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考场
“政治课简单,我去年就是栽在英语上了。”洪立遗憾说道,吾何方才知道洪老师也在备考研究生,去年已经历过一次,选择的是考新疆师范大学本校,当年洪老师也是学习名列前茅直接留校的优等生。
“你是往北京考呀,我今年报考的是北京师范大学,考本校没想到竞争还大。今年我是放松了,举重若轻。”洪老师说。“政治课我一直在辅导学生,可是自己都不是研究生,说话没底气,我总结了一套洪氏政治考研互联法,而且印成小册子了,你回去参考下,希望对你有帮助。”洪老师开始在书桌上翻找,遂递了一本给到吾何。
吾何环顾四周,218宿舍里凌乱不堪,三架高低床就住了洪老师一人,另一张桌子上杯盘狼藉,残羹冷炙凌乱不堪。靠窗户的右侧下铺摆满了塑料盆和的刚洗刷的两双鞋子。
吾何接过册子,此时已经看到洪老师起身准备晾晒被单被套,就连忙起身口中道谢,辞了洪老师,离开师大奔建行去了。
“泰山压顶不弯腰!”西贝送给吾何的一幅漫画上的旁白,里面画的是一只俏皮可爱的小猪单腿直立于不知名的山巅之上,小猪头上祥云朵朵。
吾何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西贝,想不到你还有画画的天赋!收下了,一定可以为我12月的考试增加几分。”
“你刻苦的样子是最帅的,我也在学习会计,都是你的带动,你是我学习的榜样呢。学习很累,这幅漫画是我闲下来的时候画的。”西贝跟着笑罢解释道。
“你们的制服还是蛮好看的呢。”西贝身材窈窕,站姿挺拔,肩架开阔,吾何禁不住夸西贝穿衣好看。
“我想呀,你一头扎进书堆里去了,都把我给忘了呢。”西贝心里开心,故意嗔怨道。
“怎敢,想到你我的学习动力就会大增,研究生如果顺利过关,你功不可没。”吾何道出心里所想,脱口而出。
“我在想,我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差,在武夷山你我谈起了外婆,如果你考完了,过年我们去一趟阿克苏可以吗?我的外婆给我来了好几通电话催我了,问我过年怎么过。我答应过她,我长大了,一定要让外公外婆见见我的男朋友,现在有你了。”西贝见吾何又在沉思,又改口说:“先不用考虑我的计划安排,你的研究生考试是最最重要的,不要分神。饿了吧,我请你吃午饭,这里有一家抓饭做的很出名的。”
西贝工作所在的建设银行河南路支行坐落于新市区铁路局商圈,这里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一杆旗抓饭餐厅里西贝给吾何要了两块儿硕大的排骨的一块羊腿肉,自己则点了一份素抓饭。
“看你吃啥都那么香。”西贝含笑盯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吾何。
“的确好吃,想吃肉了。”吾何应道。“你怎么不吃肉?”吾何又添好奇。
“昨日我和同事们就在这里吃的抓饭再来份酸奶,解腻开胃助消化。”西贝刚说完,伙计就端了上来。
用餐迅速,吾何的餐盘已经见底,一小勺酸奶入口,土法工艺,味道略酸,他顺势也喂给西贝一勺。
“好喝。真不知道铁路局这块儿这么多人间美味呢。”吾何说。
“你吃过椒麻鸡吗。我哥上次从天津过来,把椒麻鸡可是记住了,连连赞美,可惜不好邮寄到天津。”西贝又开始推荐另一道美食。
“没有听说过。在北京读书时常常到北京办事处,要么到民族大学去解解馋。”吾何连连摇头。“我只知道父亲在六号井给我们用一整晚焖的鸡肉。我一定要带你到博乐去尝尝。”
午餐过后,西贝要去上班,于是二人话别。望着吾何上了车,西贝才折身走向建行。
其实,西贝有很多话准备给吾何倾诉,也有很多事情希望和吾何商量,可是大考在即,西贝只有欲言又止。
今天中午,西贝的同事们看到了她旁边多了一位青年人,西贝一回到办公室,同事们和几位大姐就禁不住的开始从她这里来要打听个究竟。
“男孩子高高大大的,男朋友?”
“给你介绍了几个都瞧不上,闹了半天我们小郭心里有人了呀?”
西贝不知怎样搭话,默默地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铁路局一别,吾何和西贝两人一个月不曾再见面;北山坡一别,考研战友兆民几乎离开新疆的吾何也过去四个月了。
乌鲁木齐冬天吾何是不惧怕的,它的低温不及北京的凛冽的寒风那样令人生畏。十一月初乌鲁木齐的大雪虽纷纷扬扬,但是降落至尚有余温大地的怀抱后马上就会融成雪水,汇成街边脏黑的溪流,行人都不喜欢这个季节地面的泥泞,马路上疾驰的车辆扬起浊泥,凶悍地抛向道路两侧,大树树皮上泥点斑斑,行人们惶恐躲避。
温度仍在继续走低,乌拉尔山的寒流开始耍起威风。十二月,乌鲁木齐的地面已经冻得完全坚硬,今日清晨一场微雪过后,行人和车辆的出行都变得小心翼翼。北山坡的房子里,暖气使吾何变得燥热,他推开客厅的窗户,院子里孩子们清脆的打闹嬉戏声伴着寒烈的白雾拂过书桌,冲进了客厅。
清冽的空气使吾何变得更加精神,考试还有两周了,十一月中旬以来,吾何制定的学习计划代号“3434”,即每周要求自己在限定时间内必须完成三套英语模拟题外加四套政治模拟题,其余的碎片时间复习专业课和整理做题心得,在大考前这样每周循环往复。
“模拟题的总分除以做题次数就应该是考试的成绩表现了。”吾何这样想。
当然,每周每次的考试表现也牵动着吾何的心,在蓝皮随笔本上他总结道:什么是考试?考试就是单位时间内要求完成的量什么都没有变,改变的是自己的情绪。
12月21日前的一周,吾何计划不再去碰难度较大的模拟题,逐渐树立起来的一个强大的应考自信心不能在考试前崩塌,同时他早开始背诵搜集整理的英语范文,十篇不同范畴的考研作文他已经背的烂熟在心了。
窗外,一片片雪花是冬天的使者,一片片落地的枯叶证明它们也曾傲娇地站立于枝头,经过了早春的勃发和夏日的洗礼、秋日的璀璨夺目。
这是一个12月的清晨,新疆的考生们需要起的更早,他们顶着夜色出门奔向考场,吾何的准考证就折叠放在了那只相伴他几乎半年的蓝色笔袋里,在吾何的眼里这只蓝色的笔袋温顺忠诚日夜相伴它似乎已经有了灵性,吾何坚信:笔袋是让他成竹在胸信心满满的护身符,会让他今天临慌不乱。
监考老师撕开绝密的考试试卷开始发放,安静的考场里顿时掀起一阵不小的音浪,那是考生们齐刷刷翻看试卷的声音合奏。
考场两个监考老师是男女搭档,今天的工作对于他们应该是无聊的,接受这份工作之前她们陌不相识,考生们开始认真答卷,他们一会儿或轻声交谈,或一会儿站起来在考生们中间走动走动。看似他们在发呆,其实在警觉的观察考场内考生们的一举一动,考生们偶有抬头,就会遭遇两位监考老师的对视。突然一阵喧哗,这时一群人涌进了考场,考生们明白那是领导带队来到了考场视察。
考生们难有几个坦然从容,他们一个个专心答卷,吾何纳闷:考试还没有过半,有的考生已经在用2b铅笔在涂写答案纸了。吾何更诧异的是有好几张桌子是空着的,课桌右上角贴着的考试编号标签一直到上午的考试完全结束都没有等来它们的主人。
兆民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的考场在北京的101中学,吾何的则在新疆医学院,时间都是1996年12月21日至22日的两天。研究生考试的初试方式均为笔试,12月21日上午考思想政治理论,下午考外国语。12月22日上午考业务课一,下午考业务课二。
“这么多人缺考呢!”
“我回宿舍了,下午考英语,回去再背背单词。”
“下午我都不想来了,进了考场,我才明白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
“中午吃点啥?”
吾何一路听着人们叽叽喳喳,他已经离开了考生人流,从医学院的侧门出来,过马路就是准葛尔大厦旁的温州农贸市场,上午进考场前吾何就计划好了一碗热汤饭作为他的午餐,不用吃的太饱,英语科目的考试结束就意味着痛苦的松绑和奋斗后的些许解放。
还是北山坡那盏孤灯,桌上的考研政治英语资料已经移去,没有摆放。考试一日结束,吾何尤其满意下午结束的英语科目考试,阅读理解部分答卷顺利,大作文的考试范畴自己熟悉。
“还有两门,不能放松!”吾何提笔遂在蓝色的笔记本上写到:“宜将剩勇追穷寇。”没看几页书,却沉沉睡去。
22日下午考试结束是所有考生的狂欢,和昨日不同,他们神情舒展,更愿意找到同伴交流。
云层后露出的太阳应景,要把教学楼前的积雪融化,奈何还是无力,不一会儿变得红彤彤的,西坠下山去了。
吾何在考场里并没有急着出来,他把专业课的考题做了一个回顾,用关键词做了笔记。想到日后备考学弟学妹如有打问,还可以送给他们做参考,此时为他人操心的吾何俨然认为自己一定能考上,但又想起今天一日的专业课考试发挥,不免有些小忐忑。
“放在英语上的精力太多了,忽略了专业课。”吾何离开考场正经过的是医学院的住院区,心里还是没放下刚结束的考试。
“住院部”三个大字赫然入目,住院部大楼进出的是芸芸众生,吾何发出感慨:手术台是医生们的考场,也是患者们的人生考场。
他抬头看去,冰冷的台阶上,一位病人躺在妻子腿上呻吟,妻子无奈地正低头不语,眼神发呆。行李,饭盆,水杯和一包撕开的方便面散乱铺开在二人的头前脚下。
忽然一辆救护车在吾何身后急刹,吾何赶快躲闪,一部担架移出,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住院部去了。
考试备考熬过的是孤独,备考只能和孤灯书卷为伴,近半年来学习紧张,21号、22号吾何有缜密的应对计划,今天大考结束,忙碌挑灯夜战结束,现在走出考场的吾何却一时无措不知要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