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脸红
一间空荡的小屋子，对坐彼此的两个人。
她说她想天天吃他做的饭。
是触动是感动，都让他心头暖上一遭。
于思泽跟着她鼓起来的脸笑，也吃了起来:“对了，你没忘正事吧。”
温婉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一个小时就够了。”
他把一个吃完的骨头放到空盘子里:“这么自信”
温婉也放了一块在他上面:“我可是语文老师，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
“是是是。”于思泽边吃边瞅。
温婉白了他一眼:“不用你不信，你写不完就别想从我家走出去。”
“那怎么行”
“请假呗。”温婉得意的说。
如果再来一下午，那才是真要命了。
“你平时就吃做的那些锅底灰啊，怪不得那么瘦。”于思泽岔开话题。
很明显这奏效了。
她的嘴里没有食物，却鼓起腮帮:“你才吃锅底灰！你不知道有外卖这个好东西吗。”
于思泽看了眼垃圾桶里成堆的快餐盒。
他说:“要不我教你一手吧”
“我笨。”温婉嘬了一下筷子:“不过你做饭真的挺好吃的。”
“这都是奶奶教给我的，很神奇吧，她甚至不会说话。”他低沉下头:“我也只剩奶奶了。”
温婉惊了，想起了他朋友圈的签名。
她能清楚地看到这个少年来自一片深渊。
满身淤泥，却为别人散发着光。
心疼。
甚至这个带给自己快乐的孩子过的比自己还苦。
唯有心疼。
于思泽苦笑着:“或许哪天，奶奶也…”
“闭嘴！”温婉打断他。
温婉心疼地连眨眼都不会了:“以后有时间，给我讲讲你的家吧。”
家。
一个掺杂着少许温馨，又满是离散的家。
他眯起眼，不让眼泪留下来，又装笑:“姓温的，你还没讲你的家呢。”
他也能闻到，温婉来自那腐烂破巷子里的苦涩气味。
温婉顿了一下:“我也…以后再说，还有不许再这么叫我！我已经是你老师了。”
“我管你”于思泽笑着说。
“你…”
温婉可舍不得打于思泽，即便他那么欠揍。
他开始没完没了起来:“姓温的姓温的姓温的。”
温婉拿他没办法，放下碗筷:“办正事吧。”
于思泽盲目拿出笔，从包里掏出略带褶皱的检讨纸，听从温婉的意思一点点书写起来。
温婉时不时啧起嘴，满篇言论。
可就这严肃唯静的时刻，她竟又犯了错。
她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之后触电一般地收回来。
于思泽专心写着，没感觉到这一细微地变故。
明明已经被他背回来过，也不少亲密过。
触碰一下手，却还是本能的抗拒
她想再次尝试，但看到他那认真模样，想了一想，还是畏畏缩缩地把手藏进兜。
明烈地距离感灼烧着她。
约定是手的必要项，合十祈愿，两手一生。
可能是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她有些抗拒。
她还是小心地督促他写下每一个字。
心里想着没关系，还是略微有点难过。
自己决定好了吗沉溺于那少年的光亮一辈子。
他能接受大他很多的自己吗况且她还是他的老师。
要不要再想想他甚至还是个未成年小孩。
其实就现在也挺好的不是吗，至少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乱七八糟的思绪带动她乱七八糟的脸。
只要他没离开，我就可以在他面前肆意妄为。
至少这段时光于思泽都是属于她的。
温婉这样安慰自己。
于思泽按下手机的开关键，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了。
他又把手机撂在桌上，打量面前将要完成的检讨。
让她检查一下吧，余下的去学校补。
温婉拿着那叠纸，眼神认真起来，字字不落的检查。
字还挺好看，跟人长的一样别致。
她又偷偷撇了一眼于思泽，浓密深黑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上面满是光亮，连带以下高挑的鼻梁，不失俊俏的缘唇。
整体都好的出奇，就是脸上时不时有些犹豫。
这和他阳光开朗的性格明显不符。
大概就是和他说不出的家庭有关吧。
她愈发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少年。
虽说自己在他面前更显可爱。
她满意的笑了一下，随后贴心的把检讨装进于思泽书包。
“可以了，去学校吧，一会迟到了。”
于思泽在原地不做任何动作。
温婉紧促眉毛，发出疑问:“怎么了”
难道是自己露出了一点马脚
于思泽回答她的疑问:“我们一起走。”
她惊了，脸角略微浮现一圈红润:“我，我们”
“对，我怕你这个大路痴找不到路。”
自己明明没表现过，为什么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个路痴
于思泽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在感慨我为什么知道你是路痴”
“对啊。”这两个字顺势从她嘴里说出来。
“我也是凭感觉的。”于思泽笑着。
温婉懵了:“这也能凭感觉的”
“一个人是找不到路的，起码要两个人，要丢也一起丢。”
他自己也是个路痴，所以他太了解路痴什么样。
不过他这个路痴聪明，他会打出租。
温婉和自己的这段时间，他总是能看到温婉手机中奇怪的屏保，屏保是这一小块区域的地图。
她认得路才怪。
温婉几近破碎的心脏被这句话暖了一下，他在拾取那一地碎片一点点地为她拼接而上。
温婉推开门:“就听你吹，走吧。”
从容下楼，两个人的步调零散却似一致。
面前驶来一辆出租，于思泽示意停下。
她有些抗拒:“出租啊”
于思泽打开车门，用手扶着上面的车架，示意她进去:“不然”
出租就出租吧，反正和于思泽一起坐后面。
总比前面那个满脸胡茬的大哥好。
这次有熟悉的人和他一起拼车，能有什么事
她是这么想的。
意外总是不期而遇。
刚一坐下，前面的胡茬大哥就传来粗糙的嗓音。
“呦小伙子，又是你啊。”他启动车子，手握方向盘。
于思泽打量了一下这张脸，还有那熟悉的声音。
好巧不巧，正是上次载着他和温婉的那位。
这道上没人了
“啊，对，是我。”他看了眼温婉:“不对，是我们俩。”
司机瞟了一下车镜:“欧呦，没看出来，小伙子你挺行啊，刚来就交到女朋友了！”他满身热情。
完—蛋—了。
三个字一直在温婉脑中重复。
脸角红到冒烟，从头发害羞到脚指甲缝。
女朋友，这短短的名词太具杀伤力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以遮掩她的脸。
于思泽也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气氛略显尴尬与羞涩，他望向背头而去的温婉，又看向驾驶位的热情司机。
这都什么事啊。
他又热情起来:“我跟你说啊，小伙子，这女人，你就得宠着，往死里宠，她才不能跑。”
此话一出，温婉险些坐不住了，差点没打开车门跳下去。
于思泽捂着脸，笑着掩饰他的尴尬:“她是上次在路边打车的那位。”
司机秃亮的头顿时灵光起来。
“害！你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不好意思啊姑娘。”
于思泽应回去:“没事没事她不在乎。”
听到这些话的温婉，在窗边长舒了一口气。
小车同上次一样的行驶着，车上还是熟悉的三个人，天色闷沉起来，羞涩的气氛让车内的温度更加燥热。
温婉回过头，于思泽正死盯着她，他的脸随即靠越近。
她害羞地连忙准备往后退。
可身后是座椅，她退无可退。
不行不行，太快了。
这小孩怎么这样啊，怎么那么着急。
就一句女朋友他也坐不住了要了命了。
他还这么小，我也是第一次。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野的啊。
初吻就这么要被夺走了，不管了。
她心里的小鹿都快撞死了。
她乖乖隆起嘴唇，眼睛在红脸的同一时刻缓缓闭上，等待属于她的时刻到来。
不说了吗意外总是不期而遇。
于思泽只是摆弄了一下她的头发。
“嚯，都打结了，你洗没洗头啊。”
温婉拧成麻花的心，咔—嚓—下拧碎了。
她捂住嘴，一股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不断袭来。
她红着眼:“你…我…”
车窗外的雷声没耐住性子等她把话说完，响彻一大声后劈来一阵大雨，雨势淅淅沥沥，逐渐淹没小车行驶过的淡淡车轨。
突如起来的变故让温婉突如起来的扑倒于思泽身上。
于思泽摊开双手，情绪怎么样都在他脸上写着。
温婉下意识伸手一摸。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反应过来，又触电般的从于思泽上匆忙逃窜。
“你…你那有个头发丝。”
她熟悉地把脸转过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要温度冷一点都能看到她身上在缕缕冒烟。
于思泽楞了楞，又楞了楞。
不知所措。
做梦呢吧。
他刚才是抱了她吧，是抱了吧活的伸手没，自己是不是醒着
很明显他失去了痛觉，并没感受到温婉捏的那一下。
“啊，你观察的蛮仔细，谢谢。”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温婉也是低沉的头默默不语。
这没完没了的够她喝上一壶的了。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啊，天气预报都说没雨了，好家伙，这下的都撒欢儿了。”司机开启雨刷，打破这一宁静。
下雨了这两人才反应过来车外这肆意磅礴的大雨。
“完了，没带伞。”温婉看着于思泽。
“我带了。”于思泽说。
他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
“你还随身带伞”她看了眼:“就一把啊”
“你还怕这一把容不下你啊”于思泽笑着说。
他把伞递给温婉，小车到了三中。
“你不打吗”温婉问他。
于思泽戴上身后连帽衫的帽子:“抗浇。”
那么多学生，他和温婉这个老师打一把伞，搁谁谁不说些闲话
他冲出车门，顺着那啪啦啪啦的声音跑进校门，雨轻轻埋没他的痕迹。
“给你姑娘，这是我的名片，咱们这么有缘，下回还坐我车，啊。”司机递给她名片，她接下过后也下了车。
谁要找你。
温婉撑起那把热乎乎的伞，远远望着大雨之中于思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