力，无奈阿婆只好求助冯然帮忙。
“那边我找了一些关系，他犯错在先，房子应该判下来是你的，存款各一半。”
“既然精神上受到了伤害，那就让他在物质上补偿。”
“他人品不行，你也不要再留恋，可以尽快物色下一个。”
冯然说着。
小洁瞪大了眼睛，不理解：“你以为谈恋爱结婚就这么随便啊，再重新去了解一个人很累的。”
“后悔跟他结婚吗？”冯然问。
“不后悔。”施小洁回答得很干脆。
“这种事情，经历过，不后悔。”她继续说着。
“诶不太了解你们女生，不过你开心就好。”
“冯然，我觉得你应该多跟女生接触接触，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女朋友。”
“你现在的口吻真的很像个老妈子。”冯然说。
“你确实应该谈一谈感情了，工作是做不完的，做那么多工作人都老了，成家后你身边也能有个伴，有事可以替你分担分担。我想，阿姨也是这样希望的，别什么都往肩上扛，你一个人太累了。”小洁说的完完全全是心里话，冯然这人要强，她不想他那么累。
冯然没回答，魏雨琴确实希望他能尽早成家，对他来说，早晚都是一样，现阶段的打算是把冯家的股份拿到手中，事业和爱情他只能先选择前者。
“马上清明节了，什么时候回去给阿姨扫墓？听奶奶说，院子前都结青苔了，她腿脚不方便，没能帮忙打扫。”
冯然眼神涣散：“这段时间忙，走不开，过段时间吧。”
转眼间，魏雨琴都过世大半年了。
方韵从icu出来，在普通病房待了两天后才清醒。
冯默许把她最喜欢的白玫瑰和向日葵放在床边，希望她醒来就能看见，方韵刚清醒没有力气，躺在床上吃流食，看到鲜花心情会好很多。见她喜欢，冯默许索性找人在病房内摆满了鲜花，护士来查房的时候惊呆了，一边往药袋里加药一边说着：“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方韵笑着：“你们喜欢可以拿一些。”
小护士可开心了，拉着姐妹选了几只玫瑰和满天星，临走时对方韵说：“祝你们幸福啊——”
方韵和冯默许面面相觑，她拿起梳妆镜：“冯默许，要娶我吗？”
“我随时都可以。”
“我不想。”
冯默许没好气：“我又不差，干嘛不愿意嫁给我。”
“我开玩笑的，不过这段时间谢谢你，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骂你了。”方韵双手发誓。
“算了我不相信，你那个臭脾气，反正我都习惯了。”
“你说，我是不是得改一下性格了，你们男生会不会不喜欢我这种。”
“你就是这样，改变什么，喜欢你的人自然会喜欢。况且，我也不在意……”冯默许在旁边翻起了书。
他之前从来不看书的，方韵凑上前：“英语？你要考雅思啊？”
“是啊，要准备出国了，我不想待在公司。”
“你是冯家少爷，以后公司迟早是你的，你逃避干嘛。”
“你先管好自己，我不愿意待在国内。”
方韵身体恢复得不错，几天后冯家人来看她，病房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以前这种场面都是方耀接待，现在江青在病房里忙前忙后，方韵看见妈妈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冯老爷子身体不好，没有过来，冯少康唐晴还有冯然都来了。
冯然一直站在门口，冯默许则一直待在窗户那边，他俩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冯默许那个话痨竟然没有找冯然搭话，这其中一定有端倪。方韵冲冯默许使眼神，但是他却装作看不见，以前这种场合他通常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不动了，今天他却一直在旁边有说有笑的与大人交流。
唐晴拉着方韵的手：“韵韵啊，要好好照顾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什么需要的跟阿姨说。对了，我给你带了燕窝，那可是精品中的精品，阿姨专门找人买的。”
方韵笑眯眯的：“谢谢阿姨”
方耀在的话还可以跟冯少康品茶聊聊股市，方耀不在，冯少康在这边跟他们没什么话题，简短寒暄了几句后叫了冯然出去，父子二人在走廊抽烟。
冯少康问：“我让你打听的，打听到方叔叔的消息了吗？”
“打听到了一些，和他联系上了一次，他现在在东南亚。”
“东南亚那边？”
“是的。”
“那边有什么项目。”
“他准备收购一些小公司。”
“怎么，方家要开始做不正当生意了？跟唐家一样？”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相信方叔叔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算了，你随时关注着，如果他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帮助，你告诉我。”
“好的。”
说到这儿，冯少康想了想抬头看着冯然：“你是不是该考虑找个女朋友了。”
“我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之前那个程家的千金，我以为你们可以进一步发展，没想到那么快就分手了。现在生意不好做，方家踩了一个坑，下次保不齐是我们冯家，冯然，我作为父亲还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说完，冯少康拍了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病房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方韵和冯默许。
方韵直截了当的问：“你和你哥闹僵了？我看你们一句话都没说。”
冯默许眉头紧锁：“我正好想跟你说这件事。”
“什么事啊？对了，我们去天台吧，今天有太阳，我好久都没出去了，你陪我去走走。”
方韵拉着他往楼上跑，打开铁门走出去，狂风扑面而来，方韵的头发被吹得凌乱，冯默许急忙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你别着凉了。”
往前走了几步，方韵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我看你今天不怎么开心，怎么了，有心事啊？”
“而且，你跟你哥关系不是挺好的嘛，今天怎么都没有交流。”
冯默许手肘靠在栏杆上，注视着她：“有件事情我很早前就想跟你说，你过你答应我，听到后不要太激动。”
“你说。”
“听到后你一定要冷静一点，我怕你心脏承受不了。”冯默许再一次叮嘱。
“可以的，你说。”
“冯然妈妈前段时间去世了。”
一刹那，方韵觉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
她差点倒在地上。
冯默许扶住她：“方韵！”
“什么时候的事。”她眼神犀利。
“有半年了。”
方韵无法想象冯然是怎么过过来的，魏雨琴是他唯一的依靠，她走了，冯然的精神支柱不就没了吗。
怪不得他都瘦了，瘦到以前的西服都不合身了。
“他妈妈的车祸，是我妈……无意间造成的。”冯默许说这话无疑是给方韵更大的惊吓，她有些接受不了，蹲下身体捂住胸口：“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车祸。”
“车祸又是车祸！之前冯然就差点被人撞死，为什么她妈妈又出意外了呢？上次冯然的车祸跟伯母有关系，这次的事跟你妈妈有没有关系，是单纯的车祸吗，还是有人蓄意谋杀？默许你快告诉我！！”方韵扯着他的衬衫领子大喊。
“方韵你别激动，你现在不能激动——”冯默许遏制住她的肩膀，“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冯然在集团干得不错，他把魏阿姨接了过来，我妈妈心里不太舒服，就让人劝魏伯母回去，魏伯母就在一个人回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说到这里冯默许心里越来越虚。
“到底是劝，还是威胁啊？”方韵的头发耷拉在脸上，她的视线是模糊的，这在她眼里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你妈妈之前是怎么对冯然的？他差点被撞死，现在魏伯母又被逼死了，冯默许，你妈妈怎么那么恶毒啊？”
“我承认，谁不会耍点手段，但是，那是命啊！冯默许，你晚上会做噩梦吗？”
听出来了方韵的语气，冯默许转头：“方韵，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跟我妈断绝关系吗？是，我的成长环境是比冯然好，可是，这是我能选择的吗？我不觉得我有错，相反，我觉得我也是受害者，如果注定要夹杂在中间两难，那我宁愿不做冯家人，你也别用有色眼镜来看我。”
是啊，冯默许有苦说不出，他又能怎么样呢，两边都是亲人，他能做的只是当个聆听者，他不能插手。
这个坎在两兄弟间永远过不去了。
……
当时魏雨琴精神和身体状况都不错，冯然在冯家也站稳了脚跟，他专门在市区买了一套小房子，把魏雨琴接了过来，想让她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来到大城市，魏雨琴什么都不懂，甚至连与人的交流都成问题，冯然推了好多工作，白天只要有空就会带魏雨琴出去逛逛。在物质上，他尽全力给了她最好的，精神上，也尽量在给予她陪伴。
冯然永远都忘不了母亲刚来这座城市那种迷茫胆怯又要强装镇定的眼神，他发誓，一定要给母亲最好的生活。
魏雨琴在这边只待了两个月，唐晴就找上了她。
两人之前没有见过面，唐晴打扮得珠光宝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当她站在屋门口时魏雨琴有一种窒息感。她不理解，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还要有人来纠缠。
魏雨琴已经够苦了。
她忘不了唐晴那蔑视的眼神，和趾高气昂的姿态。
唐晴踏着高跟鞋走进屋子，扫视了一圈，说：“这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我不知道。”
“不管是买的还是租的，都是拿的冯家的钱，虽说冯然是冯家的血脉，但你不是。所以，还请你能尽快离开这里！”
这是在给魏雨琴下逐客令。
魏雨琴开口：“住哪里是我的自由，请你尊重一下人。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让你进来是给足你面子，不是让你来狐假虎威。”
“你什么意思？”唐晴动怒了。
“我说你别再这里狗叫唤。”说完魏雨琴推她出门。
关上门后唐晴还在门口：“你最好尽快搬走，否则我叫人来把你撵走，别逼我做到那一步。”
听到这些话，魏雨琴心中是平静的，她在哪儿都无所谓，关键是儿子，在这边与他们接触，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魏雨琴走的那一天，把所有冯然给她买的首饰衣服都放回了房间，穿着自己来时的那件衣服。她还给儿子留了纸条，希望他不要担心，回里溏她照样会生活得很好。
冯然在一个下午接到电话，对方询问：“请问你是魏雨琴的家属吗，我这里是公安局。”
冯然慌忙站起来：“我是！我是他儿子，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的家人出了严重的车祸，请你做好心里准备。”
你的家人出了严重的车祸……
这话一直环绕在冯然耳边，手机滑落，他腿脚发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觉得自己也有一种濒死感，就像身处海底，无法呼吸。
他连滚带爬的往外走，用尽全身的力气赶往医院，但是路上警察告诉她，人已经送往殡仪馆了。
他大脑嗡嗡的，又马不停蹄地往那边赶。
冰冷的大厅里，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打电话安排后事。工作人员走到冯然跟前：“要看一眼吗？”
冯然晃了很久的神，听到母亲的名字时，他才惊觉的抬头：“这是哪里？”
“先生，你是魏雨琴的家属吗？”
那一刻，他觉得时间静止了，自己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当对面的人一遍又一遍提醒他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落叶归根，冯然把魏雨琴的骨灰带回了里溏，选了一块最好的墓地，她的肉体至此消失在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