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心
后面几天，季雨橙都没再见到沈南希。
一月底，季雨橙接到了启阳一中的入学考试通知。
她成绩从小到大一向名列前茅，再加上沈景岩提前给学校打过招呼，想必学校也只是走个过场。
她没太在意这场考试。
考试当天早上，在餐桌上，沈景岩笑着说：“橙橙我给南希打电话了，一会儿让他送你去学校考试。”
季雨橙喝了口牛奶，嗓音是没睡醒的沙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
“你一个人去叔叔不放心。”沈景岩挽了挽衬衫袖口，把橙子味的面包往她桌前递了递：“而且你南希哥哥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沈景岩以为她害羞，温和道：“别不好意思，也别客气，以后你们两个还要多相处，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听到沈景岩这么说，季雨橙拿面包的手定格了一下，抿了抿唇：“谢谢叔叔了。”
默默地吃完早餐。
换好鞋下楼，季雨橙却没在楼下看见沈景岩口中说等她的人。
也是，换成她也不愿意等一个素不相关的人。
不过，她还是在原地等了十分钟。
等到了七点三十分，季雨橙确定没有人来后，迈开步子往小区外面走。
启阳一中她依稀记得在老学区身后传来山地摩托车刺耳的声音那边，公交车四十分钟直达。
刚走到小区门口，。
她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摩托车疾驰而来，掠过她身旁带起一阵风。
然后就见那车头一拐，停在她面前。
风吹起她披在肩上的头发，额前的刘海被吹得有些凌乱，露出好看的杏眼，睫毛纤长而浓密，瞳仁像是玻璃球那样剔透。
摩托车上的男生把头盔取下来。
季雨橙看见来人，放在兜里的手紧紧地攥了攥。
二月清晨有些冷，呼出的气能看见白雾，男生却只穿了两件薄薄的衣服，像是提前过上了春天。
沈南希脸上的神情淡然，有那么一秒，季雨橙感觉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气场消失殆尽，像是回到那个爱捏她脸蛋的沈小希。
也或许是她的错觉。
沈南希目光从她刘海上略过，把车头的头盔扔给她。
季雨橙下意识双手接住。
男生直视前方，淡淡道：“上车。”
季雨橙看了看他骑着的黑色摩托，她没坐过这种，可又知道如果拒绝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离开。
到那时候，他们关系可能会更加糟糕。
抓着头盔的手指紧了紧，想着，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上就上吧。
伸手解开黑扣，往头上戴。
奈何头盔实在太大了，整张小脸被没埋进去，只露出眼睛以下的地方，她往上推了几下还是往下掉。
摩托上的沈南希看见这一幕，喉间发出短促地气声，像是笑了一下。
季雨橙听到了他嘲讽般的笑声，有点后悔为什么刚刚没有拒绝。
越着急她越弄不好，直到一只手把她头上的头盔往上一抬，收紧她下巴的黑扣。
两人距离拉近，男生微凉的手指无意蹭到她下巴，季雨橙清透的双眸颤了颤。
男生身上清淡的薄荷香拂过来，凛冽又干爽，跟小时候的味道大不相同，却莫名让人安心。
上了车。
季雨橙往后坐了坐，尽量不碰着他。
沈南希余光往后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启动车子，一拧油门冲了出去。
二月的风呼呼地擦过她耳畔，街道的人和风景如影一样闪过。
季雨橙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快的摩托车，身体紧绷，神经发僵，双手紧紧地抓着后面的横杠。
沈南希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恐惧和存在一样，越骑越快。
前方红灯，沈南希摁住刹车，轮胎在地上发出“滋”的一声。
猝不及防停下，季雨橙先是后仰随后猛地往前扑，头盔直接磕在了前面男生的背上。
沈南希回头瞥她，季雨橙恰好扶着头盔抬起头，小脸惨白惨白的，明显被这狂飙的速度吓到了。
两人对视几秒，季雨橙主动向后挪了挪，压低声音说：“对不起，我这次一定抓稳。”
沈南希没说话，但他收回视线时，季雨橙明显看见他用舌尖抵了抵腮帮。
红灯变绿灯，车再次启动。
他们这辆摩托直接飙到了最前面，像是领头。
季雨橙用力抓紧横杠，不想在他面前继续难堪。
可让她想不通的是，明明他那么讨厌自己，为什么要同意载她去学校？拒绝不就好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沈南希要载她了。
前方有一段长下坡，骑着摩托的男生淡淡淡提醒了句：“抓紧。”
风太大，季雨橙没听清，但她知道他说话了，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你说什么？”
下坡惯性，车子倾斜。季雨橙头盔直接磕碰在他头盔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
季雨橙迅速坐直身体，头盔下的那张脸顿时憋得通红。
等到了平路，季雨橙深吸了口气，勉强保持着礼貌：“对不起。”
“嗯。”沈南希悠悠地说：“又没抓稳。”
“………”
季雨橙窘迫地咽了咽口水，无措感让她攥紧了横杠，指甲盖微微泛白。
随后，她又微抬头，盯着他的后脑勺，能看清那剃得极短的头发，躬起的肩胛骨近在眼前。
后面两人没说过一句话，气氛微妙。
摩托车的速度很快，四十分钟的公交车，硬生生缩短了一大半。
到学校的时候，刚好八点。
季雨橙把头盔摘下来递还给他，礼貌地说：“谢谢。”
沈南希没从车上下来，掀眸看她，眼眸无波无澜，没说话。
沉默片刻，季雨橙主动道：“我进去了。”
这回沈南希没说话，把头盔挂在车头，脚踩在地面，修长笔直的腿格外抢眼。
季雨橙转身往校门口走去，她看见三四个男生从学校里面出来。
“哟，希哥。”一个寸头男生几步跑过去，在沈南希的摩托车上拍了拍，“你爸终于舍得把黑旋风还给你了？”
“嗯。”沈南希似乎顿了下，淡声说：“载一个人就行了。”
闻言季雨橙脚步一顿，原来载她是因为这个。
难怪。
周文嘉往校门口那个方向看了看，用肩膀撞了沈南希一下：“哎，希哥，刚刚从你车上下来的那个妹子是谁呀？短短一个寒假就整这么大一个惊喜嘛。”
沈南希掀眸，看向校门口纤瘦的背影，笑了一声。
他的笑不高不低，透着股懒散劲，却恰好落入季雨橙耳畔。
季雨橙心像是被一根琴弦缠住，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在心间。
她加快了脚步，声音被她甩在了身后，听不清。
“啊！她不是……不是……”周文嘉震惊了，往女生的方向看了几眼，挑起眉梢：“南哥她就是吧？是吧？她怎么敢使唤起你来了，真他妈嚣张啊。”
“谁敢使唤我们希哥？”江盛撸起袖子，刚和妹子聊天去了，没听他们的话题。
周文嘉指了指学校里面，“就刚刚那女孩，希哥的继妹。”
“等等。”江盛转头看着摩托车上的沈南希，迟疑道：“我刚刚就感觉她好像有点眼熟啊，像是在哪儿见过。”
“去你丫的。”周文嘉白了江盛一眼，没好气道：“是个妹子你都眼熟，你脑子能不能装点干净的东西。”
江盛呛回去：“滚你妈，老子是真的觉得眼熟。”
“或许。”沈南希嗓音低淡地响起：“她是季雨橙。”
-
开学考试，除了季雨橙这个转校生，还有几名学生参加开学前的补考，全部安排在一楼的教室里。
监考老师进来，发完补考卷，独剩一份水平测试卷。
老师走到季雨橙面前，转身时还嘱咐了句：“好好考，算摸底。”
季雨橙点点头。
时间紧迫，一上午需要考完水平测试的三门。
十一点半她提前完成了卷子，第一个出教室。
启阳一中是洛城的重点高中，占地面积很大，足球场就有两个，还有单独的游泳池。
今天天气好出了太阳，照在头顶暖洋洋的。
季雨橙没指望沈南希还会在校门口等她，加上回到那个“家”总是会让她透不过气来。
于是，趁着天气好，她围着操场走了一圈。
寂静的校园，微风拂面时她恰意地眯起眼睛。
好久好久她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季雨橙没管。
走到大枫树下面，她才掏出衣服兜里的手机。
给她发微信的是上一个学校的同桌，很活泼开朗的女生，与生俱来有种亲切感。
季雨橙给她的备注是她的名字。
姚初芷：[雨橙你见到你那青梅竹马的哥哥了吗？]
姚初芷：[怎么样？帅不帅？［桃心眼jpg］]
姚初芷：[呜呜呜呜羡慕你能和帅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除夕过了我一定过来找你玩！]
季雨橙打字回复。
一瓣酸：[记得把那张照片带过来。]
那边似乎一直在等她消息，回复得很快。
姚初芷：[哟哟哟，见到本人还想着照片，你要不要这么不识好歹，还是说长歪了？]
季雨橙脑海里浮现出，沈南希骑着摩托车出现在她面前的脸庞。
散淡、桀骜，痞气中夹着点漫不经心。
一瓣酸：[没有。]
她手指顿了顿，继续轻敲屏幕。
一瓣酸：[很帅。]
那边似乎在揣摩这句话，十几秒后姚初芷才回复。
姚初芷：[没有很帅，还是很帅啊？]
季雨橙没再继续聊，发了个“再见”的黄人挥手，便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手机连续震动，季雨橙也没再管，晃着步子往学校门口走。
等她走到学校门口的时，脚步顿了下，眼尾微微上挑。
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山地摩托车，上面坐着的男生偏过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男生身上还是早上那两件薄薄的衣服，看过来的瞳孔漆黑，透着点漫不经心，下颚线流畅，有种说不出的精致和疏离。
眸中没什么情绪地停留在她脸上。
季雨橙垂下眼睫，不与他对视，迈步走过去，出于礼貌地打打招呼：“你还没走？”
沈南希散漫地“嗯”了一声：“等你。”
季雨橙诧异地抬眸，杏眼微睁时，瞳仁会有放大的效果，看起来乖兮兮的。
随后，又侧眸看了眼摩托车后座。
她犹豫着是要直接坐上去，还是自己会错意了，他或许只是在这里等别的人，她想。
季雨橙思考了几秒，打算先问一问，结果还没开口，沈南希先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