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都市小说 > 玄怪亲历 > 第7章 回门日论及笄梦中悲事

第7章 回门日论及笄梦中悲事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京兆牡丹韦府之内,一片欢声笑语,爹和娘亲早早就起身做准备。

    因为今天是我,韦娇娘,牡丹韦府独生女大婚三日后回门的日子。

    我身着青色的华服,在“松竹梅兰”的陪伴下,步履轻盈和张楚金上了同一辆马车。

    我的脸上洋溢着抹不去的喜悦,不仅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爹娘了。

    还因为,今天是我第一次和张楚金手牵着手,以新婚夫妻的身份共同出门的日子。

    娘亲见我回门,心中欢喜不已,忙上前拉着我的手仔细上下打量,仿佛我出嫁不是三天,而是三年一样。

    娘亲的眼中,满是关切与疼爱。

    “娇娘,你在婆家过得如何?”

    “可有不习惯之处?”

    “可需要再置办些什么?”

    我知道娘亲是想知道我和张楚金的相处如何,但这夫妻之事,如何当着爹的面和娘亲提起。

    我毕竟已经是妇人了,不再像在家的女儿那般,在爹娘面前口无遮拦。

    我羞涩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娘亲,您放心吧!”

    “楚金待我极好,公婆也甚是和善,兄嫂也是知书达理的,就是弟妹也都听话。”

    “张家一切安好,女儿并无不习惯之处,婆婆嫂子为我考虑周到,置办得也齐全”

    “何况女儿现在是张韦氏了,一切当然是比照这婆婆、嫂子,照着夫家的规矩来”

    “哪需要再从娘家置办些什么,让人家说三道四。”

    娘亲看我出嫁三日,便已经不再是小女儿的姿态。

    我不仅变得懂事,也没有普通富家之女到了清贫世家的不惯,入张家就随张家规矩行事、

    更得知我在张家也没受到什么为难,倒也放心,只是口中假意嗔怪。

    “人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倒是有了夫君忘了娘!”

    爹、张楚金、管家、那些有些体面的婆子们都绷不住笑了。

    甚至就连站在一旁伺候的“松竹梅兰”和大小丫头们,听到了娘的“抱怨”,都听着新鲜,顾不得韦府的规矩,笑出声来。

    我一回门,韦府上上下下,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娇娘回来了,这家里,才有了点人气。” 娘亲感慨。

    “楚金,娇娘,你们赶快给我生个外孙!”

    “也让这家里听听娃娃的声音吧。”

    张楚金听了娘亲的话,微微一笑。

    “岳母大人,请放心!”

    “楚金定会好好待娇娘,不会让娇娘受半点委屈。”

    “将来,小婿还要带着娇娘,一起去看我大唐的大好江山。”

    “岳丈大人,岳母大人,小婿将来准备写一本游历大山大河。”

    “小婿要写那些和我们过不一样日子人的事,让整个京兆的人都看到。”

    “这些地方,我都会带着娇娘一起去。”

    张楚金看着我,深情地说,而我只是我甜蜜地一笑。

    娘亲看了我俩这种如胶似漆的样子,又听新女婿,家中娇客的承诺,心中甚是宽慰。

    娘亲点头笑道:“如此便好。”

    “楚金,娇娘你二人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定要相互扶持,白头偕老。”

    “娘亲,会的,就是松竹梅兰四个丫头,我将来也会许她们各自去找自己喜欢的夫婿,一夫一妻的过日子。”

    “松竹梅兰”听到我当着娘亲这么说,眼中也都各自露出了一点对于自由的渴望。

    正说着,府内的丫鬟们已备好了酒菜饭食,请爹娘和我们一起到饭厅用餐。

    娘亲拉着我的手,爹陪着张楚金一起围坐在圆桌旁,同享回门酒,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时光。

    席间,爹又问起张楚金在仕途的进展,张楚金恭敬地答道。

    “回岳父大人,楚金已中得乡贡进士,与娇娘成亲之日,又得了获缺的喜报,若是放任外省,恐怕还要带娇娘上任。”

    “倒是,可能还要让二老忍耐一下与娇娘远离之苦。”

    “为仕之路漫长,小婿定会勤勉为官,不负岳父、岳母与娇娘之望。”

    爹听了张楚金得体的回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不忘叮嘱。

    “你既已有了功名,便要好生为官,为民造福。”

    “我牡丹韦家虽为富商,但也知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道理。”

    “你与娇娘要相互扶持,共同进退。”

    张楚金郑重地点头应承,爹娘满意地点着头,一家人在这欢声笑语中,共饮回门酒。

    餐后,爹陪着张楚金在前堂说话,娘亲把我拉到后宅,我知道娘亲还是不放心,一定要跟我说些体己话。

    果不其然,到了后宅,娘亲就开始问我,从及笄开始,有那么多人求聘,我都一一推脱,但张楚金来求,就一下子应了,是何缘故。

    我说:“是我做梦,梦到的。”

    娘亲诧异地看着我,“娇娘,你这傻孩子,梦里的事,如何做的数?”

    “万一这世上,没有张楚金这号人,你岂不是白白蹉跎了岁月。”

    “娘亲,我这一辈子的事,女儿都知道了。”

    “不只是提前知道了嫁给张楚金这一件事情。”

    已经和张楚金成了亲,拜了堂,我已经成了张门韦氏,我不再顾虑。

    我把我及笄那年做过的梦,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娘亲。

    那个我埋藏在心中五年的梦境,那个我自己怀揣了已久的秘密。

    “娘亲,我在十五岁及笄那年,正好是生日那天,做了这个梦。”

    “女儿梦到,二十岁会嫁给张楚金。”

    “楚金,他会任刑部侍郎、吏部侍郎、秋官尚书,最后还会被赐爵南阳侯。”

    娘亲听到我说到这些官职,都比求亲的裴爽秀才和工曹郎中王悟的官职高,高兴的眼睛都笑眯缝了。

    “虽然是个梦,但若真是能任上这些职,倒是好。”

    “这么看来,娇娘你倒是个有眼光的,没白白耗费这五年。”

    “何况,楚金那孩子还是个有才学,人又这么出色。”

    我见娘亲这么高兴,接下来的话定会让娘亲扫兴,就简略带过。

    “楚金,他,会以尚书节制广陵,在位七年后获罪伏诛。”

    “家中,那时候除了我和一个新娶进门几天的儿媳,全家上下都死了。”

    娘亲听我说到这里,嘴张得大大的,用手掩住口。

    但好在,娘亲知道我不过是在说一个梦,不是真事。

    “我和这个新儿媳被充入宫中,发配到掖庭作为女婢。”

    “啊!掖庭,那哪里是好人家女儿能待的地方!” 娘惊呼。

    原来这掖庭,虽在宫中,但实际是宫中的一个特殊机构。

    掖庭最远可上溯到周代,当时被称为“巷”,到了秦时被称“永巷”。

    汉武帝时,“永巷”被改称为“掖庭”,并一直沿用到现在。

    掖庭不仅是嫔妃和宫女居住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具有女子监狱性质的场所。

    主要关押犯罪官僚的女眷,并纠察、惩治后宫及宫女的过失。

    另外,掖庭还是宫女们劳动、学习女工技艺、笔墨知识、接受妇德教育的所在。

    掖庭里面有宦官、罪臣家的女眷、宫女、奴婢、人员混杂。

    可以说,总体来讲,掖庭是一个看管罪臣家未被斩首女子的场所,虽没有日夜刑罚,但苦役劳作时难免的。

    只能说是一个相对宽容的罪臣女眷收容所,相当于贵女圈层的劳动改造营。

    天子们,想让罪臣家的女眷,避免再卷入到曾经的政治旋涡之中。

    掖庭有坏处,也有好处,一些年幼就跟随长辈被投入掖庭的女童,就是因为在掖庭,才能有机会学习。

    这些曾经的天之骄女,没有因家境没落被卖入那不堪的场所。

    落得个豪门千金、权臣贵女沦下贱。

    比如后世著名的才女上官婉儿,就是因为在襁褓之中,便因祖父牵连而被籍没入掖庭为奴。

    虽然上官婉儿以奴籍在掖庭中度14年春秋中,但凭借她自己的才华,一举成为武后身边的大红人。

    我没有去抚慰娘,继续诉说我的梦境。

    “我们婆媳二人被分配的是比较辛苦的种植蔬菜、采摘,那些田地里的农活。”

    我现在只有二十岁,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千金。

    因此从我口中说出“婆媳”“农活”来,在娘亲耳朵里听起来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所以娘亲反而不担心了,就当我说故事一样听着。

    “我们这么辛苦食劳作了整整十八年,终于被赦免放出宫。”

    “我和儿媳渡河,等到天黑了才到岸边,四周昏暗,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们在岸边掩面哭泣,互相鼓励说:‘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呀,我们快些走吧。’”

    “于是,我和儿媳开始一起向南出发。”

    “我们顺着河岸走了几百步,遇到了一座废弃的坊市。”

    “我们从西门进到坊市里面,顺着墙往北走,遇到了东方的大门屋,就去拜访。”

    “大门屋里没有人在,房门开着,我们就进去了。”

    “到了戟门,戟门也是开着的,我们就进去了。”

    娘亲听我的描述,知道这样的房型和院子结构,必是一个大户人家。

    “我走过屏风,看到内院回廊环抱着庭院。”

    “庭院北边有间堂屋上着锁,门前种着四棵樱桃树,樱桃树上花开正盛。”

    “这时候月色堆满了庭院,那里仿佛是个没有人住的地方。”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主人借住,所以就和儿媳相对着躺在台阶下。”

    “不多时,一个家仆一样的老人,来到庭院中责怪我们,说我们不该躺在人家的台阶上。”

    “我们婆媳二人和那个老伯说了我们的情况,他同情我们可怜,不管我们,也就离开了。”

    “这时候,我们又听到西廊传来脚步声,是一个公子打扮的年轻人过来了。”

    “年轻人气盛,他也责怪我们,还叫老人赶我们走。”

    “我们和他说了我们的情况,还自报了张家的名姓,想着总要看在过去也是官家女眷的份上,宽容我们些个。”

    娘亲听我说到这里,虽然知道我说的是梦境,仍然眼眶含泪。

    “那年轻人低下头走到我身边,我那时已经老眼昏花,他走近来,我才看清他穿着白衣白鞋,分明是丧服。”

    “那年轻人在我们面前哭起来,恭敬地说:‘我是张尚书的侄子呀。’”

    那白衣的年轻公子原来是张家远房的侄子,因为和张家一直断了联系,才逃过一劫。

    “他哭得越来越过分,还坚持说:‘一直没有婶娘你们的消息,不知道你们已经到了这里,原来是上天让我们重新相聚啊。”

    “这里就是张府老家的旧宅,北间堂屋锁着的,就是叔父大人赴京赶考前一模一样的布置。’”

    那年轻公子边哭边打开了堂屋的门,说是里面的陈设还像张楚金十八年前住的那样。

    “我和媳妇本已经是无处可去的人,就在那里住下了。”

    “我在那里住了九年后,就死了。”

    “我死的时候,那四棵樱桃树花开得的正艳。”

    娘亲虽然听着我描述的梦境,感到阵阵的心酸,但却又不想相信。

    “娇娘,娘一直听说,人的命运浮沉,都是注定了的。”

    “只是,你说的那些,只是一个十五岁小姑娘的梦中之事,不会应验的!”

    “梦,从来都是反着的,楚金这孩子人那么勤勉,一定能步步高升,你们俩会儿孙满堂的。”

    我知道,娘亲这么说,是想让我宽心,是想说吉利话。

    我也知道,后来娘亲把我说的梦,牢牢的记在心里,一直想要帮我,直到她再也帮不了的那一天为止。

    “娘亲,你说得对,我会帮楚金的,我一定不会让这个梦这样发展下去。”

    我当着娘亲的面,再次表达了我那个天真的、幼稚的、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的想法。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