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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0陌路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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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江府距离青山镇不远。

    青山镇是个宝地,不光水土肥美物产丰富,就连地理位置也十分好。

    往东是镇江府,向西是云华县,处于两地正中,不光购物打工做小买卖选择多,就是来往办事途经此地的人也络绎不绝。因此青山镇虽然并不大,却是远近最为热闹富庶的乡镇。

    ——

    宋长生一路上倒没有叽叽喳喳的表现出异常兴奋,但也左顾右盼一副什么都新鲜好奇的样子。没办法,虽然之前东京府有更繁华的集市街区,但是实在没有机会好好体会一番那不同于钢筋水泥的喧嚣人间。

    如今他是无事一身轻,一路上走走停停,对什么都有十足的兴致。

    “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山过了十几个春秋,那东京府的大街你是没看够吗?”宋清平不得已也跟着停停走走,实在好笑他一副“土包子”进城的稀罕样。

    “那可不一样,”宋长生脑子转的快,理由张嘴就来,“今时不同以往,那时毕竟不在自家又忙于学业,就是出门也多是匆匆而过,哪有如今松快。”

    宋清平闻言,想起昨夜阿弟不想进学时所说的话,“心里压抑不快活”,不由心里又一软,“行,那今日咱们就好好逛逛。”

    宋长生看着兄长温和纵容的神色,心里也觉得美滋滋。有个亲人疼爱陪伴,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哪怕他原来实际比宋清平还大些,但如今受身体影响心态也年轻不少,甘心沉溺其中只做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郎。

    “嗯!”他笑得眉目晴朗,只让看到的人都会心生愉悦。

    可这会阿元的就不愉悦了,不但不愉悦还心生愤恨。

    前段日子他倒霉,在园子里打骂小丫头不巧被郎君撞见,因此惹恼了郎君。就算他之后夹着尾巴老实了好些日,郎君也再没给过他好颜色看。他心里既郁闷又委屈就出门散气,不想又被个喝醉酒的壮汉撞翻在地,一时不由心头火起。

    他只是泄愤踢了那人几脚而已,谁知那个恶人突然暴起,竟一棍敲断了他的腿,还状若癫狂的在他伤处连砸数下……他疼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发现被扔在郊外,折腾了半日才找到人传了讯回到府里,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伤他的人。

    这半月过去,府里的大夫都说他腿骨碎了难以完好。至今他都没法接受瘸了的事实,一直魂游天外浑浑噩噩。

    他正坐在车架上百无聊赖满腹不甘,抬眼就看到了街边站着的宋长生,只一眼差点没认出这个红光满面笑盈盈的少年,是那个被自己骂晕过去的病秧子。

    对比之下,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阿元,你看什么呢?”谢希言的心腹广陵看了一眼宋长生,故作不知的出声问他。

    近来对于阿元和宋长生的过往交集,广青和广陵这两个着手追查过往的人,算是知道的最清楚不过的。不得不说,调查过后两人都感慨,阿元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从而忘了自己身为“奴才”的身份。

    心高气傲也就罢了,仗主子的势还要特特隐瞒主子,这就不仅仅是忘本的意思了,说句把自己当主子也不为过。别说郎君容不下这人,大概没几个主子能容得下这样心大的奴才。

    不过此时看郎君并无示意,广陵也并不点破,只是借机提醒郎君一声注意阿元罢了。

    广陵也没想到,郎君将阿元“发配”江南,一来就和苦主相遇。而且看阿元这怨毒愤恨的模样,觉着事后盯着一些,免得再出什么祸事惹出乱子。

    虽看似平常,但广陵还是觉得郎君待这个姓宋的小郎君,比照旁人还是略有不同。之前也就罢了,尤其是宋小郎君离京之后,专程为他寻了过往这种以往绝对不会管的“闲事”。

    ……

    “没、没有,就是新鲜,随便看看。”阿元一惊立刻收敛神情,讪讪的收回视线,他并不想郎君看到此人。

    他心里愤恨,眼看着要死的病秧子如今居然活蹦乱跳气色如常。反观他,年纪轻轻就成了个废人。

    阿元咬着后牙心里愤愤不平,竟心安理得的迁怒到宋长生头上,还想着回头要打探打探这人住在何处才好。

    ——

    马车里的谢希言,听到,也看到了。

    他也惊讶与这少年的不期而遇,又惊诧于对方神态气色的变化。他知道这人是祖籍镇江,却没想到他只是进城暂留,只第一天路过就已遇到。

    还真是,有缘。

    不知为什么,他总不自觉的将这人与离别那日前后区分开。

    要是宋长生知道,大概就不得不要感叹一声,心机深沉的人,大多都有着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

    谢希言只需一眼,就知道阿元的心思。

    他嘴角不自觉带出一丝嘲讽,眼里闪过冷色。

    其实他一直不是很理解这种人的逻辑,一个奴才居然能嫉妒到一个少年中举的“神童”头上。这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只是苦于身份限制所以才心有怨尤,处处与人为难?

    哪来的自信。

    他知道“仗势欺人”的道理,但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份可以因此让人产生如此盲目的自信。

    如今更是,自己受难看别人安好,竟还生出不平怨愤之心,而且还是表面和对方八竿子打不着的情况下。

    这到底是是什么道理。

    所以说谢希言对阿元的厌烦,不仅仅是他“不知分寸”。

    对谢希言本人,阿元挟恩想报心安理得;对身份普通的旁人,阿元喜怒无常善恶随心。

    说是对主子忠心耿耿,倒不如说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忠心”只不过是附庸的手段而已。

    毕竟除此之外,他没什么可取之处值得让谢希言另眼相看。

    谢希言也不动声色,只在心里对阿元更厌恶两分,所有打算也暂且按下不提。

    ——

    只顾着和兄长快快乐乐逛街的宋长生,压根就没注意途径的马车,更没发现神色难辨的谢希言和面目狰狞的阿元。

    他此时在心里盘算要找个合理的借口拿出些钱来,不光赶紧还账让宋清平早日宽心,还有就是之后做小吃买卖,前期准备是要处处花钱。

    来了府城一趟自然要“买买买”,回头家里也要“改改改”,可宋清平兜里那几个大钱,宋长生可舍不得动。

    哎,遮遮掩掩的日子,真是让人抓心挠肝啊!

    不管了,顺其自然吧,他想。一会定制铁器肯定花费不少,他先拿钱来用,晚些再做解释罢。心里盘算着借口,就和宋清平走进了那间铁铺。

    托陈篾匠的福,宋长生找到个手艺好、活又细的铁匠,他那些特殊的零配件和器具在这里,成功的把握应该更大。

    “呦,您二位就是宋家两位官人吧,”自我介绍后,铁匠就热情的招呼二人,又对着明显年少些的宋长生道,“听陈四说,宋小官人想做几套精细的物件儿,这几天下吏正等着二位呢。”

    在诸夏,“官人”和“小官人”大多是称呼富贵人家的年轻男子和未及冠的小公子。

    宋家虽然已式微,但宋清平是茂才、宋长生更是举人,一门两个功名在身的学子,自然能一句旁人的尊称,称呼句“官人”并不为过。

    “刘铁吏您好,正是学生兄弟二人,劳您久等了。”宋长生回礼,说着从怀里拿出图纸和姓刘的铁吏三人走到里间细说。

    铁铺在诸夏是朝廷官办,不能私自开设,手艺人只能在这里报备上工。

    这就是管制金属,杜绝兵器私有、私铸银钱隐患最有效的方式。虽然朝廷也开设官办的木工铺用以收集、统制农具和车架等形制物品,但大多数木匠还是可以靠手艺开办私人的营生养家糊口。

    一般民间有创新制造,都是通过铁铺和木工铺上报朝廷。一经取用,朝廷会发下赏赐以资鼓励,激励民众发挥才智推动发展。

    因此诸夏“工科”相当发达,朝廷工部也为户部贡献不少收益,完全不差钱。例如农具就比同时期华夏先进不少,普及也非常快,大大提高了非科技时代的生产力。

    这两种官办工铺都有“工籍”小吏管理,并不属于“胥吏”,和兵役、勇役、矿役、盐役等徭役同属三等良民。

    总的来说,诸夏“工”的社会地位要稍高于华夏古代的手艺人。

    ——

    铁役看了图纸半晌,迟疑着道,“宋小官人,您这是……何物?”不说贵重的“钢”少见做什么器具,只说这没见过的铁器,也是需要明白用途铁吏报备后才敢制作。

    宋长生原本就打算将图纸上报,杜绝往后惹眼生出麻烦,闻言也就一一耐心解释。

    压水井、虹吸原理水箱、进出上下水等让铁役听后两眼放光,追着宋长生把几个原理讲明白吃透,这才抚掌大笑,一直说着“好好好”,直言若被朝廷录用,将是大大的功德。

    宋长生倒没这么乐观,有用不假,但是这要普及,光价钱就是道门槛。至多是造福了上层,若要惠及万民,那且得些年月。

    他谦辞了几句又细致的说了要求,这才拿出吃食摊子用具的图纸。

    两口方形的薄皮钢“桶”,用来嵌在操作台里做油炸和涮煮的“锅”。钢的制作工艺在华夏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诸夏的钢品质和唐代差不多。虽还有欠缺,但同样不易渗透容易保养,不如铁器易生锈,完全能满足他现在的需求。

    “这是要煎煮烫炸吃食的器具,旁的没有,就是劳烦您将边口做的平整些。”

    铁匠点头,“做饭食的?那倒是新鲜,老儿我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个倒简单,三日后就能取,小官人看可行?”他见不是锐器类也不多打听,爽快的定下日子。

    “成。”宋长生拦住宋清平掏钱的动作,又挑了两大一小三个火盆,连同之前定做的锅和火炉,签了备案书后抢先一步付了钱。

    诸夏明文规定,定制金属器具必须有手续和备案,除了铁其他金属也不能囤积。所以签订契书后,申领相应材料再进行制作,三天已经很快了。

    钢价钱贵一些,一斤85-110文不等。铁价较便宜,一斤大概就是25-35文不等。

    宋长生买的铁铲、铁炉、火盆等大概用铁十来斤左右,加上操作台面和锅,差不多花了一两多银子。

    ——

    “你这孩子,拦着我作甚,你能有几个钱?”宋清平无奈。

    在他心里宋长生就是孩子,没有让他花钱给置办家什的道理。

    虽说这些东西他也不晓得做什么,以家里的情况也确实贵了些,但他相信宋长生不是无的放矢胡乱花钱的人,倒也没有心疼舍不得。

    宋长生是不可能让他花钱的。先不说兄弟俩现在不差钱,就说他内里是个和宋清平差不多年纪的大男人,哪能真的让他再养着自己处处照顾。以前宋清平省吃俭用辛苦赚钱就算了,现在他力所能及,自然该为这个家多承担一些。

    他坚定了之后还是给宋清平透露点有关钱财的想法,总不能以后有花用,次次争论一番不说还要次次找借口。

    虽然这个决定显得过于感性,但宋清平待他至诚,他也愿意相信一次人心。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人心易变,他也随时随地能钻进空间独善其身。

    如果这个世界宋清平都不可信,那真不如宋二郎当初说的“不如归去”。他形单影只习惯了,一个人在哪儿不能过。天大地大谁也找不见他,总是有个容身之地作为退路。

    而且他心里又强调一遍,他不喜欢遮遮掩掩随时防备的过日子。相处平常也就罢了,可待他至诚的亲人也不相信,他不忍心,也舍不得。

    两辈子啊,他也才遇到这么一个至纯至善的血脉至亲。

    “哥,我有钱。不是陆家给的,也不是之前邮给我看病的。是另外的,咱们有钱。”宋长生附耳悄声解释,“晚些时候咱们家去,细细说给你听,你信我!嗯?”

    宋清平看着他清澈的双眼,确定没有为难闪躲,这才安心。

    但嘴上还是忍不住絮叨,“你要做营生赚钱哥也不拦着,但是切勿因此怕带累我逞强。这个家,本就该哥顶着,你万不可处处只顾念我,知道么?”

    宋清平当然不是舍不得钱,他只是担心宋长生凡事紧着他而委屈了自己。

    宋长生抿着嘴笑,“嗯。哥,我省得。”

    ——

    从铁匠铺子出来,两人又去了集市,这下宋长生就不再过度遮掩稍稍放开了手脚。

    先是买了一石米约125斤,方便后期他混淆视听从空间里往外拿,他可是一天起码两顿都离不开大米的人,比起别人家肯定是消耗多一些;又买了板油、大骨、瘦肉,把没人要的蹄膀、下水、心、肝都拿了些。

    老板看他出手大方爽快心里也高兴,主动帮他找了相熟的人家雇了驴车。

    原本想去镇子上再采购其他的宋长生,看有人主动解决了车架运输问题,这下更是没了顾忌。干脆又添置了细盐、酱醋、荤素油、鸡蛋、一些必备的佐料和水质消毒包的原料。

    另外还买了时人多作为防虫之类的药材储备的辣椒、孜然等这些在镇子里不好买到的西域商货,这才在宋清平欲言又止肉疼的表情里,忍住了频频伸进拿出的小手。

    “好了好了,哥,我不买了,不买了。”宋长生一边左拎右提,一边好笑的安抚兄长,“哥,咱真没花多少,能拿出来自然是因为拿的出来,而且这些都是必需的,咱能用好久呢,你就别苦着脸了。”

    除了诸夏经济繁荣社会稳定,没有“私铸钱币”的原因,物价、银钱兑换、货币流通都相对稳定,消费也不算高。

    生活中相对贵的消费只有长途车马费,看病买药,送信、保价货运等。

    比如大米,差不多640文1石。

    1石等于2斛,1斛5斗,1斗125斤差不多也就是1斤不到6文。

    猪羊每斤15-23文不等,瘦的便宜肥的贵,羊比猪稍贵些;鸡鸭母的30-38文一只,公的22-28文一只,早起打鸣带窝的公鸡另算,大概50文左右一只。

    一个农户或市井小民家,每月进项大概有□□百文左右,如果家里有人在外做工,每月还能多进三四百文。而大户人家的二三等小厮丫鬟,每月月钱大概是七百文,再往上九百文到一两二钱不等。

    总的来说,收入还都可以。

    一个平民的三口之家,一个月如果每天吃一顿米,一个月大概三斗米只多不少。再养几只鸡鸭生蛋换钱,一家人只要不大手大脚、有病有灾,还能偶尔再吃上顿肉。一个月600-800文,就能过比较舒适的日子。

    何况平民是舍不得顿顿白米肉荤的,基本上都是米、面、杂粮混着吃,蔬菜也大多是靠自产自销,多出来的还能卖钱。

    不过即便物价不高,但诸夏有一部分平民还是只求吃饱,只偶尔改善一二,在他们心里就已经是很让人满足的日子了。没有办法,毕竟生产力有限,社会安定人口自然稳步增长,泱泱大国普普众人,粮食供给的压力就相对大一些。

    宋清平无奈,“就是有钱也不能是这个花法,而且还要留些给你……”他卡了壳,宋长生倒是毫不在意,知道除了身体前程,自己找媳妇儿成家这事儿,是宋清平的心病。

    宋长生长身玉立品貌出众,至今没有相看说亲,也是被他之前的身体耽误。如今虽然没了这个顾虑,但是怎么说呢,宋长生前世虽然嘴里哔哔着找不到女朋友,但其实哪是找不到,他只是在这方面心思比较淡罢了。

    他又不是病的起不来了,只是需要好生调理修养,金贵了些。以他外在内在的条件和经济能力,只要他愿意,一个礼拜换一个女朋友也不是难事。

    如今来到这,说要找志同道合的同性朋友可能不难。虽这里的女子不乏温婉娴静或豁达泼辣的,但想要找一个灵魂共鸣的伴侣,大概真的不容易。

    被不同环境潜移默化所影响的男女地位和观念,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共识产生共鸣的,起码拿现代女性和这里的大多数姑娘作对比,他还是不敢太乐观。

    所以,且看吧。

    “哥,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要没有也莫强求。你就别杞人忧天了,我还小呢。”他笑眯眯的卖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而且就是真到那会,我也是有余钱的,就别担心了。今天既然来了,咱们也下个馆子,尝尝这镇江府第一楼惠云居的手艺。”

    说着也不顾宋清平还要再说什么,径自将东西托店里的伙计送去肉脯的驴车,就拉着他进了惠云居的大门。

    宋清平无奈他左右而言他,但不忍心苛责也只能随他去了。谁知进门刚拐进里间,就撞在了宋长生的后背,看他还戳在原地,不由费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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