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寒夜雅客来清茶当琼浆
因为我的身份此刻是“公子”，其他三个壮汉的身份是“家人”。
所以我自然带头走在前面，三个人站在我身后跟随。
我们呈一个扇形的队形走下客房门槛外的青条石。
随着我们越往月门走去，主人，这科斗郎君的面目越清晰起来。
我放眼望去，只见这科斗郎君，是那种一眼万年的男神形象。
科斗郎君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秀才帽，身穿江牙海水五福袍，腰上系着碧玉红鞓带。
长相俊美，面如美玉，目似明星。
这科斗郎君要是放在电视综艺里，就是那种一出场就亮瞎人双眼的美男。
“真好秀丽人物！”
我身后的罗逖、罗巡也不禁发出这种感叹。
我赶快上去鞠了一个长躬，朗声道。
“在下来君绰，海城读书人，连夜赶路，迷失方向。”
“见贵宅灯火，特来投宿一宿，承蒙科斗郎君留宿，在此谢过。”
科斗郎君回了一个礼。
“来公子过谦了，寒夜客来茶当酒，咱家高兴还来不及。”
“童儿刚来禀报，我就急忙过来拜会。”
“在下是本府秀才，姓威名污蠖，这里的人都叫科斗郎君。”
“蒙来公子不弃寒舍鄙陋，屈尊造访，甚是幸也。”
短短几句话，就见得出这科斗郎君辞采朗然，文辩纷错。
紧接着，科斗郎君让儿童扶着，款款、仙仙、闲闲地走进客房，查看了我们的床榻和被褥。
科斗郎君从袖笼里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捏了捏被子的厚度。
接着又伸手插进被内，按压了一下，查看褥子的厚度。
“咱家客房里的被褥，也都是今年新纺的棉花，日常家人殷勤晾晒，倒也干爽厚实。”
“客房和床榻、座椅都有童儿每日专门洒扫，最是清洁不过的，来公子尽可放心安睡。”
我和罗逖、罗巡、李万进等人见主人科斗郎君如此周到，对此君好感大增。
“让科斗郎君费心了，我们出门在外，原不挑这些。”
“倒是科斗郎君如此周到细致，也是主雅客来勤，想府上平时也是雅客不断的。”
“我看府上平常的二门外的两个苍头，甚至童儿，行事、规矩都和一般人家不同，想来都是贵府家风教导得好。”
科斗郎君听了我的恭维，面上得意，倒也不张狂，不过微微一笑。
“来公子过誉了！”
“我们不过是一般人家，家里人口也简单不过。”
“不过是守着一些过去的老规矩，一些老礼儿还，没有弃了罢了。”
“倒是来公子谈吐不凡，生得相貌不俗，也是个懂情趣的。”
“倒不知公子平日在家读什么书？”
“可否与污蠖切磋一二？”
科斗郎君这么一问，倒是尴尬到我了！早知道，我本是个学渣。
平时都只有我和书彼此大眼对小眼，相看两厌，哪里会“读什么书”！
能够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看《玄怪录》这种古代奇幻，还是因为几次进书的奇遇，才学了一些文言词语。
“小生生来顽劣，就因为读书这两个字，平日在家中没少受家中老爷的打骂。”
“老爷常骂我，玷污了‘读书’这两个字，出门在外，如何还敢说自己读过书。”
“也不过略识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瞎子罢了。”
我找着合适的理由搪塞着，科斗郎君听我这么说，倒也无所谓的样子。
国人本就以自谦为美德，在旁人面前自谦，藏拙，不为耻。
科斗郎君放眼在我身后的罗逖、罗巡和李万进的身上轮番打量了一番。
发黑浓密，双髯上翘，皮肤黝黑的罗逖，自带野性和蛮性。
蜂腰狼背，肌肉匀称，眉眼带情的罗巡，看人的目光，就能让人沉浸在那一双棕栗色的瞳孔里。
粗布也藏不住挺拔的李万进，虽不言不语，却让人自然生出贴心可靠感。
“来公子的这三个家人，看着都非池中之物，看来公子身份尊贵。”
科斗郎君面带艳羡的神色夸赞道。
“科斗郎君美誉了，不过是粗使家人。”
我狭促地看了看罗逖、罗巡他们，心里暗暗得意。
“终于当了回主子，当了回老大，即使是在外人面前。”
“即使是在外人面前假装的，也终于让我有了一点面子。”
“我虽娘，到底也是个爷们儿！”
“有哪个爷们儿不想当老大的。”
科斗郎君不知我的洋洋得意，也不忙着回自己的主房休息。
反而款款走进来，在客房厅内的座位上坐下了。
科斗郎君在座位上整理了前衣襟，顺手里接过童儿送上的手炉。
手炉里放着龙涎香，屋内一时异香扑鼻。
科斗郎君用没有端着手炉的另一只手，对着其他的座位一扬，做出一个让座的手势。
主人不走，我们四人是客人，自然不好休息。
一会，我们就纷纷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
“来公子，污蠖忝以本州乡赋，得与足下同声”
“今夜月色皎洁，是个清宵，清宵雅客来，千载难逢的良会。”
“不若来公子带着三位哥哥，陪我作诗吃酒，共赏天上明月，岂不是一番雅事？”
我看了看罗逖，眼神中带着一点请示的意思。
估计是罗逖觉得不好驳了主人的面子。
当时，也不知道真假，我很小人的想。
或者肚皮饿了，馋人家的酒，罗逖用目光示意我不要拒绝。
“科斗郎君一番美意，却之不恭，那我等就客随主便了。”
“好！极好！”
“空空儿，把我埋在大树下，那旧年梅花上捐的雪水拿出来煮茶。”
“妙妙儿，去拿上用合着玫瑰茯苓露的御酿酒来。”
“我今晚和来公子和三位哥哥不醉不归。”
科斗郎君听到我们不拒绝，兴头起来，把两个童儿吩咐得脚不沾地，取这取那。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客厅内就打起了好几个落地的大灯烛，都是孩儿手臂粗的桂花香味的香烛，一时间客厅内亮如白昼。
“平常人家，如何舍得这么使费香烛。” 寡言少语的李万进也不禁感叹。
“这些原都不值什么的。”
那个叫空空儿的童儿，听到李万进的低声感慨，答道。
“我们爷的卧房里，还有一个斗大的夜明珠呢。”
叫妙妙儿的那个童儿补腔。
空空儿、妙妙儿对科斗郎君生活的描述，让我们对马上要送来的吃食、酒水、茶饮充满了期待。
看来，今天我晚上，是有口福的一个晚上。
难得，我在书里，能够吃上一次好饭。
原来，这次，是一次美食之旅，我暗自在心里庆幸着。
在书里，还能大饱口福？
我能吃到什么呢？
真期待
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