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夕宴会
夏历七月七。
七夕节,传说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
每年的七夕节,朝廷都会在含元殿赐宴群臣,还会邀请一些文人雅士前来凑趣。
今年有几位皇子到了婚嫁的年龄,天后想趁此机会给他们赐婚。
所以会更加隆重。
苏小婉心里一紧,李景瑜今年十六,正是赐婚的年龄。
不知道李景瑜会不会被赐婚?
司丞道:“长安城里所有世家的小姐都会被邀请。”
苏小婉遥想:如果是一年前,我应该也会被邀请,也可能会被赐婚。
宫里已经来了御旨,七夕晚上的赐宴,教坊司要派人表演助兴。
这对苏小婉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没有李景瑜,那就借助别人的力量吧。
“司丞,我想做领舞。”
司丞“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好!好!你不说我也要找你,领舞非你莫属。”
七夕夜。
苏小婉和很多参与表演的人早早的进入大明宫,等待宴会的开始。
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她触景生情。
彼时,她可以随意进入这里。
可现如今,她待在含元殿的偏房里,被勒令不准出声。
不知道李景瑜知不知道我最近的消息?
我不再羞于迎来送往,不知道他会不会认为我堕落了?
可那又怎样?你帮不了我,我只能自己帮自己。
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我是在孤军奋战?
大殿里喧闹起来,偏房里的他们都趴在门缝里朝外看。
“看那位头戴金冠的俊小哥,就是太子。”
“唉唉,那个穿红衣服的,是公主,美不美?”
公主闺名李婉清,与苏小婉名字里都有一个“婉”字。
两人又是同龄,自小在一起玩耍,比较要好。
她以前就很美,现在应该更美了吧!
“你看宁王,跟其它皇子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苏小婉心中一颤,她想过去看一眼,但还是忍住了。
人群里忽然发出低声的欢呼:“花夕拾,花夕拾来了。”
花夕拾可是长安的名士。
他性格洒脱不羁,尤其喜欢喝酒,追求人生得意需尽欢。
他独创了一手俊美洒脱的用笔之法,被世人誉为“书圣”,为长安四圣之一。
天后也很喜欢他,召他每日陪待宫中,作为御用文人。
苏小婉对他无感,觉得他太装了。
“不就是一个会写字的酒鬼吗!”
“天后驾到。”内侍的叫喊声由远处传来。
人声戛然而止。
苏小婉凑近门缝,看到天后缓步走来。
她一身金色龙袍,顾盼之际,极有威势,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开宴。”
丝竹声起,宴会开始。
一轮轮的赐酒,一轮轮的美食,一轮轮的表演。
君臣同乐,皇恩浩荡。
苏小婉看着龙椅上的天后,心中只有憎恨。
是你,让我家破人亡,让我坠入风尘。
你咒你不得好死。
司丞走过来小声道:“准备,到你表演了!”
苏小婉怀抱琵琶居中端坐,一曲《霓裳羽衣曲》,边弹边唱。
三十名舞伎围着她翩翩起舞,像一只只舞动的仙鹤。
一曲毕,大家观赏的都很投入,没有人说话。
很久,天后轻抚手掌,赞叹道:“精彩绝伦,完美!”
众人这才纷纷附和。
花夕拾道:“陛下,此女可值千金。”
苏小婉心中不忿,更加的讨厌起他来。
自己弹的再好,唱的再动听,也只不过如商品一样值钱一些罢了。
“那好,朕命你作诗一首,夸一夸这千金之女。”
“臣斗胆,请陛下再赐一杯酒。”
花夕拾端着酒杯走到苏小婉面前,沉吟半晌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吟完,一饮而尽。
“妙极,妙极。”
天后招呼苏小婉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说:“这诗作的恰如其分。你歌声如鸾凤鸣叫,赐名‘飞鸾’你可喜欢?”
“喜欢,谢陛下天恩。”
天后又说:“赏金一锭,脯肉十斤。”
旁边的内侍大声喊:“陛下赐名‘飞鸾’。赏金一锭,脯肉十斤。还不快谢恩。”
这是赏赐的惯例,内侍都要重复喊一遍,这才显得皇恩浩荡。
苏小婉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赏赐,哼,再多的赏赐能换回我爹的命吗?能让我的兄弟姐妹过回原来的生活吗?”
含元殿里歌舞升平,苏小婉却觉得无比的凄惨。
她看了一眼李景瑜。
从她出来表演,李景瑜就一直在喝酒,从没与自己有过眼神的交流。
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想。
还是……他本就这么绝情?
看来他所谓的要娶自己,可能仅仅只是随口一说。
可笑的是自己,还差点当了真。
她再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朕给你赏赐,为何不喜反悲?”
苏小婉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趁着天后高兴,求她一次,万一有机会呢!
“陛下,奴婢想起了我的父亲。”
如果她此时抬头,就能看到李景瑜紧紧的攥着酒杯,焦急的望着自己。
他想阻止苏小婉说下去。
“你父是谁?”
“前太常寺卿——苏仪。”
大家纷纷看向她,小声的交头接耳。
毕竟,一年前父亲被杀,也曾轰动朝野。
“早就听说苏爱卿有一个才貌双绝的女儿,果然传言不虚。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婉。”
“小婉,嗯好,你怨恨朕吗?”
是呀!苏小婉一下迷惘了,我恨吗?应该是恨的。
但我该怎么回答?
说恨?
显然不行。
这是她才看到,李景瑜微微朝她摇了摇头。
苏小婉意识到自己太冒失了,但她已经骑虎难下:
“陛下,我父亲是冤枉的。”
内侍喝斥道:“放肆,你父私通叛军,是由陛下御批,三法司审定,岂能有错?”
天后示意内侍住口。
“你责怪朕冤枉了你父亲?”
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李景瑜忽然拜伏在地:
“陛下,儿臣相信苏姑娘只是触景生情,并没有责怪陛下的意思。”
苏小婉很欣慰,毕竟,他还是为自己说话了。
天后转身看着李景瑜,她也许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为一个乐伎说话。
“他说的对吗?”天后问。
苏小婉没有回答,倔强的一声不吭。
天后面向李景瑜,“看到了吧,人家不领你的情。”
“陛下,儿臣并非有意为她开脱,只是,只是”
“哼,区区一个女子,就让你乱了方寸,还不退下!”
天后明显知道李景瑜是在为苏小婉开脱。
她可能也知道他们以前要好。
但自己的儿子为一个叛臣之女开脱,她是生气的。
此时,太子站起来说:“景瑜,你怎么如此的糊涂,惹天后生气。”
李景瑜被申斥,有点手足无措,默默的退了下去。
苏小婉苦笑。
他终究不是我的真命天子,也就只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来人”,天后不怒自威。
“将此女子杖责二十,押回教坊司,禁足三月。”
苏小婉没有求饶,她静静的看了一眼李景瑜。
李景瑜低着头不敢看她,只是不停的喝酒。
金吾卫把她架了出去。
她看到公主依偎在天后身边撒娇说:“母亲,别生气了,我们来行酒令吧!”
天后笑了,很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