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窘境
（第31章《叩问》请看第二卷卷末上传位置）
第二天。
二楼昨晚的突发事件成了大家早餐的谈资。
“护校队队长卢源还是反应快，不愧是特招生，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了，不然腿都给他打折了！”
“平时他们在宿舍称王称霸，快毕业了，毕业生们忍他太久了！”
“没想到快毕业了，又看了一部惊悚片。老卢如果没有及时翻窗户出去，事儿就大了。”
舍友们七嘴八舌，传递着二楼发生的细节。
“我是参加过护校队的，真的不好干，学生们在宿舍喝酒，斗殴，有时候还违规使用电炉子。你说管不管？真的不好干，我就干了一个学期，就退出了，后来也听说护校队自己聚餐喝酒，在同学们的印象中变得越来越差了。”舜力说道。
“给你们人人发件军大衣，好威风的。”清远笑道。“不过，国家经济贸易委员会是个好单位，更威风呢。”
“清远，就管不住你这张嘴。”舜力怨道。
清远一下子觉得自己说漏了嘴，顿时沉默。
“在哪里工作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到工商银行取钱，碰到了师哥鄂春海，他去年分到了那里，对我挺热情的。大家都毕业了，我们日后都有个帮助。反正我们家乡人是这样，讲究个互相提携。”抱文说道。“漫思我觉得不会选择干专业的，他的计算机学的不错，比计算机系的同学都不差。”
“吾何，你怎么不留校呀，听说上周大学要人，你拒绝了？”影湛问道。
“嗯”吾何没想到毕业后任何人工作的消息都会这样不胫而走。
“吾何绝对是找到好工作了，瞒着大家不说呗。”舜力说道。
忙碌于大学毕业论文、毕业典礼、离校手续，吾何近两周没有去朝阳区的山海房地产置业投资集团的办公室了，自从上次冰花来京帮助公司销售楼盘活动结束，庞总也没有给他任何消息。
周一的下午，宿舍的舍友们几乎走光了，只有北京同学舜力和漫思的铺盖卷儿还没有收走。大学校园里一下子沉寂下来，树木茂盛，林荫深沉，走向校园正门的一段路遮天蔽日，进去仿佛到了黄昏。
海淀到朝阳区乘坐的地铁，山海公司的总部就在皇冠酒店的配楼，公司行事低调，刻有山海公司的铜牌就在配楼入口处，吾何径直进去，原来喧闹的办公区不见一人，前台和保安岗不见有人值守，公司的大门紧闭。
“有人吗？开一下门。”吾何拍打自动玻璃门。
没有回应，吾何心里一下子有种不祥之感。
他转出配楼，绕到一楼自己的办公室窗户前，吾何需要紧贴窗户，玻璃是深茶色，他看到了自己的淡色西装挂在衣架上，孤零零的，办公桌上凌乱。
吾何又回到楼内，希望看到玻璃门上贴有什么通知或者公告，但是什么都看不到，他只有庞总的手机号和办公室主任的传呼机号，他想问个究竟。
给手机号拨通，欠费！
给传呼机号拨了电话，等了十五分钟，并没有回来消息。
吾何彻底懵了。
以为是早于其他同学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吾何做的是保密工作，这个周一心情的失落，他也无人去诉说，这个秘密只有压在心底。
毕业后的第一个八月吾何之前并没有计划，如果说有一个大致的规划就是领上山海给他发上一个月的工资，他可以请上几天假回到新疆看看爸爸妈妈，看看自己给家里的建议是否产生了实效。
大学时候，吾何学习好专业的同时就开始勤工俭学，他早已经不满足在大学女生宿舍楼卖卖水果、饼子和蜡烛，他给家里建议要开一家录像厅，吾何的想法很简单，要彻底把自己的过往的花销挣回来。
大学毕业后获取一份满意的工作，家中的收入情况同时得到实质性地改观，这就是吾何心里完美的规划。
毕业了，的确是大学四年画了句号，306宿舍已经不能去住，师哥秦兆民让他暂住职工宿舍。
兆民和吾何有着相同的经历，祖籍山东，从新疆库尔勒曾经到山东泰安借读高中，回到新疆参加高考，比吾何高一级。
兆民读高中时，住在姑姑家，姑姑有五六个孩子，支出较大，家里并不富裕，兆民吃穿都要看姑姑脸色，所以和吾何平时交流时也提到了陕北农村人韩绍诚说到的“患得患失”。
兆民分配到外语系，具体的工作是国际教育中心，主要是给来华的留学生带汉语课。如果今年闫主任推荐吾何留校他答应的话，他和兆民就应该是大学同事了。
吾何明白现在自己面临的窘境，如果不找到一份工作，就意味着自己的档案被转回新疆，就意味着
吾何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想到了范瑜的母亲吕北宣，吾何坚信吕阿姨是可以帮到自己忙的，他把大二暑假时在范瑜家做客的情况也分享给了兆民，兆民也深信不疑，建议吾何去试一试。
山海公司的确给了吾何一个下马威，消息陆续传来，吾何通过打听，山海公司欠下了皇冠酒店三年的租金，承诺给歌星冰花的一套房子根本没有兑现，资金链断裂，朝阳区的楼盘虽然热卖，但还是不能避免山海大厦不得不成为一个烂尾项目。
面对即将步入的社会，大学生的期望是美好的。第一份工作仿佛就是他们的初恋，全情投入，却被无情抛弃。吾何学业上一路顺风顺水，山海公司让他吃了闭门羹，是他给社会交的第一份学费。
“阿姨，想麻烦您一件事儿，我自己的工作还没有着落，您能给帮一下忙吗？”吾何找到了范瑜母亲的办公室。
“我们单位您觉得可以吗？”北宣阿姨直接发问。“我帮您打问一下。”
北宣阿姨在轻工业部，她的办公室就可以看出她在单位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干部。但是“轻工业部”四个字对于这个新踏入社会的大学生吾何来说太艰涩难懂，他不知道自己的专业和这个单位是否匹配，听到吕阿姨的热心帮助，他的心里泛起一丝感动。
“你只有等一等，有消息了我给你电话。哦，对了，你有没有传呼号呀？”阿姨接着问。
“没有！”吾何真实相告。
“我有个数字机，你拿去用吧。”
“这，谢谢你，我不能要，我直接电话您就好。”
吕阿姨并没有再力劝吾何收下，吾何知道范瑜已经分配到了军区，他也不想和她的母亲去确认，他的心情只想抓到一份救命稻草，一份工作就好。
离开吕阿姨的办公室，地铁上的一份报纸他从始发站阅读到了海淀区的终点，吾何走出了地铁口来到地面。
中关村来来往往的人群，今天是端午节，行人们多是拎着粽子礼盒在马路上穿梭，吾何一下子想起刚才在地铁上，一对情侣搂抱着在互相喂食着一粒粽子。
粽子在新疆端午节的这一天很难把一顿拌面或者抓饭的魅力遮挡，新疆人认为粽子吃来是很难喂饱肚子的。
几乎30年后2023年的一个端午节已经如期而至，阅读者不妨提前穿越：忌来的孩子们都已经离开了新疆，六号井依然伫立在双河市的西北侧，显得孤零零的，老人担心总有一天六号井的土房会轰然倒地，变成一抔黃土，周围机场、铁路线的建设都是这座土房继续存在的威胁。
春天天气转暖，忌来会骑着自行车在团部周围游逛，但最钟爱的骑行线路就是六号井方向的行进。不比当年，老人现在只能骑自行车出行，坐骨神经痛让他无法坚持长距离步行，忌来得到的确切消息是二连附近要修一个博州地区的大型物流园，端午前夕，连接物流园和博乐火车站高出地面的货运铁路地基已经修到了二连，正一步步向六号井逼近，土房似乎要寿终正寝，周边工地机器的喧闹是六号井的挽歌。
土屋内的老旧家具并没有完全搬走，六十年历史的写字台上还摆放着朴素的文房四宝，苏忌来的退休生活之所以充实，靠的是写诗作画来支撑，原来的爱好现在成了生活的全部，妻子翻荷则是擅长的裁缝活从未离手，街坊邻居来找她缝缝补补，也不见拒绝，原来的工作成了爱好。
六号井的小屋经常会被这位主人光顾，房子里一尘不染，物品摆放整整齐齐。今天正值端午，忌来又来到了土屋，他掏出钥匙，推开木门，站到写字台前，不觉手痒，狼毫落处，一首小诗写成，是要赶快赠给诗友李老的。
《为李老师毎日一诗喝采！》
老骥伏枥志未酬，
吟诗作赋筆力遒。
华章风采毫端现，
妙筆生华朗月羞。
每日一诗词藻美，
诗词如画景相投。
夕阳烈火情独炽，
泉若天籁笑溪流！
稍作休息，看到&34;端午安康&34;字样手机屏幕闪烁，兴致又起，于是又蘸墨连书新诗两首：
《缅怀屈原》
潇潇风雨捲纪元，
国恨家仇奈何天！
屈子忠魂今安在？
汨罗江哀万重山。
游人墨客千古颂，
独领风骚有遺篇。
唐诗宋词多雅韵，
文辞鼻祖乃屈原！
《采桑子端午节寄屈子》
星转斗移天难老，
岁岁端阳，
又逢端阳。
屈子含恨投汨江！
艾萧椒兰相争斗，
心疲竭殇！
清风仙骨，
离騷一曲万古芳！
老人仍觉不过瘾，又欣喜狂草一番，锁了屋门，径直骑车回团部去了。看案头这首诗《五月五日忆屈原》，倒是忌来五年前的旧作。
汩罗江飘古悲风，
深思高举洁清忠。
壮志未酬心未泯，
滚滚逝水笑谈中。
历代霸主权谋在，
逐鹿中原出枭雄。
茫茫太空星辰现，
屈平刹烁歿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