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体面告别
随即，路嘉明公寓的门铃响起。是叶堇华刚才在网上订购的食材送到了。
她拿了一袋子食材进到厨房，关起门来就是一顿忙活。大概一个多小时后，热腾腾的老姜鸡汤上了桌，菜就简单一些，有炒青菜、西红柿炒蛋、圆椒炒瘦肉，既营养又下饭。两个人吃的话分量足够。
一整天的时间，路嘉明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此刻更加感觉饥肠辘辘，他风云残卷般的炫了两碗米饭。
他的狼吞虎咽和她的细嚼慢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他来广州第一次体会到“好吃到哭”的感觉，生病时候的一顿家常菜，居然触动了路大少挑剔的味蕾。
他吃得越美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叶堇华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的，好奇地问：“你怎么了，不会是吃顿饭悟出什么人生大道理吧？还有，你吃慢点，别暴饮暴食，。”
“嗯，知道了。”他红了眼，继续低下头吃饭。
吃完晚餐，叶堇华很自然地起身去收拾厨房。留路嘉明一人看着她的背影千回百转五味杂陈。
他进屋换了一件浅色的卫衣，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精神点。
“嘉明，我该走了。你自己记得吃药。冰箱有吃的，明天自己弄一点。能不吃外卖就别吃外卖了。”这次，她真的是在认真告别了。
“嗯，我叫司机过来送你回去吧。”
“你能叫司机送我，怎么不能叫他送你去医院啊。这大周末的，你就别折腾人家了。我回去的路不算远，自己打个车就行。”
听到这话，路嘉明觉得她还是那么善解人意。为难江氏的品牌进驻商场是临时起意的，但如果能拉近她跟自己之间的距离，也算没白折腾一趟。
叶堇华在回家的路上收到了路嘉明的信息：“堇华，虽然时隔四年，但是我还是想好好解释一下，我跟学妹那会真的没什么。只不过自己自尊心太强了，不肯向你低头好好解释，才让你误会了这么久。但我现在还是要认真地说一句——对不起。这句对不起，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不好的人。”
迟来的道歉还有意义吗？他曾想过，如果当初自己能够耐心点，再耐心点，会不会现在的一切都不一样？
有些事在心里纠缠的久了，已然成了心病。
“没事，都过去了。”叶堇华心口一紧，飞快地回复了几个字。
对她来说，感情就像一面镜子，碎了就是碎了，有些裂痕无法消去。
不知是不是所谓的校园情怀在作祟。深夜，叶堇华只感觉自己的思绪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扰动着，久久无法入睡。
毕业后，她一直在相对稳定的环境里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极可能会找个知根知底的异性，恋爱、成家、生育，顺理成章地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是江适的出现，让她变成了一个更懂生活的人。
尽管他们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她很迷恋他，迷恋他的成熟和温柔。
想到这里，叶堇华狠心驱走了脑海中路嘉明乱七八糟的影子。
可见，情爱中的先来后到，也是一门玄学。
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收到江适的信息。打开电脑，却能够看到他几份处理工作的痕迹。
叶堇华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倒是路嘉明发了一堆信息：“你起来了吗？”“我退烧了，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陪我晒晒太阳。”“对了，那个胶囊的药要怎么吃？”“我饿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话说，你能不能回我个消息？”“这么小气吗？连个消息都不回还是失踪了？”
……
差点被刷屏，叶堇华截了一屏发给闺蜜看：“这不蹬鼻子上脸吗？我才不理他，爱谁谁。”
“就是，整的跟个极度缺爱的情圣一样……咱别理他。”马小猫火速发来应援的话。
接着是一场冰冷的夜雨，直接把城市卷到了冬季。今年，广州的冬天又是以速冻的模式降临的。常常前几天二三十度还在开空调，突然就降温十几度，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叶堇华随手转发了这边天气预报的提醒给江适，但隔了很久才收到回复。
只有简单的“谢谢”二字。
这一次，简直是他史上最漫长的出差，行程也保持得非常低调。
周一下班的时候，叶堇华又在楼下遇见了阴魂不散的前任。不过这次路嘉明是在公司大堂的电梯附近等的。一件欧式的风衣，显得身材高挑修长。
这个点依然是人来人往，见到叶堇华终于出来，他无视周围的人行注目礼，疾步向她靠近。
“我已经想好去哪里吃饭了。我们走吧。”他看起来兴致挺好。
“哪里？”叶堇华没有放慢脚步，只想尽快离开公司。
“走那么快干嘛？喂……我车在地库呢，还得下楼梯。”
叶堇华示意他带路，上车坐好后，她才开口：“你的病好利索了吗？况且，我答应你一起吃饭，但是能不能别老来我们公司？”
看着她还是一脸冷冰冰的样子，路嘉明委屈地开口：“我这不是着急找你嘛。再说了，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叶堇华无语到不想说话。
“也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里，不怕我把你拉到什么荒郊野外吗？”
“不怕，你没那个胆……”
十几分钟后，路嘉明领着叶堇华出现在了母校的食堂门口。这个食堂他们再熟悉不过，上下两层，可同时容纳近千人同时就餐。各大窗口汇聚了不同风味的美食和小吃，对每个在这个校园生活过数年的学子来说，味道都熟悉到了骨子里。
外面有点冷，他们走了进去，里面的学生来来往往。相比之下，两个人一看就已经是社会人了，穿搭精致，气度沉稳。
“故地重游，物美价廉，的确是不错的安排。”熟悉的环境让人感到莫名的亲切，叶堇华的语气也没有那么生硬了。
路嘉明问：“你想吃什么？”
她一脸无所谓：“炒菜和米饭。你看着点吧。”
路嘉明带着她上了二楼，找了以前他们常坐的角落位置，绅士地说：“我去打，你等一下。”
他在小炒窗口买了一份土豆丝、一份西兰花、一份红烧鸡腿、一份青椒炒肉，又买了两杯可乐，总消费应该不超过100元。
叶堇华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周一向来是最忙碌的工作日，她的确是饿了。
路嘉明动作则慢条斯理，讲话极有耐心：“你还是老样子啊，除了不爱吃肉，一点都不挑食。怎么样，咱们学校食堂的味道没变吧？”
犹记得以前吃饭的时候，她都会把肉堆给自己。
“嗯，没怎么变，应该是没换老板。”叶堇华埋头专心吃。
“毕业后，我直接去了国外，国外的中餐都是变了味的，出品都比不上我们的食堂。以前上学的时候觉得很难吃，毕业后又经常想念。”
“反正你现在常驻这里，想吃可以经常来啊。”
“那你可以陪我吗？老同学。”他的眼神真挚、坚定。
叶堇华刚一抬眼就无意中对上他热烈的视线，立即慌忙闪开。
而当一个女人不爱你，或者没有那么爱你时，她的眼神最不会说谎。
路嘉明不是不明白这点。她答应陪他，全是客气，还因为有求于他。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看情况吧……”
两个人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吃这一餐饭，一个希望快点结束，另一个希望最好能停留在这一刻。
路嘉明问叶堇华：“你知道，谈恋爱包括分手最忌讳什么吗？”
“忌讳什么？”
“玩消失，断崖式分手，就好像你当时一样，电话什么都删掉，想让我完全找不到。其实当时我没想分手，你突然间不再出现，我真的是要疯了。就像开车一样，在红灯和绿灯之间要有个黄灯，如果一点反应都不给对方，很容易出事故。”
这一番话让叶堇华意识到，原来他只是个还没从失恋中走出来的大男孩。她向来吃软不吃硬，面对示弱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会让她纠结和难受。
饭后，两个人默默在校园走着。校园很大，从南门走到北门都需要差不多半小时。晚饭后，在学校散步的人可真不少，拉着手的、抱着腰的、搂着肩膀的，一对儿接一对儿……
走到女生公寓楼附近的时候，路嘉明指着旁边的一棵大树说：“还记得不记得这里，以前我经常在这里等你。那会儿觉得等待的时间可煎熬，女孩子的事情怎么那么多……而且，感觉你老是不冷不热地钓着我……”
“嘉明。”叶堇华忽然打断了他的忆苦思甜，轻轻地说：“以前的事情，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那会儿我们都年轻，又没有什么耐心，我当时是第一次谈男朋友，没什么经验。如果有伤害到你的地方，也跟你说声对不起。但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向前看对不对？你条件这么好，肯定会遇到真心爱你对你好的女孩子……那个，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散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细软好听，直叫他心头震颤。
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路嘉明毫不犹豫地把女孩拥入怀中，似乎过了今天，就不会再有机会。
她没有拒绝，心想：希望这个告别对他来说还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