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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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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两人都没说话,离着床榻最近的两台烛火先后噼里啪啦爆出来几声轻响,公仪舒突然站起身来伸手拉住了谢元城。

    公仪舒手劲儿大得惊人,两个人瞬间就改换了位置,谢元城往后退两步便是床榻。她仰头看着谢元城,“谢侍君风采动人,这一身白穿着,倒是比外面那些红衣的新郎官儿更俊俏些。”

    谢元城对上公仪舒的眼睛,那张脸分明是带着得意的娇媚神色,只是眼睛中除了一片红色之中晃动着烛火的影子,冷得不含有一丁点儿温度。

    “……不及殿下……”谢元城垂首,却看到公仪舒另外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腰际。

    “……”

    “任凭什么皎皎君子,本宫看上了,那就是本宫的。谢侍君要是早早就像现在一样柔顺,说不定早就是公主府的驸马,怎会在这里,做了一个没名没份的侍君。”

    公仪舒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人往床上逼近,谢元城跌坐在床榻上。

    公仪舒松开他的手腕,转而挑起了他的下巴。

    “红烛昏罗帐……罗帐中该有美人,才能显得出此情此景才对……”公仪舒低头,红唇浅浅印在了谢元城的唇角,同时一只手将本就系得松松垮垮得红帐彻底松了下来。

    谢元城只觉得脑海中无声无息炸开了一朵白花,整个人傻愣愣地不知何方。

    再抬眼看着公仪舒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公仪舒眼睛里写满了无声的嫌弃。

    他后知后觉,她的唇角带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酒香。

    像是陈酿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开坛放置着,墙外的旅人隔着半条长街和一树浓烈的桂花,闻到了一点儿飘散的酒香,转瞬即逝,却难以忘却。

    只是如今,那酒香像一枚烙印牢牢落在了他的唇角,刚开始是温暖,到后面却越来越烫。

    谢元城避无可避地想起来了上一世,他们之间唯一一次的温存。

    ————

    “我要去打仗了,思玉,你要不要与我一起?”

    天嘉帝旨意下达的那天,也就是出征前的一个月,公仪舒突然召见了谢元城,还喝得醉醺醺的。

    她试探地问出来那一句,“谢侍君聪慧,跟本宫一起去西南做个军师怎么样?”

    谢元城虚伪应承,笑着说“我还要为公主打理府宅。”

    “话说得真漂亮,”公仪舒笑着揽住谢元城的脖子,将一杯酒灌进了他的口中,“可惜啊,去往西南的路上有山川风月俏佳人,我不愿与你共享。”

    酒烈,公仪舒的吻更烈,谢元城只觉得唇边有软软的触感,带着烈酒没有的甜香,烧得他理智全无。

    “风起云边月,不生世间尘……我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公仪舒与公仪晫……我喜欢……我喜欢谢元城。”

    谢元城难得因为那酒失了态,不出片刻便觉得头昏眼花,连公仪舒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只觉得公仪舒那日一身红衣像极了嫁衣。

    月光流泻,谢元城在公仪舒面前难得强势。

    两人紧密相连之时,谢元城咬着公仪舒的耳朵,热到令人心悸的温度,不知道是她红得滴血的耳垂,还是他沾了胭脂的唇。

    “好好回来,我要你嫁给我。”

    公仪舒哼哼唧唧没应声,谢元城将人往怀里圈得更紧。

    可那一身红衣一场温存,也成了后来谢元城的日日难眠。

    ————

    “这种时候还能走神?”公仪舒卡住了谢元城的下巴,“二公子这番模样倒真像是受辱。”

    谢元城想伸手擦拭自己的唇角,企图在那烙印的温度彻底传到心底的时候将它抹去,公仪舒却伸手将他推倒在了床上,随即覆身而上。

    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落在脖颈与肩胛的交汇处,松了松谢元城的襟口。

    “酒香,胭脂,”谢元城看了一眼公仪舒,那张布满潮红的脸庞蓦然带了一丝笑意,“殿下,你乱了。”

    “可是你更热,也红,”公仪舒开口,眼神却是盯着谢元城微微敞开的襟口来看的。

    “殿下还要继续?”谢元城强迫自己从适才的酒醉中清醒过来,一只手虚搭在了公仪舒的腰间,有意无意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那话几乎是贴着公仪舒的脸颊说的,谢元城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说话的温度,呼到她的脸颊,转而又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二公子不该当一个只读书的君子,长乐宫中有为陛下唱戏的戏班子,都住在梨园里,改日带二公子去瞧瞧你们是不是一路货色?”

    “我也没有想到,殿下在自家地方,居然还要做戏。”谢元城回了一个笑,“殿下是不是要看在刚刚的份儿上,告诉一些我想知道的?”

    ————

    刚刚公仪舒突然将谢元城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谢元城先是一惊,随即不动声色往窗外瞄了一眼,果然看到几道几乎融于夜色的身影。

    公仪舒无声开口,红唇张合,“配合我。”

    谢元城在那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

    前世并没有这样的场景,新婚夜里谢元城只低着头不说话,看起来是个柔顺的姿态,却暗搓搓摆明了自己的抗拒。

    公仪舒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床上躺下了。

    谢元城心绪纷乱一夜未眠,也知道公仪舒不过躺了一个时辰就离开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可真是不知好歹。

    “二公子出人意料。”

    “殿下在风月场倒是熟练的很。”

    “你说这个吗?”公仪舒缓缓低头,眼神盯着的明显是刚刚那个吻的位置。感受到身下的人明显僵硬地绷紧了身躯,这才满意地复拉开了一些距离。

    “殿下莫要再开玩笑。”

    “除了楚淮公,谢家其余人都好好的,本宫还顺便帮你们清理了一下内贼,”公仪舒紧盯着谢元城的眼睛,“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说这个?”

    “……殿下说什么我都相信。”谢元城本来虚搭在公仪舒腰间的手因为这句话一下子收紧了,做出来一个因为惊讶而无意识的形态来,说话的声音因为理智的压制而变得格外沉重。

    公仪舒日日都将自己挺拔成一杆修竹,只让人觉得她是个软硬不吃的铁板子。

    只有拥抱过她的谢元城才知道,温香软玉,公仪舒就该是让人放在心口处的一方软玉,就该是让人为她抵了所有的风雪夜,踏上不归途也是甘愿。

    “如今你不过是公主府的一个侍君,本宫戏耍你做什么?还是说在你眼中,本宫就是那样卑劣的人?倒是你,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那当然是经历了一遭,早已明白了所有的事。

    可这话不能跟她说,说出口的话大约是要被拉去给医师看头是不是摔坏了的。

    “殿下处处都是破绽,可这些破绽环环相扣就是局。”脑海里转了一圈思绪,谢元城彻底冷静下来了,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合着当初的谢元城的心性。

    先是崔靖西的死,崔靖西作为崔家这一辈的嫡长公子,为人总想着要为崔家在朝廷谋取更多的利益,因为楚淮公这个头衔一直死死压在各大世家头顶的谢家成了他最厌恶的,大哥谢元征在朝堂上,总说崔靖西毫不掩饰自己对谢家的敌意。

    再然后一身白衣引得谢元城去了云宴楼,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掌柜就那样出现在了谢元城面前,几乎不用任何猜测,所有与裴长川接触过的人都会感叹掌柜的与裴长川实在是太过相像,更何况是身为徒弟的谢元城。

    云宴楼掌柜的话字字诛心,其实不过是一个目的,就是让谢元城去找公仪舒。他后来想了想,那天闻到的香味,很像是他们家曾经珍藏的,一块从海外而来的奇香,专门用来麻痹心神。

    接着是梁未和公仪晫,梁未在劝谢元城不要怨恨公仪舒,公仪晫的出现明显是在给谢元城解围,他们之间最大的联系就是公仪舒。

    最后是夏辞的出现,一个从小就被所有人知道的,为谢元城而活的谢家侍卫。如果只是为了谢元城,没必要将他原来忠心耿耿的侍卫好端端送到他眼前,也没必要花费监理宫的精力去继续训练夏辞。

    谢元城一边观察着公仪舒的神态一边将自己组织好的话慢慢说出口,只觉得现在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差劲,说不了几句话就心口疼。

    那样简单的道理,上辈子的他为何就是没有想到呢?

    “果然跟溪固先生说的一样,你天生就应在成为局中人,作为控局者。”

    “这跟老师有什么关系?”

    “谢家人虽然活着不少,可是谢家根基几乎全无,楚淮公身死,你似乎对这个并不关心?”

    公仪舒没回答他的话,似乎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自己的话,往外看了一眼,迅速从谢元城身上翻下来,脚一踹,抬起下巴指了指床边的角落,“被子够大,滚那边去睡,虽然在一个被子里,半夜也不许碰着本宫。”

    “……”谢元城一腔询问被这句话堵在了嗓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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