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红绳豹皮囊绝息春睡女
这会,我跟着黄衫郎们老老实实地赶路。
一路上,除了一些冥府常识的闲话,倒也再无别话。
一会儿,我们就到了荥阳,见到了荣阳的城门,我心里略有安慰。
我想着赶快回荣阳府,让二魂与命魂合一,避免再节外生枝。
没想到这时两个黄衫郎却转了个方向。
我崔家的宅邸本在荣阳府东面,两个黄衫郎却要往西街去。
“两位黄衫郎,我家原是在那边”
我提醒着黄衫郎们。
“晓得的,晓得的。”
“崔公子的宅邸,我们兄弟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我们替判官老爷搬运那些祭祀的供奉,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回了。”
“我们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您崔府的宅子。”
黄衫郎二号看我步态已不似刚从人矿院出来时那样踉踉跄跄,脚跟稳了一些。
便知我地魂和天魂渐合,损亏略减,又知道我素喜猎奇,胆子又大,便想讨好我。
刚才黄衫郎各自顺道分头去私讨好处,让我原地等着,结果误入人矿院。
也正因为这样,才出了个我地魂被砸得骨肉稀碎的“误会”。
黄衫郎们当时不知我以后是否还会和判官老爷,我司戎郎老爹再见。
生怕我以后有机会再见到司戎郎老爹的时候提及。
到时候,黄衫郎难免会落一个“私自改变办差路线”的罪名。
黄衫郎二号就想让我看个西洋景,展示他们积极办差的一面。
我后来私下揣度,黄衫郎二号也是想用这一面震慑于我。
让我闭牢嘴巴,少乱说话。
“崔公子,现在已经到了荣阳城,你马上就可以起死回生了。”
“但三魂合一,成了阳间之人,就再无阴眼。”
“我们办差,和其他的魂魄,您都看不见了。”
“我们兄弟送完您,本来还有一单公务,去押一女子。”
“我们知道崔公子素来是胆大的,不知您是否要和我们同去,看看这稀罕景儿?”
我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听说有新鲜事看,早就忘了在人矿院骨肉尽碎的苦痛。
“这正是我心所愿,但与两位黄衫郎同去。”
两个黄衫郎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他们七绕八绕,到了荣阳县城城郭。
来到了一户宅子的堂屋中。
因有黄衫郎带路,我又是一个魂魄形态,我们都是穿墙而走,并非街道。
所以此处到底是何人府里,我竟然看不出。
只从房内的摆设看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内室卧房。
卧房内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木板泛着黄杨木的香气。
这些木板雕刻着“流云百蝠”“岁寒三友”等各种花样。
上面画满了山水人物,翎毛花卉,集锦,博古,万福万寿等吉利的花纹。
雕刻精细,花纹里镶嵌了五彩和金属,一看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卧房被分隔成几个区域,有的用来贮首饰盒子、有的用来设香薰、有的用来放香粉、有的用来供花设瓶和安放盆景处。
这些区域的隔断各式各样,有天圆地方,葵花蕉叶,连环半壁等形状。
卧房中满墙满壁都是随依古董玩器之形抠成的槽子,诸如琴、悬瓶、桌屏之类。
虽悬于壁,却都是与壁相平的。
房内的条案上,摆放了一个装满奇异水果的果盘,果盘内香气扑鼻。
半挡着帘子的卧榻上,铺着一床大红联珠对鸭纹锦的纬锦被。
半只带着金镯子,雪白如嫩藕的膀子露在被外,红锦被衬着白膀子,越显得白的白,红的红。
黄衫郎二号起身一跳,跳倒在锦被之上。
奇的是那锦被之中的女人,却浑然不觉,丝毫不觉重压。
我凑过去一看,一个云鬓凌乱,妆容散乱的妙龄女子正躺在锦被里酣睡。
现在日已三竿,这女子此时还不醒,端是无需侍奉公婆,晨起做羹汤的小媳妇。
看此时女子的睡态,一副春情凌乱,春睡未醒的样子。
卧房内弥漫脂粉气、酒气和行房后的腥腻之气。
黄衫郎一号站在床榻旁边的青砖地上,把怀中的绳子系在女人的脖子上,打了一个可收紧的活扣。
然后黄衫郎一号像一头耕地牛一样,低着头向床榻的反方向用尽力拖拉。
只见那绳扣越收越紧,女子的脖子被勒的好像被收口了的米袋子。
此时女子才想伸手抓挠,却也无济于事,渐渐翻了白眼。
在黄衫郎一号用绳子勒拽女子脖颈的时候,我看见有一股泛着丝丝银光的白气,从女子已经变形的红唇中缓缓升起。
白气上头带着蘑菇头,下面带着尾巴,就像一朵小型的蘑菇云。
黄衫郎二号本是一屁股隔着锦被坐在女子的胸口上。
此时,我惊奇地见到,女子口中吐出一股泛着银光的蘑菇云。
黄衫郎二号见状,忙掏出怀中的豹皮袋子。
用豹皮袋子对准银光蘑菇云的头部,慢慢收拢。
直到银光蘑菇云从头到尾,全部进入豹皮袋子。
黄衫郎二号才用一根金丝,把豹皮袋子紧紧系牢,放入怀中。
此时,女子已经一丝气息全无,两只白色的膀子全部耷拉在床榻旁边。
因为刚才的抓挠,女子上身的锦被早已被掀翻。
一个猩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几乎盖不住那女子的两点樱桃,而下面竟是什么也没穿。
“好了,放吧!”
随着黄衫郎二号的一声令下,黄衫郎一号松开了绳子。
床榻上的女子尸体瘫倒在床榻上,被下面流出一些可疑的黄色液体。
我没有发觉,此时这个卧室里,已然已经又多了一个女魂魄。
这女魂魄穿着和床榻上的女子装扮一样,且因为下面什么也没有,只穿着一个肚兜,用双手遮遮挡挡。
黄衫郎二号也不与这女魂魄多话,用红绳把女魂魄绑了。
红绳在女魂魄的白肉上,勒出好几道明显的勒痕。
红绳白肉,依旧如红锦被白臂膀一般,触目惊心。
“哎呦,哎呦,爷爷,可轻着点。”
“奴家此时小衣、中衣都未穿,两位官爷可否通融通融,让奴家有点体面?”
女魂魄娇声哀求。
“咽气之时何样,此时何样,如何宽容?”
“且你床榻之下的又非寿衣,魂魄如何穿得?”
“阴曹地府,你这样的女鬼多了去了&34;
&34;你这副模样,不足为奇。”
“你亦无须为耻,且安分些跟我们走。”
“到了阴曹地府,自有老爷们据你造的孽,予你惩罚。”
“能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
“人家做了四太太的先例,也不是没有的。”
说着,黄衫郎一号一拽捆绑女魂魄的红绳,女魂魄踉踉跄跄地跟着走起来。
“公务已完,我们送公子回府吧。”
两个黄衫郎牵着女魂魄,又在砖墙、人家之间几番穿行。
我紧紧跟随,生怕这节骨眼上跟错了人,再迷了路。
好在这次多了个女魂魄,两个黄衫郎倒也好辨认。
红绳白肉,好似一个捆得结结实实的剥了皮的粽子,目标明显。
到了崔宅门口,我不待黄衫郎交代,准备赶快跨过门槛进门。
原来我生怕老管家旺财办事太得力,上等的寿材已经寻到。
我的新肉体已经入土为安,我的命魂被深埋地下。
不料我刚迈起左腿,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就听到两个黄衫郎在我身后大声喊叫。
“崔环!”
我一吃惊,扑倒在门扇之上。
撞得生痛,正当我捂着头吃痛的时候。
我感觉,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我身上搀扶摸索,耳边哭声大起。
“环儿!环儿!你可是醒了?”
“相公,相公,我说你不会就这么抛了我去了的,呜~呜~呜~”
“奇事啊!奇事!”
“大爷死而复生,贵人天佑啊!”
我睁眼苏醒,卧室内冷如冰窖,我身边放满了装着巨大冰块的金盆。
床榻旁边是眼含泪水的上官老娘,李氏妻子。
地上跪倒的是管家、奴婢。
后来他们告诉我,距离我新肉体咽气,已经过去整整七天了。
就是因为老管家旺财一直没找到我上官老娘满意的寿材,我才迟迟没有被下葬。
我,崔环,谢谢旺财!
我,学渣,也要谢谢旺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