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断离舍
“等等，路总。”江适叫住了路嘉明，“小叶的脚受伤了，恐怕是今晚的鞋子不合脚。”
这一句话让路嘉明瞬间破防，他用警告的语气甩下一句：“要你管！”
隔着衣服，叶堇华感觉到路嘉明搭在她腰间的手掌在微微收力。看着他一脸不悦的神色，她开口:“怎么了，你生气了？还是想歪了？我跟他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
“哪有，谁会跟他生气啊！”明显还是一副气鼓鼓的口气。
“他那是故意逗你的。你还当真了。”
“那我问你，是不是真的鞋子不合脚？”
“那双鞋楦偏窄。做这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路嘉明知道叶堇华是在宽慰自己。以前自己跟她在一起那么久，都搞不清楚她的鞋码。而那个男人一下子就能说出来，这让他内心多少有点不舒服。
“走路不舒服吗？脱下来我看看。” 他坚持说，
“是有点。不过新鞋都这样，会比较硬……你别看了，我真没事。”
“那我们不去会场了，现在回去。”路嘉明对活动已经全然没兴趣。
到了车上，他还是坚持要她脱下鞋子看。果不其然，两只脚的脚后跟都破皮了，看起来红彤彤的。
“回去贴个创可贴就行了。以后要是需要我出席活动，提前说就可以嘛，我可以自己准备行头的……不用搞得这么隆重。”
听到叶堇华这话，路嘉明才稍微安心一些。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大惊小怪了。
他是单纯地想对她好，什么好的都用在她身上。
“嘉明，明天你有时间吗？有个事情我想请你帮忙。”叶堇华主动转移了话题。
“有空，保证随叫随到。”
叶堇华把明天准备还东西给江适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既然她没有堵死路嘉明追求自己的路，那么在这件事情上，态度最好鲜明，没必要还留着前任送的东西。
爱上一个无法掌控的男人，是自己的错。是错，就得认。
一切清零，从此两不相欠，至少保持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最后的倔强。
路嘉明知道这是她的风格，以前分手的时候，也是把收到过的礼物都退了回来。
这样的举动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我要彻底离开你了，你的东西都还给你，我要跟你分的干干净净，我们互不相欠。
他沉思了片刻才开口：“有个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就是你们公司年会那天，你……有没有查觉到被人恶意灌酒？其实在吃饭的时候，邱安娜安排人给了我一张你的房卡，暗示晚上可以直接去你房间。我不放心，所以那天一直粘着你。”
那天晚上她的确是断片了，只记得是路嘉明送摇摇晃晃的自己回去，早上起来又是阿may在房间守着，所以并没有多想。
“那为什么要给你我的房卡？”叶堇华不解地问。
“说是苏董事刚好知道我这个大客户对你很有意思，公司间又有密切合作。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还有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叶堇华不寒而栗，脊背冒出丝丝冷汗。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把无辜女生送到陌生人床上的行为，无异于犯罪。
路嘉明实事求是地说：“后来江总来了，跟我干了一架。看样子他应该不知道这个事情。最后他主动说要叫个靠谱的女孩子来陪你。出来后，我们在酒店过道发现有人在躲躲藏藏地偷拍。对方承认，有人让他拍我进出那个房间的视频交差。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听到你说要断干净，我也就放心了。”
叶堇华心里五味杂陈，幸亏是遇上路嘉明，才没对自己怎么样。换了别的什么人，就不一定了。
“谢谢你，嘉明，幸亏是你。”说罢，她主动抱了抱他，带着真诚的感激。
她终于肯主动抱自己了。路嘉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扰乱了心绪。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些。
尽管只是一瞬间，路嘉明还是感觉身体有丝丝电流滑过，他强忍着唇角上扬的冲动，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门铃准时响起。路嘉明又来到了她们住的公寓，依然贴心地带过来几份早餐。
马小猫不改大大咧咧地讲话风格：“路总，我怎么不知道你都换了上班地点？怎么天天上我们家来打卡？”
路嘉明对猫姐的调侃已磨练出十成的免疫力。
叶堇华朝闺蜜说：“小猫，麻烦你帮忙开保险柜，拿那些东西出来。”
马小猫一顿操作后，郑重地从保险柜取出几个首饰盒递给叶堇华。
路嘉明好奇地上前瞄了一眼。入目的有几个熟悉的logo。
叶堇华说：“今天要辛苦你当我的苦力了。我这个人眼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打车都怕出事儿。”
难道她是在跟自己表态？路嘉明流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赶紧应承道：“不客气，这种事儿，我特别、特别乐意效劳。”
到了公司大厦的停车场，路嘉明主动帮忙把东西搬到电梯，并没有跟进去。
叶堇华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他知道要给她一点空间来解决这件事情，干脆笑笑说：“我在楼下等你，有什么事情随时电话。”
她并没有直接上到公司，而是来到一楼的咖啡厅静静等候。在这个时间段，大部分职员都在上班，人流不是很多。
叶堇华坐下来点了杯提神醒脑的冰美式。很多同事喜欢早上喝杯冰美式，让睡肿的脸快速恢复原样。在这栋楼上班的三年里，她也不知不觉地养成了这习惯。
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出去，快到上午10点，隔壁栋的家居商城才陆续开始上班，人来人往，只不过90的人是低头族，边走边看手机，无暇顾及路上的风景。
半个小时以后，江适才匆匆抵达咖啡厅。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幅好看的画。
女人微卷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脸显得更小了，搭配休闲的装扮，散发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气质。
走到跟前，他才轻轻出声：“对不起我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吗？”
叶堇华微垂着视线，一言不发。她讨厌他这样永远云淡风轻又掌控人的语气。
等到他坐下，她才平视他的眼睛。
“东西都整理好了，您要不要点点？”说着，她把箱子推到他的位置这边。
“不用点。你要想还，我就收。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开心就好。”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让人辨不清里面的情绪。
“我不想这些东西成为自己和下一任相处的矛盾点。”
江适顿了顿，沉声问：“他对你好吗？”
叶堇华勉强勾起唇角，挤出一个微笑：“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果不是再见面，就不会勾起彼此心底那种分裂的痛。
这痛苦不似亲人离世那种剧烈，却也会在一个个深夜，扯得人难以入眠、难以呼吸。
爱其实很自私，根本容不得一丝隔阂，也容不得一丝犹豫。
“我挺好奇的，当上公司一把手是什么感觉？这样的高度，是我们这些小职员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叶堇华淡淡地问。
什么感觉？江适也下意识地问自己。今后的生活应该就是把自己逐步变成一个冰冷的、机械的工作机器。
叶堇华不疾不徐地说：“年会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真没想到，在一些人眼里，我还有那样的价值。”
这件事本就让江适深有愧疚。事后，他很快就了解了来龙去脉，的确是自己的母亲授意安排的。
越是亲密的家人，越会用爱的名义来捆绑自己，她只想他没有悬念地当上董事长，试图消除一切失控的因素。
在她的眼里，叶堇华就是会让江适失控的那个因素。
江适曾想过无数次，却依然没办法推翻一开始的选择。至亲就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自他记事起，母亲就是严母。到后来，她没有事业，没有爱人，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儿子。
如果连自己都不愿意满足母亲的心愿，这世界上还会有谁为她两肋插刀？
他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局面，只能选择委屈面前的女孩。
“对不起，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他不忍直视她的眼睛。
“你不愿意多说，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我走了，再见。”
直到逃离那个咖啡厅，叶堇华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回到车上的时候，她一直沉默着。
路嘉明忍不住问：“怎么样？你还好吧？”
“处理完了。我跟他彻底结束了。”她脸色苍白，看到路嘉明关切地眼神，又勉强挤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