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难受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八日，酉时正（下午六点）。
蝴蝶效应随着长城烽火在九边开始扩大。
而此时尚在宁远的袁崇焕，却一如往常，给监生们开开讲座，批阅军事文件，顺便和属下们聊聊敌情。
在原本的历史上，擅杀毛文龙后，统一了辽东军政的袁崇焕，为拱卫京师，采取了进一步延伸防线的措施。
早在崇祯二年五月份，袁崇焕便上疏崇祯：“惟蓟门陵京肩背，而兵力不加，万一夷为向导，通奴入犯，祸有不可知者。”
夷为蒙古，奴为后金。
同年九月份，袁崇焕上疏朝廷，以皇太极意图西进为理由，申请调宁远参将谢尚政领军增兵蓟镇。
但事与愿违，顺天巡抚都御史王元雅以“虚警”为由，遣返关宁军。
历史上的崇祯也对袁崇焕的提醒置若罔闻，告诉袁崇焕只需要守好辽前便可。
至此，袁崇焕延伸防线的意图化为泡影。
而十月二十七日，皇太极全线出击，战略意图一览无遗。
而仰赖天启朝的蓟镇欠饷，以及崇祯元年以来对蓟镇的裁汰，导致蓟镇情报系统陷入停摆。
在十月二十九日前，除了遵化前线的文臣武将，上自崇祯，下自袁崇焕，都以为不是皇太极起大兵而来，而是蒙古的南下骚扰。
这也不难解释袁崇焕在十月十二九日才确认是皇太极大军绕道蒙古南下。
因而现在被新灵魂占据的崇祯，即便是吃不准袁崇焕的真实为人，也在十月二十二日，就派锦衣卫，疾驰宁远，交付袁崇焕密旨。
袁崇焕由此比历史上提前七天，知晓蓟镇那边的战事是由建虏挑起的。
迁安。
关宁军一众大将齐聚袁崇焕中军大帐。
“真是皇太极？”祖大寿难以置信。
除了祖大寿，知晓斥候最新密报的其他将领都纷纷哗然。
袁崇焕在二十四日接到的密旨，随即便宣布各将领军开赴山海关。
依旧还是由于情报不准，麾下将领对袁崇焕的命令还是存有疑问。
尤其点明是皇太极亲帅大军的时候，将领们更加难以置信。
但袁崇焕在摊开密旨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严重性。
密旨中除了说明是建虏寇边一事外，崇祯还提出了四点要求。
一则，秘密入关。
二则，锦衣卫持金牌随行，秘密接管遵化-三屯营一线以南的永平府诸镇，并控制诸军镇为首将领。
三则，所率关宁援军，全部进驻迁安，无明令不得向遵化-三屯营一线移动。
四则，所部进展，全部由锦衣卫亲自密送天子，不可呈递兵部。
密旨落款是皇帝本名朱由检。
这就让袁崇焕不顾一众将领质疑，严令起军开拔。
这也是崇祯对袁崇焕的一次试探。
看看袁崇焕是听皇帝的，还是听内阁的。
毕竟内阁现任首辅韩爌，是袁崇焕的老师。
韩爌背后，是东林。
袁崇焕就算政治能力再差，看到皇帝本人的亲笔签名，也明白个中意思。
而到了山海关后，袁崇焕旋即下发命令。
一则，命山海关前总兵朱梅，副总兵徐敷严守山海关。
二则，入永平后，参将杨春守永平，游击满库守迁安，都司刘振华守建昌，参将邹宗武守丰润，游击蔡裕守玉田。
现在到了迁安，袁崇焕觉得可以向诸将揭晓谜底了。
“你们先听听这个，复宇（祖大寿字），你来念给大家听。”
祖大寿接过密旨，随即摊开念道：“命蓟辽督师袁崇焕，率军进驻迁安……”
“祖总兵，怎么停了，继续念啊！”何可纲催促道。
而祖大寿快速看完密旨后，转头看向袁崇焕，神情骇然。
袁崇焕只是淡然道：“继续念。”
祖大寿吞了吞口水，一口气念完了密旨。
诸将听完，随即大为震惊。
袁崇焕起身，说道：“你们刚才得知蓟镇那边的密报时，是不是都以为是本督未卜先知？
然现在你们都知道了，非是本督之力，却是天子早在六天前，就意料到皇太极亲率大军进犯，遂命我率军入关。
本督刚接密旨时，也曾存疑，奈何看到陛下落款，
本督也只能立刻点兵开拔。
不对尔等言明，尔等也听到了陛下的要求，尔等慢慢琢磨。”
赵率教闻言，出列拱手道：“督师，我等已进驻迁安两日，眼看遵化危及，不能不救啊！”
曹文诏接着话头，说道：“督师，陛下可有新旨意？”
袁崇焕叹了一声，说道：“有的，旨意很简单。
遵化-三屯营一线陷落前，关宁军固守迁安，一兵一卒都不能派往遵化前线。”
“陛下这是何意？”赵率教惊道。
“遵化一旦陷落，则建虏必攻蓟州，蓟州下后，则必兵临京城，如此局面，陛下不清楚吗？”祖大寿问道。
“本督自然清楚，奈何圣意如此，本督只能遵行。”
“督师，赵某请命，率军增兵遵化！”赵率教抱拳道。
莫说诸将，袁崇焕对皇帝的旨意也是大为不解。
无数个时刻，都想提笔写一封信给韩爌问清楚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朱由检这三个字让他始终下不了决心，选择遵循圣旨。
同样面对赵率教的请命，袁崇焕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许，一切按旨意办！”
……
乾清宫。
崇祯在书案前，看着之前理好的己巳之变时间线。
现在袁崇焕提前入关，蝴蝶效应有多大，他控制不了。
但是对于皇太极攻遵化，他是有把握的。
孤军深入内地，来自底下将领的压力自然是不会小。
既然绕了一大圈，只打下三个子关肯定是亏本买卖。
只有继续往前打，才能让自己政治利益最大化。
崇祯对袁崇焕的真实为人不了解，然他知道关宁军是现时为数不多可以野战的部队。
虽将门林立，但先抓在手上是没错的。
不能无端消耗在守城上。
历史上袁崇焕带了两万关宁军回援，每道一个城池就分兵，分到最后只有九千到了北京城。
崇祯看着袁崇焕发回的永平府诸将安排，心想还算妥当。
至于命令赵率教统辖永平府，也是出于不想让赵率教擅自北上，落得和历史上同样的下场。
崇祯动笔在遵化、三屯营几个字上划了一条线。
“等人来打的感觉是真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