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变化

    随着对老板工作的了解，叶堇华才逐渐意识到，其实公司易帅所牵扯的关系比想象中更复杂，所酝酿的筹划也很多。一般人能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即使暗流涌动，表面还是举重若轻。

    由于过去几年的业绩停滞，高层间的派系战争、品牌和渠道的博弈都逐渐进入白热化。

    这几个月循序推进的组织调整变化更是让叶堇华隐隐嗅到一丝血腥。公司先是把财务中心地位提升，任命一位预算分析背景的经理为总经理特助。他叫欧阳红，统管经营分析工作，个子不算高，但是看起来非常健硕精神。

    欧阳总助上任后，立即与总裁同进同出，出现在各种会议上，无论是事业部还是子公司，凡是涉及到算经济账目都再难蒙混过关，他的严谨和滴水不漏也无形传导出上峰的压力。以前是投资源占市场，现在也力求从管理中挤效益。

    此外，江适找时间跟品牌事业部负责人和各个销售子公司负责人推心置腹地交谈，提出刚性的业绩要求，并承诺帮助他们一一扫清障碍。

    时尚消费品属于完全竞争性行业，也就是绝对的买方市场，每个销售子公司的负责人都掌握一方市场，职位显赫。这个层面的管理者需要考虑更多的是销售业务和公司战略匹配，要参与到品牌和产品规划、文化价值观等层面了。

    而这些负责人，基本都是从公司创立起就入职了，一路跟随公司打拼的肱骨之臣。负责所在区域各个品牌店铺运营管理和开店闭店，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无论多优秀的带头人，呆在一个地方久了，就容易固步自守或者任人唯亲，团队变成铁板一块，新鲜血液流通不畅。甚至老臣变成了毒瘤，碰不得、挤不掉，处理不好会出问题，但总需要“动刀子”。

    在江适的授意下，人力资源部制定了组织优化方案，第1步是销售的一级架构由六个子公司缩减为四个子公司，第2步是二级架构的销售大区数量扩充了一倍。从原来的6个子公司和18个大区的组织架构，变化为4个子公司和36个大区。

    架构变了，相应的晋升和淘汰机制进行了优化。这样的改革虽然没有翻天覆地，但是也足以形成刺激，最关键的是在销售大区的关键岗位上涌入了一些新鲜的血液。

    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更便于掌控全局。

    子公司负责人这个层级，涉及减少两个高管名额。有一位北区的元老临近退休，顺势退休。另外一个名额则集中在原沪浙和苏皖区域的合并中。选择这两个区域开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华东市场是公司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美华实业的大本营，对方是香港上市公司，实力不逊于江氏集团。

    沪浙和苏皖两个市场毗邻，在地理上都属于华东区域，经济相对发达，时尚氛围浓厚，中高端的商场资源丰富，是各线品牌潜力巨大的必争之地。即使是国际奢侈品品牌商也都在积极布局当地的购物中心、百货商场、免税商店和奥特莱斯等主要实体销售渠道。

    当初公司是想把这两个地方作为样板市场来打造的，市场投入每年递增，开店给予的支持力度也是最大的。苏皖的董总，思维敏捷长袖善舞，年过四十岁，在公司资历悠久，持有不少数量的原始股，市值超过千万。

    但是女强人也有弱点，因为长期忙于工作，她跟爱人聚少离多，岁数越大要孩子就越难。不知是不是家里的事情也有些分心，这几年苏皖的业绩并不尽如人意。

    沪浙的王总，虽然是后起之秀，但是却能在最为激烈的上海市场撕抢出优质资源，业绩和利润每年保持两位数增长。

    在华东区负责人的人选上，江适并没有斟酌了很久，果断决定以业绩为王，淘汰掉苏皖区的董总。而董总在公司资深的江湖地位，注定了只能采取温情的杯酒释兵权的方式。江适亲赴苏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董总接受总部安排的同级别岗位。碰了软钉子后，又辗转联系上董总的爱人，打亲情牌，劝说她安心回总部办公。

    董总这才发现，公司的总裁虽然年轻，但注重恩威并施，说话做事确实滴水不漏，让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不接受新的人事调整，只能顺势而为。

    公司新任的大区经理任命，江适都尽量参加，既是提气助威，又是观察施压。而在总部，他也借着梳理业务流程的由头，拿回了一些关键的审批权限。一系列的变化，迅速使公司都进入了盘整期。

    准确地讲，是开始进入了“他”的时代。

    总裁拆开来看，一个“总”，一个“裁”。也就是说，他不仅要有统领全局，还要有杀伐决断的魄力。

    叶堇华非常好奇，他年纪轻轻，怎么就看起来这么入世。她更想跟他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黎智雯不着痕迹地观察到了叶堇华的变化，全身上下无一不用心的搭配，红润饱满的气色和身材，她断定于波说的八九不离十。

    老板把身边人发展成了枕边人。

    黎智雯选择看破不说破，给别人留有余地，总有一天对方自然会感受到你的尊重和照顾。一天，她忍不住夸赞叶堇华：“小叶，最近的衣品真是越来越好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叶堇华坐在椅子上，咕咚咽了口水，心想：难道她看出什么了吗？面上却云淡风轻：“没有吧，我都是随便乱搭的。”

    “joanna最近还总是来68楼吗？”她继续不动声色地问。试探下对方对老板绯闻的反应。

    叶堇华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对答如流：“最近江总经常出差，邱总也不怎么来我们这边了。”

    “嗯。还有件事儿，明晚是我的生日，我定了一家好吃的客家菜，到时候部门的人一起吃饭，一起放松放松。”说话的时候，黎智雯脸上一直带着笑。

    在经历长达半个月的连轴出差后，江适刚好也是明天到广州。叶堇华想了一下后主动报备： “明天晚上部门领导过生日，同事聚餐活动，我晚点回去。”

    很快收到他的回复：“好的。”

    黎智雯在部门的地位举足轻重，所以总裁办和公共事务部的人，到了有一大半，部门女多男少，雯姐借着联谊的名义让老公带上自己部门的小伙子们一起参加。吃完晚餐还不尽兴，一行人又来到ktv唱歌。雯姐豪爽地定了一个大包间，期间，同事们纷纷送上礼物和祝福。

    没想到在公司里，一个个穿的有模有样的人，一玩起来就疯了。

    酒过三旬，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真心话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比如向不向往一夜情、最喜欢什么体位之类、说出你的初夜难忘经历……大冒险的动作尺度最低的也是拥抱。

    叶堇华总是输，被起哄着喝了一杯接一杯。

    虽然是红酒，但是后劲儿也不小。上卫生间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连门都来不及关，就全吐了出来。

    掏出手机一看，已经9点多了，收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她赶紧回拨了过去。

    “喂，你在哪里？吃个饭而已，怎么还不回来啊，要不要我去接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尽量捋直舌头说话：“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就行。”

    “你喝酒了？我还是过去吧。如果你不发地址，我可就直接问你的领导了。”隔着话筒都能听得出江适的担扰。

    “好好，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发定位。”叶堇华微信给他发了定位和房间号，强调如果到达一定要先打电话联系。

    随后，她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包间。

    朦胧的醉意渐渐升腾，手里是紧紧攥着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