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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夜鸣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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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抬头仰望,却见那白玉似的弯月,竟是在一瞬之间化作血红颜色,映得众人面色尽皆化作殷红,看着触目惊心,可怖至极。

    顷刻间,四下里血气腾腾,寒意凛凛,周遭竟此起彼伏地响起无数道厉啸之声,啸声所至,哀嚎如雷。

    而细听之下,无数怨鬼哀嚎之声中,似乎还含混着几声清脆灵动的欢笑之声,两相混合,听在耳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那些哀嚎声显然遭受极大痛苦,混合着恐惧,发出生命中最后一次呐喊。

    而那些笑声,却似乎享受着极大的欢愉,好似尽享人间至乐,如沐春风。

    霎时间,仿若置身幽冥炼狱之中。

    众人听得那些凄厉惨嚎,直是吓得背脊发凉,惧意翻滚,但却无一人敢出院探看,只有鼻中闻到的浓烈血腥气,似乎昭示着,一场惨烈的屠杀,已然拉开序幕。

    院落之外,传来阵阵利刃切割人体的声音。

    整座城市,似乎都被一团赤色光华笼罩其间。

    “砰!”

    只见自上官长松书房大门,竟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巨力轰然震得粉碎。

    这股力道之强,好似一只无形巨爪,将那整间屋舍,连同门廊、厅堂、墙壁,一同撕扯开一道绽红的伤口。

    木屑飞溅,屋瓦尽碎,然而那被轰碎的形状,却是一只偌大狰狞的手掌形状。

    在场众人,虽各自习武多年,但自问要穷尽平生之力,撼动如此坚固的屋舍,那也极为不易,而若要掌力留形,则是真真正正的痴人说梦,何况发力之人尚未现身,不知相距多远,纯以自身内力,竟有隔空摧物、掌劲留痕之能,这般修为,委实可怖!

    而接下来,一缕血红,便出现在众人余光之中。

    透过断壁残垣,一口红艳艳的血色长棺静静地横在书房之中。

    群豪望着眼前这口棺木,一时之间,竟是全员屏息,更无一人敢说出半个字来。

    好似那屋中静置的是一只封印了千百年幽怨厉鬼一般,万万不可教她醒来。

    月色飘然而落,幻似白玉,澈如清波,撒在那赤色长棺之上。

    霎时间,红芒冲天,血气霍然!

    红棺与月光甫一相遇,登时好似重获新生一般,大放异色光芒,整副棺木亮如灯盏,透过那几近透明的棺身,月光映照之下,似乎正有汩汩血液一般的液体,在棺木之中缓缓流淌。

    只见自棺材之上,折射出一道冲天血光,映照在夜空之上,画卷一般,骤然展开,将整片星空,映照得诡异而又斑斓。

    那是一幅炼狱图景,横亘天际。

    挖眼,拔舌,剥皮,拆骨,共一十八般酷刑,对应冥界一十八重地狱。

    “是是凝仙教的血棺!”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地嚎叫。

    忽然间,只听得半空之中,传来三声朗朗大笑。

    这三声笑,初时离得甚远,只可听见分毫,但第二声,便已近数丈距离,显然发声之人,轻功造诣已非常人可及,这三声笑由远及近,不过须臾之间,已是笼罩在众人身侧。

    “是谁方才说,要去我凝仙教内逍遥快活?”

    这一声呼喝劲如利刃,响似霹雳,泼辣至极。

    众人只见一道杏黄色身影左右飘忽,形若飞鹤,快似流星,只在院落之中稍闪即过,葛戾一个愣神之下,手腕忽然一阵剧痛,低头再看时,自己右臂竟是被不知何等利器,齐腕割断,登时血流如注,痛入骨髓,他一生惨呼,登时便昏厥过去。

    “师父到了所有人都要死了”

    叶小鸾定定说道,但话语之中,却也满是惧意。

    但见那杏黄色身影移动奇快无比,所到之处,便似镰刀遇枯草,只听得阵阵惨嚎,血浪劈波。

    院落之中虽皆是武人,但在来人手下,却与猪狗无异,只见黄影飘飘,血光涟涟,断肢横飞,碎肉四溅,所谓江湖高人,此刻也如枯枝遇狂风,割草一般成片倒下,顷刻间血流如瀑布,骇异至极。

    那黄影在院落中连兜三个来回,斩杀无算,猛然间拔地而起,如同旋风一般疾冲屋顶,悄然以足尖点落,全无半点声响,浑似落叶点碧波,优雅而又飘然。

    来人正是凝仙教现任教主,曲鸣珂。

    曲鸣珂以凌厉万钧的手段,眨眼之间,便将院落之中武人杀了个八九成去,方才还口出狂言的一众人等,皆在顷刻间,便即殒命。

    武入二品境界,已几近天人。

    曲鸣珂仰头长笑,随即再度冲身血阵,腾身而起。

    她气劲凌厉凶狠,骤然之间,拔起身形,带动四下里气旋如柱,同那鲜血一并倾洒半空,宛若红雨,凶煞绝艳。

    曲鸣珂轻轻巧巧地立于院落正中,四下里血泊满地,而她却周身不染纤尘,玉立凝身,远远看去,倒似端坐红莲深处的菩萨一般,如此身法,已是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见那曲鸣珂,一身杏黄长衫,看着素净至极,只看衣着,谁能想到,这便是当今武林人人谈之色变的女魔头?

    更兼她面容姣好,鹅蛋脸型,生得美貌惊艳,话语婉转动听,肤色白似牛乳,明眸皓齿,若单看去,竟看不出她究竟是豆蔻少女,还是风韵少妇,似乎种种风情,汇于一身,教人忍不住想要怜爱亲近。

    “阁下阁下何人?”柳三空愣在原地,许久方才说道。

    曲鸣珂轻挽发梢,微笑着凝视眼前的老头:“你,便是方才选出来的临江城主么?”

    她此话语调娇滴滴、软绵绵,但教柳三空听在耳中,却着实比世上任何鬼故事加起来还要恐怖。

    柳三空暗自斜着眼睛望了望横在一旁的葛戾,其手掌被曲鸣珂方才齐腕削断,一身修为,算是废了大半,自己如今武学境界,比之那鬼道高手,又能强上几分?

    但如今方才坐上这临江城主之位,柳三空仍是强定心神,挤出一丝笑意,装作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手范,淡定地说道:“说到这城主之位,在下也是今日,承蒙同道不屑于上官”

    不等他说完,只听曲鸣珂又是一声娇俏笑语:“你且看看,这满院的尸首,你与哪个是同道中人?”

    江淮武林,骤然之间,折损了八九成高手,柳三空只觉心中惧意快要撑破了胸膛,呼吸也愈发沉重。

    而眼前这位名动江湖的女魔头,又再度问了一句:“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临江城的新任城主?”

    柳三空退了半步,口中也含糊了起来。

    “在下在下正是不是一直阁下阁下在下”

    他话语断断续续,忽然一声痛呼响彻。

    众人被他吓得冷汗直冒,只见曲鸣珂身影微微一晃,单袖一扬,一团气力激荡而出,正正打在柳三空胸口。

    她如今已突破武道二品境界,于寻常武者而言,几乎毕生难得一见的崭新天地。

    曲鸣珂内劲一甩,虽不过袍袖轻拂,但真气灌注期间,总是丝帛,亦沉如铁锤。

    柳三空胸口遭此一击,脸色一凝,旋即化作血红,身躯剧烈颤动,径直喷出一口血来,鲜红颜色将胸前白髯也染作赤红,整个人就此仰面栽倒,不见进气,只剩出气。

    一击之下,胸骨尽碎。

    众人均知柳三空功夫颇高,论起品级,当有武道四品的实力,但与曲鸣珂相比之下,已是判若天渊。

    眼见她出手如此果决凌厉,这才知晓,原来武道二品的境界,素日里只是听闻几近通玄,今日看来,竟是如此难以匹敌,怕是院中所有人加在一起,也绝非她一人敌手。

    曲鸣珂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回首望了望坐倒在地的叶小鸾,轻笑着说道:“我的好徒儿,你原来自己跑到这里来啦,为师寻不着你,可是好生担心呢,你走时也不和我说一声,若是说了,何须你偷走我几根飞针呢?为师那么疼爱你,送你几针,又有什么不可了?”

    她话语娇嫩轻柔,甚是好听,但叶小鸾自幼便入凝仙教,熟知师尊脾气,心知自己师父越是和蔼,心中杀意便越是浓重。

    原来,叶小鸾并非是为曲鸣珂打前站而来,而是早就有心逃出西南大山,便暗地盗走四色飞针中的“碧海一线青”与“附骨盘银丝”出来,更将凝仙三宝也盗走其一,藏在隐秘所在。

    她本拟着借暗器之力和凝仙教威名,连唬带骗取得上官家所存的凝仙教武功,从中参悟凝仙教武功路数,但却未能想到,曲鸣珂追击速度如此迅捷,又哪里料到,自己竟被这寒潭掌力所伤,落得个逃不得逃,战不得战的尴尬处境。

    然而叶小鸾旋即又是苦笑一声:开玩笑,要与武道二品一战,当真是猪油蒙了心

    曲鸣珂笑着指了指那横在地上的葛戾,说道:“就是他方才用那臭手打你,是不是?师父已将他那臭手一并斩了下来,咱们凝仙教的姑娘,岂能被这些腌臜货触碰呢?真说要取你性命,也得是为师亲自来啊”

    只见曲鸣珂话语未毕,身影已极快地飘然而至,低声说到:“好孩子,为师的平日最是疼爱你,似今日这般,给你一个痛快,可是旁人再没有的恩典了。”

    叶小鸾苦笑道:“师父说得极是,我既然选择了离开南疆,自然也做好赴死的准备。”

    曲鸣珂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忽然一掌劈出,径直轰在叶小鸾左肩之处,她如今何等功力,掌下力道足以隔石断金,刚柔并济已是极高水准。

    叶小鸾闷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好似断线风筝一般朝后摔去,在地上滚了几滚,再不动弹,想来是难有活路。

    徐厌这一惊非同小可,旁人倒也罢了,但叶小鸾这几日相处,此前仍是风华正茂的明艳少女,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陡然之间却被打杀在地,如此杀伐凶残的身手,徐厌看了也觉得心脏都停了一瞬。

    一时之间,徐厌却忽然觉得胸口一热,一股难以名状的不甘腾上胸膛,酸涩无比,似乎满心想着,便是要去看看叶小鸾是否当真已死。

    他几步便冲了出来,朝着叶小鸾方向跑去。

    曲鸣珂斜睨一眼,笑道:“又是一个找死的臭男人!”

    说罢,长衫款摆,腰肢轻摇,她身躯极是柔软,这甫动之下,便似水中睡莲般雅致,兜头便朝着徐厌后脑打去。

    便正此刻,斜刺里银光闪闪,疾如星火,却是上官长松仗剑而来,口中叫道:“徐厌后退,我来战她!”

    曲鸣珂柳眉微抬,朝着少年望去,朱唇轻轻一动:“你就是徐厌?”

    徐厌回头一望,却见上官长松猛然起身,拔剑已横在自己身前。

    曲鸣珂秀眉一挑,笑道:“你当年还是跪在山门前的卑微模样,今日竟敢拔剑与我相对吗?”

    上官长松横剑在前,望了望身边血泊一样的院落,惨然一笑,说道:“当年之事,确是我对不住贵教蓝师姊,但阁下今日若要血洗临江城,可曾想过多少无辜性命陨灭于此,日后贼匪横行,百姓又当如何自处?”

    曲鸣珂面似红粉阎罗,貌美似那峭壁之上的一株剧毒美艳的花朵。

    此刻,她亦是半步不让,将银牙紧咬,恨恨说道:“我家师姊当年何等惊才绝艳,如何信了你的鬼话,舍弃南疆一切,来到这狗屁不是的临江小城?而你,又是如何对待我家师姊?便是将她安置在陋巷之中,不管不问,我只要你一座城来陪葬我师姊大好青春,有何过分?”

    曲鸣珂说这话时,仍不忘敲了敲一旁的徐厌,说道:“我且问你,这孩子当真是我师姊的娃娃?”

    上官长松赶忙上前一步,又复拦住曲鸣珂的目光,昂然说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我且问你,你此次前来,可否只取我一人性命,放过阖城百姓?”

    曲鸣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杏黄长跑之内,隐隐显出那纤细柔软的腰肢,看着倒有些俏皮:“呵我凝仙教的武功,是决然不可继续留在你身上了,至于这些百姓,我是瞧不上的。”

    上官长松点了点头,引剑便朝着脖颈抹了去。

    “且慢。”曲鸣珂说道,“我话可没说完,阖城百姓固然可放过,但我见了那快马出城的上官青遥,可甚是喜爱,故而出手将他带在身边,你若不嫌弃,这娃娃便跟我回了南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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