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偷来的
但也是在圣域被撤回的那一瞬间，灵舟终于不堪重负，碎成了木渣，落在了黑色漩涡里。
苏汐和裴寻陷入黑暗，也不知道落了多久，反正最后是进入了一个山洞之中。
裴寻拉着苏汐，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才缓缓开口：“那个应该是空间类的法器。”
所以造成了扭曲时空，把他们搞来了这里。
苏汐伸手摸了一下石壁，皱眉：“里面有鬼气。”
“应该是鬼族的地盘。”裴寻接着苏汐的话开口：“他想做什么？”
苏汐心里有了些猜测，但是她没说，只是沿着石壁往前走。
石洞有潺潺的水声，但是却不见水流。
“哈哈……”空旷的石洞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孩童的笑。
那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回荡在石洞之中。
苏汐的脚步顿住。
“大师姐，呜呜呜……大师姐，有人欺负我……”一个奶声奶气的哭声响起，带着浓浓的委屈。
裴寻也听出来了，那是颜泽的声音。
“救救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又是一个声音响起，是撕心裂肺的哭嚎。
苏汐偏过头看向裴寻，裴寻抿着唇：“小时候的事情。”
“小汐，你走这边吧。”又是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温润，宛若春天的泉水，成熟之意少些，更多的是少年的清澈。
那是年少的秦升。
“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能逃出去的了，我不求你能救我，你可以……可以告诉我阿姐吗……我枕头底下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她最喜欢的桂花糖……夏天要到了，糖要化了……”
那应该是个还未长成的孩子，说话都带着一股子稚气：“你去第十二条巷子，里面最美的就是我阿姐啦……”
“拜托了……”
“救救我……”
“求你……求求你……”
“哈哈哈……”
“呜……”
无数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那是从记忆里传来的，引得人头痛欲裂。
裴寻捏紧了剑，沉下声：“这里不能久待。”
苏汐点头，云雯发出莹白的光芒，照亮前路。
浓烈的黑气从地上升起，一点一点往上蔓延，还好两人都有灵气护体，不至于被黑气腐蚀。
黑气蔓延至整个洞穴，苏汐再回头，裴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和她走散了。
但也是在她回头的那一刹那，黑雾散尽，一种灰色的诡异的空间形成。
苏汐往前踏了一步，地上随着她的脚步而惊起波澜。
不过她没有再走第二步，因为她的前路被人挡住了。
“你不该来这儿。”那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意，却又带着冷静沉稳的感觉。
苏汐看着面前拦路的小姑娘。
一身红衣，和她相似的眉眼，那是隐隐约约的一个灵体，来自于小时候的她。
“你也不该出现在这。”苏汐看了她一会，答道。
“你知道前面有谁。”小姑娘抬头：“你确定了吗？”
苏汐和她对视，淡淡道：“你知道的。”
小姑娘仰着头看着她，良久开口：“这就是你选的路吗？”
苏汐与她擦肩而过：“那也是你选的路。”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这次苏汐没有再被拦住。
灰色的空间里毫无任何生命波动，苏汐一路向前走去，越向前，体内的神女福泽就越沸腾。
终于，她看到了这个虚无空间内唯一存在的实体——一个棋盘。
上面是一局残局，石制的棋盘对面，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裹着黑色的纱袍，看不清长相，然而气息熟悉，苏汐看着他，就知道他是妖僧。
然而他的背后又隐隐有着两个影子，一个婀娜多姿，应当是鬼族公主，一个虚无空白，无形的白光带着淡淡的威严，应该是天道之威。
“你来了。”
那是肯定句。
苏汐坐在妖僧的对面，看着棋盘，一言不发。
妖僧执黑子，身上的气息变换，他叹道：“棋盘复杂，随意一子，瞬息万变。”
“我始终没有想明白的。”苏汐开口：“为什么天道会选一个妖僧做它意志的承载。”
妖僧短促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苏汐的问题，而是道：“正如天道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它定下之人违逆了它。”
裴寻本是天道选中之人，历万苦万难，承拯救天下之大任。
他遇到苏汐，可能只是天道在描绘他命运之时，随意落下的一笔。
交集极少，一触即分。
天道是不会想到，那轻描淡写的一笔，墨滴宣纸，晕染成疾，乃至于最后，裴寻在担着天下之责的同时动了私心，瞒着天道换了她的一次转世。
苏汐也知道他说的是裴寻，但是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随意地拿起一颗白子落下：“即便你也是意外，那么鬼族公主呢？”
“她？”妖僧也落下一颗黑子：“不过是偶然遇见，顺手人情罢了。”
妖僧的那一子落下，棋盘爆发出光辉，一幕幕影像浮现在苏汐面前。
鬼族公主凝为实体，长留人间，照顾她的夫婿。
然而那青年醒来后悲痛欲绝，给他被鬼气侵蚀逝去的“妻子”发丧，并发誓终生不娶。
鬼族公主不止一次出现在青年面前，而青年认定了她是杀害他妻子的凶手，居然在头七过后请了道士来炼化鬼族公主。
“我去的时候，碰巧遇见她被炼化。”明明两个人都在随意地落子，但是黑白子的交锋却越发的紧张，妖僧笑笑道：“偷来的时光，偷来的皮囊，不被承认的爱情，不得好死的结局。”
局内之人痛苦不堪，局外之人声声感叹。
凡界怎能接受人鬼恋，更何况鬼族公主爱上的还是从小便受到凡界教育的书香子弟。
鬼族公主不止一次证明过自己的身份，她强留在凡界，连命都不要了也要照顾他，两人相处多年，难道换个身份就认不出来了吗？
不。
青年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一个固执地等着对方相信，一个伸着手蒙住自己的眼睛自欺欺人。
鬼界之人本就不该在凡界生活，她偷来的时光，偷来的爱情，终将没有好的结局。
“不该有的东西存在了，就该被抹杀，不对吗？”妖僧目光沉沉，看向苏汐。
一语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