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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张贱嘴,撬动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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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鸾从未见过这等情形,惊得一时之间,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当初在教中,便已知晓曲鸣珂性子暴虐,喜怒无常,好以人身培植毒物,自己若不趁早离去,怕是性命堪忧,好在她平日里颇有讨曲鸣珂欢心的法子,在教中也算得上红人,更兼性子泼辣随性,有些曲鸣珂的影子,故而进出宗门,也无人敢轻易置喙。

    于是,她便趁着曲鸣珂下山,打伤护宝同门,抢了青、白两种毒针而走,临走时,一咬牙一跺脚,本着要么不干要干干绝的心思,将凝仙教珍藏多年的玄蝉经纶,也一并夺了出来。

    那布兜里五个沉甸甸的经轮,嗡嗡空转,越转越响,其中一个,凭空而起,已缠住徐厌左臂,登时便将其左臂衣衫撕扯寸碎,连同臂上皮肤一同扭转紧扣,霎时间血流如注,其痛万分难当。

    鲜血猝然喷涌,在少年苍白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尤为醒目。

    这骤然之痛袭来,徐厌大声惨嚎。

    然而那铁轮却似毫不留情,一个套紧之后,左臂上竟似加了千钧分量,坠得徐厌不得不屈下身子,双肘支地,他身躯甫一下沉,旋即又有一个同左臂铁轮大小全然一致的铁轮,急转间又套在右臂之上,也是同一般紧扣,旋转宁定。

    他双臂被一对铁轮死死缠缚,动弹不得,随即又有两轮一齐朝着徐厌双腿套去。

    顷刻之间,徐厌四肢便已被那铁轮死死扣住,再挪动不了半分。

    叶小鸾惊目所及,却见那五个铁轮之中,最大的一个,眼下仍在地上,方才旋转之势最弱,但随着其余四轮宁定,彼此之间似有吸引吸摄之力,那最大的铁轮,此刻却也骤然急转,朝着徐厌腰腹盘旋过去。

    徐厌恍惚之间,只觉得双臂双腿剧痛彻骨,好似身上经络都要被这四个痛点一齐扭断,恍惚间,腰腹处又传来一阵冰寒之意,低头望去,却见那最为硕大的铁轮,竟也不知何时,好似环带一般也一并绕在腹间。

    他大惊之下,这才得见,这几个铁轮,最窄的便是双臂铁轮,有手掌宽度,绕在双腿上的稍宽一些,而腰腹处的铁轮,最是宽阔,已有双掌宽窄。

    每个铁轮,并非一体铸造,而是一轮之上,其间划分出九道细轨,上面星星点点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飞蚊小虫似的斑点撇捺,似字非字,似画非画,诡异至极。

    此刻轮体“咯咯”旋转,正是每一铁轮之上的九道细轨各自转动,如同调试尺寸一般。

    徐厌死死盯住腰腹上的铁轮,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将出来,生怕那粗大铁轮也似四肢上的一般,剧烈扭动,闹个肠子肚子流了一地。

    “四肢之上倒还忍耐得住,若是腰腹被拧开一个豁口,到时候肠子肚子漏了一地,可就死定了!”

    所幸那腰腹铁轮只是细轨微微转动片刻,便即不再动弹。

    徐厌心下稍安,四肢上的剧烈痛楚便又再度袭来,他双臂双腿被铁轮将覆盖皮肉尽数撕裂,眼下血流如注,剧痛难当,徐厌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昏暗,摇晃了几下身子,便倒了下去。

    此刻忽然又听得林中传来一声细细绵绵的话语传来:“宝贝徒儿,在这里躲着为师不成”

    叶小鸾听着那声音悠扬飘浮,似聚似散,便如同那林间幽灵一般不知其所在,不禁心下悚然。

    虽知这是曲鸣珂以内劲所发的传音之术,但此刻已听得愈发分明,显然是相距已是不远。

    她挣扎着爬起身子,来到徐厌身侧,只见他周身血已流下一地,脸色更是惨白。

    叶小鸾连忙说道:“咱们可快些离去,若是被师父找到,还不知有多少手段”

    徐厌勉强抬起头颅,白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想道:“我若是跑得动我早就跑了,还用得着你告诉我么”

    只是他眼下剧痛万分,要开口说话,是万万不能了。

    “宝贝徒儿,原来你在这里,怎的不回师父的话?”

    这一遭话语幽幽而来,比之方才,又近了许多,几乎已如吐气在侧,叶小鸾脸色一白,猛地朝后退开几步,口中颤颤说道:“师师父”

    只见月下林密,借着皎洁月色,缓缓走出一个美貌少妇,正是曲鸣珂。

    她生得秀美明艳,比之叶小鸾这青春年少的丫头,更多几分风韵姿色,但若论及面貌姣容,却也决然不输这些少女容颜,如此面容,即便是中原沃土,怕也没有几家闺秀,能如她一般美貌。

    她素手轻抬,拨开一片绽青竹叶,月光挥洒下来,将她面色映照得犹似白玉,秀颜如画,轻轻微笑间,当真是宝相慈祥,便与那庙中的菩萨一般面容,谁又能想到,如此俊秀绰约的少妇人,片刻之前,才将一城性命,送入火海。

    曲鸣珂杏目似睁未睁,更显出几分慵懒神色,淡淡地朝着一旁爬伏在地的徐厌瞟了一眼,笑道:“小鸾,你可知道,我为何平日里不许你们动这‘玄蝉经轮’么?”

    叶小鸾见着自家师父,早就吓得魂飞天外,她自幼便随曲鸣珂入教,见惯了师父多少狠辣手段,更是深知,自己盗宝出教,已是犯了宗门之中最重的叛教之罪,眼下师父会如何处置自己,当真是猜也猜不出来。

    只记得当年有一位师姊,不过是限期之内,未能及时回山中复命,便被曲鸣珂削去一足一臂,以铁链穿过锁骨,与肋骨链在一起,此后余生,呼吸动作之间,全躲不过剧痛一场,年纪不过二十五岁,便即自杀而亡,死状惨烈异常。

    若是以此推之,自己所犯下的罪愆,更是不知该当何等罪责。

    想到此处,叶小鸾心中栗栗自危,却也心下一横,暗暗想着即便就此自杀死去,也绝不让曲鸣珂捉回,受尽苦楚而求死不得。

    随即惨然一笑,便将腰间短剑拔出,朝着颈上便抹了下去。

    曲鸣珂身形急突,后发先至,似有缩地成寸之能一般,转瞬即至。

    笑吟吟地将玉指轻轻在剑身上一弹,便将那此前锋锐无匹的短剑从中弹断,说道:“这是做什么?师父又没说现在便要了你的性命,你如何这般着急呢?”

    叶小鸾冷冷说道:“落到师父手中,岂不是比死更甚?”

    曲鸣珂点了点头,似乎颇为自满,说道:“这话倒是不错,但那是后话,师父方才问你的话,你可还没回答呢,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平日里,不让你们动那‘玄蝉经轮’?”

    叶小鸾紧咬牙关,曲鸣珂性子十分古怪,越是和蔼可亲,便意味着她心中越是恼怒,越是言辞温柔,便意味着她越要大施酷刑,故而凝仙教上下,谁若见到曲鸣珂丁点笑意,非得立时跪下叩首请罪不可,若是再被她笑着扶起,便更是只能束手待死。

    叶小鸾入教时日已久,更不曾见曲鸣珂这般和善,故而此刻,身上战栗不休,显然极是惊惧,却也不发一语。

    曲鸣珂笑道:“你们都觉得,是这经轮之中,蕴含极高深的武功秘籍,是因为师父小气,才不许你们妄动的,是不是?错啦,你看看那个小子,他是什么下场?便知道我为何不许你们乱动了。”

    叶小鸾微微侧目,却见着徐厌此刻紧紧贴伏于地,躬身蜷缩,双臂前伸,双腿似跪非跪,一动不动,连背脊都不见半分起伏,也不知是否还有气息,周身血流满地,显然已是七分死,三分活。

    曲鸣珂说道:“这物件源自西域天竺,邪门得很呐!”

    江湖之中,谁人不知这位凝仙教主的武功,乃是一等一的邪路,若是连她都大呼邪门,那此物该是如何诡异。

    “当年教中,第三代教主天资英奇,不忍这禅宗宝物蒙尘,决意一探究竟,便力排众议,将铁轮套在身上相试,谁曾想经轮触体,登时便将师祖身躯折叠扭曲,筋骨齐断,气海溃散,一身功夫尽皆被这五个铁轮子化了去,连同手筋脚筋,背脊经络,全数被勒得寸断,此后全似废人一般,那可当真是苦不堪言。”

    曲鸣珂说着本门祖师如何凄惨之时,却似描述不相干之旁人,甚至带着几分媚态笑意,全不见半分敬重。

    “你当真以为,凝仙三宝全是好东西?”

    叶小鸾心中一惊:“从来只听说教中三宝都是百年前的神物,如此看来,所谓的玄蝉经轮,如此狠毒,只怕是当年流传下来的刑具啊!”

    她稍一分神,曲鸣珂当即一指探出,点中叶小鸾膻中穴上,这膻中穴乃是人体气海所在,百脉汇聚,最是要冲。

    此穴一封,叶小鸾登时只觉得穴位之上,似是被利刃贯穿,入体尽情切割,随即便是痛麻之感汹涌溃散,再调用不得一口内力,四肢百骸好似被万虫啃食一般,瘫倒在地。

    曲鸣珂轻轻一笑,便又走到徐厌身侧,口中啧啧几声,说道。

    “可惜了,我蓝师姊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被我的徒儿用这经轮害死,活该师姊她绝后,只是可惜了五个经轮,沾染了男子的臭血,倒不知还需用多少处女鲜血侵染,才能尽去这一股臭气!既然如此,留得这小子一副臭皮囊又有什么用?不妨就此用些碧磷粉烧了,也算早登极乐。”

    说罢,曲鸣珂单掌抬起,一股幽幽绿火便在掌心凝运而起,映得竹林鬼气森森,浑若幽冥阴间。

    “别别别!”徐厌趴在地上,忽然大叫出声,“仙姑慢动手,臭小子还活着。”

    曲鸣珂脸色一变,心下暗惊:“这小子没死!”

    徐厌忽然连声讨饶,原来方才,竟是诈死作态,此刻眼见着命在旦夕,这才抬起脑袋,双掌合十,一脸尴尬地说道。

    “既然都是老相识,你认识我老娘,叫她一声师姊,那你就是我姨,不知道我娘她娘家还有多少亲戚?您是我几姨?剩下姥姥来不来?”

    曲鸣珂双眸微微一亮,心下暗道:“这小子当年三代师祖不过套上两个铁轮,不过片刻间,手足骨骼便被勒断,人也就剩下一口气,这小子身中五轮,竟还有余力和我玩笑么?”

    “这小子难道功力还在三代祖师之上?”

    开什么玩笑!

    她心中不解,但毕竟久历江湖,面色之上,倒也无有半分惊诧,反而温和一笑,说道:“好孩子,我还以为你被这经轮所伤,丢了性命,这若是被你娘知道,可非得怪罪我不可。”

    徐厌爬起身子,苦笑着说道:“我亲姨在上,娘亲她有多烦我,我可是知道的,怕是我死了,娘亲她老人家也不眨巴一下眼睛,但既然都是一家人,还麻烦小姨帮我把这五个轮子摘下来,姨你想如何惩治那小妮子,让大外甥给你出点主意可好?”

    叶小鸾被他一番话气得直翻白眼,若不是气力微弱,此刻怕早就大骂出来。

    曲鸣珂双眼笑成了一条缝,说道:“上次我看到这几个铁坨子从人身上取下来,还是从一滩血肉里捡拾出来,玄蝉经轮自从套上人身,若非将身体碾碎,否则我还当真不知有什么别的方法取下来呢。”

    徐厌吞了一口吐沫,苦笑道:“咱姨还真是啥好东西都往家里找啊”

    他心思转得飞快,随即说道:“这铁坨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想来也是我亲姨的宝物,那个小妮子偷了出来,实在是有违师门规矩,着实可恨可恶!”

    曲鸣珂见他说话不着头绪,明明自己身处险境,还有心旁顾他人,不由得暗生好奇,也想要看一看,自己那位卓绝风雅的蓝师姊所生的儿子,又多少能耐,便接着他的话茬,说道:“正是,依你所说,倒该如何处置她呢?”

    徐厌摆出一副狗腿子的模样,绘声绘色地说道。

    “依着曲姨你的脾气,无非就是用些手段,要么用毒,要么用些刑具,无非是使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罢了,虽然手段有异,但归根结底,还是那一套取人性命的老路数了,看起来岂不是无趣至极?你我都知道,无论怎样折磨,她最后都不过是抵受不住,要么自我了结,要么死在曲姨手上,结局早定,实在无趣无趣,了无新意。”

    他一番话下来,实在是九分胡编,一分靠猜,曲鸣珂的名号,他也是从旁人谈天之中所知,大略知晓,是个手段毒辣,用心诡谲之人,故而依着自己心中所猜,说出一通言论,但却不曾想,他这几句话,正正戳中曲鸣珂心窝。

    曲鸣珂自接掌凝仙教掌门大任之后,潜心炼制毒药,修炼毒功暗器,得南疆瘴气毒物极多之便,手中凌厉霸道的毒物数不胜数,但这些年来,所杀所虐之人渐多,却越心觉无趣,只觉得所有死法,过程虽千变万化,毒不过七虫七花之属,所乐者,也不过其间配方变幻,但结局却全然无二,过程无论如何惨烈,终局却不过那一途而已。

    此刻听得徐厌所说,不禁深觉有理,甚至内心深处,还觉得自己过往手段花样,竟然似乎还真的略显单调,不知自己师姊的儿子是否当真天赋折磨人的异禀,能出些什么奇诡主意,不禁问道:“你说的有些道理,那按照你所说,我该怎样使得叶小鸾受罚,才算有趣?”

    徐厌翻着白眼想了想,笑道:“用毒杀人,实在下乘,对待叛教之人,可是枉费了亲姨你的信任,因此嘛,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要那人,也饱尝一番背叛的滋味才好,教她余生不敢轻信旁人,觉得人人阴诡,事事含诈,每日提心吊胆,每时风声鹤唳,即便有一日心有所属,爱慕旁人,也不敢倾心托付,这才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曲鸣珂来了兴致,连忙问道:“有些意思,那该如何施为?”

    徐厌笑着朝曲鸣珂招了招手,示意便要凑近言明。

    叶小鸾躺在一旁,听着徐厌随口便道出如此毒计,更不知他要如何施为,心里实在是又气又急,也不知道徐厌年纪与自己相当,如何能想到这般阴损的路子。

    看着他的模样,叶小鸾直是气得银牙紧咬,格格作响,倒好像徐厌似乎更合凝仙教授徒的路子,心下暗暗恨道。

    “臭小子,恨我给他植了一根附骨银针,逮着机会,竟不知要如何害我,早知如此,那银针当刺入他脑髓之中,方才解恨!”

    徐厌一语话毕,曲鸣珂不由得轻笑几声,只觉得煞是有趣,咯咯娇笑道:“不愧是我师姊的娃儿,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等法子,当真是比任何毒物,都要更显有趣得多了,若是如此,这人活一世,该当何等孤寂悲寞啊,哈哈哈哈哈”

    徐厌说道:“曲姨,我方才说的,是对叛教之人,可眼下那小妮子,虽偷了至宝出来,可却不是什么叛教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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