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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暑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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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阿拉山口回来的路上,天气阴沉,阿拉套山的赭红色看得模糊。今天是一个大晴天,吾何和弟弟回到了六号井,近处韩老汉的羊圈院落和远处北边山峦的全貌可以一览无余。

    往年种的十亩西瓜地今年被棉花代替,六号井机房的一块儿荒地去年被忌来开垦出来种的树苗,今年里面套种的是西瓜,棉叶和瓜叶一样黑绿。

    忌来正在给瓜田浇水。

    “爸,爸!我回来了。”吾何激动喊着,父亲忙着铲掉毛渠里的杂草,希望灌溉瓜田的水流更畅快些。

    “哦,瓜田的苗今年出的不好,补了苗,现在是浇三遍水,结了不少西瓜呢。”父亲的表达一向含蓄。“土地就是个好东西,什么都长。”

    “爸,我大学拿上奖学金了,这次期末考试考得也不错。”吾何汇报。

    “入党了没有呀?”父亲问了一句。

    “还没有,这都是大三的事儿吧?”吾何说。

    “什么大三?”父亲不解。

    “就是大学三年级。”吾何解释。

    “你不是党员,以后什么重要的会议都不能列席,积极主动一些吧。”爸爸说道。

    父亲经历过不少的运动,也吃过不少的苦头,他自然明白父亲要诉说什么。

    “我会积极争取,开学了,我就会写入党申请书,交给我们的指导员。”吾何回答。

    吾何同时给父亲说起了大学里同学们的恋爱、经商片段,父亲听了,禁不住生气地说:“真是不务正业,把专业学好比什么都强。”

    弟弟君稀见状低声给哥哥说:“哥,别说了,我们高三班的男生更疯,爸爸不喜欢听这些。”

    于是,吾何叫停了这个话题。

    君稀的高考刚刚结束,前几天在农五师中学刚刚填报完志愿,他的目标未曾更改:农学院。高三的上学期,班上的同学们已经泾渭分明,玩得玩,压根儿就是自暴自弃了;学的学,君稀当属这一类同学。

    “哥,你当年等通知书的时候,担不担心呀?”君稀问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考完我们就一起卖瓜去了,说到担心呀,就是丢失的那杆大秤!”吾何笑着说。

    “我们有的同学已经收到大学的录取了,我的不知道能不能来?”君稀见哥哥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不要患得患失的,上了大学还有你担心的事儿,一辈子完不了的。”吾何正色道。“低头拉车,莫问前程,有志、有识、有恒,怕什么?!”

    “啥呀,哥,一通大道理,上了大学变了个人呀。”弟弟嬉笑着。

    吾何趁弟弟不注意,一下子把他推倒在林带的草丛里,君稀措不及防,倒下去了。

    “我让你大道理。”吾何大笑着跑开了。

    儿时的兄弟二人也是这样顽皮,闹了好,好了又闹,妹妹新萝总会和大哥结盟站到大哥一边。

    跳棋、扑克、一把吉他在他们兄弟之间总有一段难忘的故事:初中的时候,土屋已经熄灯,两人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玩耍,父亲呵斥后二人才安稳入睡;吾何买的两副扑克108张,每张上都是一个水浒人物,哥哥捉弄弟弟,玩的是“争上游”游戏,弟弟不肯拆开对子最后输了;一把吉他是翻荷希望儿子君稀有个学习外的爱好,一曲《棕色的小壶》还没有被弟弟弹熟练,那把吉他便不见了踪影,母亲翻荷直骂他“败家子”。

    弟弟又是顽强韧性的:冬天在土屋的火炉旁吾何招惹了弟弟,君稀拎着火钩子追出屋外,雪地里两人都穿着单鞋,弟弟不想罢休;夏天时候,吾何夺了弟弟手中的葵花盘,又惹恼了君稀,哥哥起身跑开,羊圈的小伙伴们便可以看到棉田里前跑后追的两个少年了。

    君稀当然是善良的,又是包容的,所以走到哪里朋友都不会少,无论山南海北,男女老少。

    六号井土房的院子里这次君稀可是恼了:家里豢养的动物有两个,黑狗名字石头,黑猫唤做多米。吾何今天脑洞大开,把石头和多米绑到了一起,多米凶猛,浑身体毛乍起,宛如成了一只小老虎,利爪朝着石头扑抓,石头仓皇败退,一根绳拽的多米院子里四跑,不能挣脱,两个黑影纠缠在一起。

    “你赶快把它们放了,你个死大头!”君稀对动物们的宠爱至极,他对吾何吼道。

    “我是要把它们放开,但是绳子我现在解不开了。”吾何开始时是哈哈大笑看着猫狗大战的,他根本没有料到的是多米和石头的斗争竟然这样水火不容。

    “你赶快!”弟弟都要急哭了。

    站到六号井,就会让吾何想到过去。回到大学校园,一切都是向前看。

    306的舍友们的度过方式是丰富多彩的:吾何回了新疆;鲁光到了甘肃;清欢去了肯德基打工;湛影回了眉山老家;小寒一人悄无声响地去了敦煌;北京的漫思和舜力则留在了首都,抱文没有回广东也是留在北京的,他其实是希望有机会能多接触到蓑烟。人们并不关注307宿舍官津的去处。

    “味道咸酸,口感脆生,特别开胃,尝尝我家乡的东坡泡菜!”影湛打开密封的陶罐,色泽鲜亮的泡菜呈现在大家面前,宿舍里顿时香味四溢,酸爽味扑来。

    “我尝一尝。”小寒伸着筷子凑过来。

    “ 你去的敦煌,带的东西呢?”舜力调侃小寒。

    “这次寒假回家,一定带我老家的特产来,我们老家好吃的太多了,我最喜欢的就是无为板鸭了。”泡菜就馒头,小寒已经开吃了。

    “我深圳的同学这个暑假在麦当劳打工,听说明年他们要在北京开店呢。”清欢说道。“问过同学,麦当劳给的工资更高些。”

    吾何带的三只哈密瓜已经滚入306宿舍铁架床下。哈密瓜采摘时候并没有熟透,他希望两周后和舍友们一起分享。他曾经给大家夸口:新疆的西瓜是会把手指粘到一起的。

    吾何从新疆的六号井带了六只哈密瓜到了北京。一只送给了大伯端阳,还有一只送给了漫思,第三只送给了范瑜。每只甜瓜都有送出去的理由:送给大伯是为了感恩,也算父亲的小礼物。漫思就不用说了,大一刚来时他就表现了当地人的好客热情,吾何在漫思家中才知道他和范瑜都是北京四中毕业,开学尚早,不妨一起叫上舜力去她家串个门,漫思建议吾何带上了本来送给自己的一只甜瓜。

    朝阳区,范瑜的家中。

    热情接待同学们的不全是范瑜的家人,刚进院子吾何就看出了同学范瑜家宅院的不同,有武警站岗守卫,一位阿姨出来把他们三人迎接进去。

    朴素宽大的沙发让吾何有一丝局促,空调吹的人凉爽,路上的一身汗顿时消却。

    范瑜穿一身素华连衣裙,把果盘里的水果一一递给大家,水果多样,有些吾何不曾见过。刚才的阿姨就应是范瑜家的保姆了,她给大家端上茶水,礼貌地说“大家请慢用”,阿姨并不入座,又站到沙发一旁去了。吾何留意看去,茶杯白色稳重,没有任何图案。

    “潘姨,你去做饭吧,好好炒几道菜,孩子们都饿了。”范瑜的母亲吕北宣从书房走出来,这是一位富态的中年女性,一副金丝眼镜架在她微笑的脸庞上,显得知性和蔼,一身暗红色绸缎旗袍看上去合体。

    三位男孩纷纷起身:“阿姨,我们马上要走的,不用,不用。”

    “漫思是我们家小瑜同学,舜力和吾何呀,你们是第一次来我家,你们俩呀,范瑜经常提起呢。”范瑜母亲笑容绽开。

    北宣又看到了吾何带的甜瓜,“孩子呀,来家里不要带东西呀,啥都不缺。”

    午饭的圆形餐桌上,阿姨给吾何夹菜,“多吃点儿,你们肯定都饿了。”

    一桌菜的确是丰盛可口,可是吾何吃了一碗米饭便开始迟疑。舜力倒是很健谈,饭桌上还有范瑜的弟弟,他和吾何的妹妹年龄相仿,也在上高一。舜力给他谈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备考。

    “姐姐都没有给他讲过这么多,看人家舜力,多耐心,弟弟听了肯定受用的。”母亲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吾何碗里。“你们三个再加一碗米饭,别客气呀。”

    “妈,人家都让你搞的不知道怎么吃饭了。”范瑜笑道。

    “你还笑我,同学们来了都不知道招呼,吾何,吃这道菜,我刚才让阿姨炒的。”母亲吕阿姨指向漫思面前的那道西芹清炒鲜百合。

    精致考究的餐具被保姆收拾回了厨房。

    午饭后没做停留,三人离开了同学范瑜家,屋内阿姨收拾着碗筷,院门武警还是在夏日下笔挺地站立,他们直接去了西城区陶然亭公园。

    “你们看,那是谁?”漫思和吾何顺着舜力的手指方向看去,玉虹桥上款款走下一对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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