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跌落书外方自知
“师父！师父！”
不知是否曾幻化为女身，此刻我早已忘了杜子春，那个富二代曾有的放荡不羁、豪放潇洒和玩世不恭。
也忘了曾经大学校园里学渣“我”的青春活泼和恣意放纵。
在旁人的耳中，我的声音中却带着王勤典妾生的哑女，卢进士续弦的柔顺和一缕时有时无的妩媚之腔，眼神中带着缕缕媚丝。
如果可能，我甚至想跪伏在师傅的脚下，娇声哀求师父不要赶走我，哪怕让我在这老君山、云台峰、双生树下的小屋中，做一个粗使丫鬟。
只要能待师父身边，跟着他一起修行，一起修仙，我没有不愿意的啊！
再给我一次机会，无论多难的事，我都能做到。
“师父，师父，再让我试一次，这一次，无论看到什么，我保证一声不吭，师父，您放心，让我再试一次，求您了！”
“走！”
师傅冷心冷面，绝情地命令着，声音中听不见半点怜惜，简简单单只一个字透着决绝。
我只好怯怯地，一步一回头，沿着原路，慢慢地返回山下，我向前的每一步，身后的树木、花草瞬间蔓延，但凡一回头时，已无来路。
回到家中，娇妻贤惠如故，仿佛曾被“鸟人”和“牛头”擒获受辱，对我失望透顶，咒骂至极那一幕从未发生，待我依旧如前。
但我却无法如旧日般对待娇妻，我的身和心，似乎已不属于我一个人。
这漫漫如两辈子的长度，旁人看来，仿佛我只是出了趟公差，亦或外出应酬，或是和朋友短期出行。
真的是“仙界人间”不相同吗？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我后悔我忘了对师傅的承诺和誓言，不管发生什么幻象，都应该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
刀山油锅的苦难，都挺过来了，却在果儿被砸死的那一刻，发了声，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还有师父最后那蔑视的一瞥，我怎么也忘不了。
还有师父最后的身形，我怎么也抹不去。
还有师傅托起我下巴时的对视，让我夜不能寐，不知是想师傅的眼，还是想师傅的人。
每天夜里我醒来，满脑子都是师父的话，娇妻在我眼里，再也没了颜色。
娇妻费尽心思，软香满怀抱，我却只思那檀香鹤发，仙风道骨，神仙姿态。
应酬场上，觥筹交错，美味佳肴，山珍海味，却再也没有师傅给我那三枚药丸和一杯水酒的香气，我食不知味，如口嚼木渣。
从此，我的话，越来越少了，我在用沉默，来向师傅谢罪，我在用红尘的止语，来标明我的心。
“子春，你怎么了？”
“你最近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子春，你跟我说句话啊！”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娇妻总是体贴不安地问我。
而我只是不耐烦地把她贴在我头上的玉手推开，静静地在稻草编的蒲团上枯坐，对面是一个我依照记忆复制出来的缩小版香炉。
香炉中自然没有紫色的火焰和丹药，只有袅袅升起的缕缕檀香。
但我想让师傅知道，我在尘世，践行着对他的诺言，我在补救，我希望他能知道，我想他能知道。
“子春，你有别人了吗？你不爱我了？”
“子春，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感觉你不再需要我。”
“子春，再见了”
终于有一天，娇妻不再对我嘘寒问暖，问东问西，离我而去，而我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毫无牵挂的打坐，止语了。
最重要的是，再也没有人干扰我一心一意的想着师傅了。
我有的是钱，经济早已独立，筹备资金也已不是问题，我组织了多个探险队，去老君山，云台峰探险。
对外，我就只我喜欢上了攀登山峰，世人都好奇我这个富豪的奇特癖好，津津乐道。
“杜子春这家伙，真是钱多了没地方花了，这把年纪居然喜欢上了爬山。”
“杜子春没准明年要去爬珠穆朗玛峰呢，真是能出花头！”
“到底是有钱就是好，想干啥干啥，不像我们，一天到晚为了几斗米在奔忙。”
人世间的忿忿议论，我根本不在意，没有人知道，我只是在寻找师傅的踪迹。
多个探险队派出，我自己也多次跟着深入丛林，却一无所获。
老君山上，云台峰顶，绝无人迹，我每每抱恨而归。
师傅，终于再也不见了，而我，永远失去了修仙的资格。
如果按照佛说的：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六个境界，我却在最后的一关功亏一篑，悔之莫及。
我，杜子春，有一天，站在老君山云台峰顶，对着山下凝视了很久，纵身一跃
我要解脱，我要让师傅看到我的诚心诚意。
“哈哈，你看这个傻瓜，趴在书页上也能睡着！”
“哥们！哥们！醒一醒，图书馆要关门了，回宿舍睡去！”
我猛然从梦中醒来，口水流到面颊上，擦去口水，古书只翻开一页。
我再仔细把书翻到首页一看，蓝色的封皮上，赫然几个大字《玄怪录》[唐] 牛僧孺。
翻到我趴着睡着的一页，写着，卷一 “杜子春”。
我融入书中，还是书融入我脑中？
而我脑海里的一切记忆，娇妻、“鸟人”、“牛头”、金甲大官、青红面狱卒、王上、王勤、卢进士、果儿都那么鲜活，仿佛就在昨天。
特别是师傅，我对师傅不能忘怀，那份遗憾，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甚至还有果儿之死带来刻骨铭心的痛，师傅的冷淡让我日夜难眠的苦楚，这些都是假的吗？只是一场梦吗？
是仙是魔？是雌是雄？是幻是灭？我苦思不得其解。
《玄怪录》，玄怪之事，记之录之，而牛僧儒又是何人？会不会就是师傅？
我心怀无数疑问，趁着图书管理员不注意，偷偷的把这本小书塞进了外套里面侧，夹带出了大门。
奇怪的是，大门的警报器并没有响。
今夜之梦，到底是怪力神奇？还是我心玄怪？
以至于我走火入魔，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