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百口莫辩
回去的路好远好远。
王子墨此时恨不得背后长翅膀，用最快的速度飞回去，然后骄傲的把怀里的粮食亮出来，如一位英雄般宣告着他的胜利：
“我带着粮食回来了！以后我们不用再挨饿了！”
没错，是我们。
颜墨的记忆影响了他，心里已经把颜萍和姗姗当成了家人。
在快到颜萍家时，王子墨脸色逐渐凝重，奔跑的脚步逐渐放缓，直到完全停下。
颜萍家大门敞开，里面人影幢幢，许多人甚至被挤在外面，即使淋着大雨也不离开，眼巴巴的朝里望。
“怎么来这么多人？”王子墨紧紧捂着怀里的布包，小声腹诽着。
“颜墨回来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村民们齐刷刷的朝王子墨看来。
有人脸上带着复杂，有人脸上满是愤怒，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
被众人盯着，王子墨也不好躲藏，只能硬着头皮往颜萍家走去。
走到颜萍门前时，众人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然后沉默地看着他。
王子墨浑身不自在，抱紧怀里的包裹，低头快步走过。
直到他进去时才有窃窃私语传来。
“他竟然还敢回来？”
“就是说啊，胆子也太大了。”
“可能是仗着圣女大人给他撑腰。”
“谁知道呢。”
“不过是打了他几下而已，他竟然他竟然”
“所以他平时都是装出来的？”
“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就该让他饿死。”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看圣女怎么处置他吧。”
刺骨的声音顺着雨声传来，王子墨听得真切，眼中有些疑惑，自己不过是回家挖个粮食而已，为何这么大恶意？
还有地上怎么放着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
有人死了？
是三牲？
就在王子墨盯着担架思考的时候，颜萍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墨回来了？”端坐在卧榻上的颜萍脸色有些苍白，挣扎着想站起来，姗姗连忙上前扶起了她。
颜萍还穿着那身湿漉漉的巫女服，不知是如何要紧的事，竟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是我。发生了什么事，家里怎么来这么多人？”王子墨连忙回道。
“你还有脸问！还不是”人群中有人愤怒的开口道，但很快戛然而止，似乎被人捂住了嘴巴。
颜萍脸色更白了，沉声开口问道：“阿墨，我有话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不要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看到颜萍严肃的样子，王子墨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露出严肃的表情沉声说道：“没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
“少废话！”
人群中又有声音传来。
王子墨皱眉扫过人群，没有发现是谁开得口。
“你支开姗独自离开的这段时间，去哪了？”颜萍斟酌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道。
就这事？
王子墨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回家去挖藏得粮食”
“你放屁！”
王子墨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他看到了是谁开的口。
一个有些猥琐的中年瘦小汉子，此时正面带愤慨。
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是谁。
“你家被我们搬了个精光，怎么可能还有粮食剩下！”
“就是！柴火都被我抱走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粮食，分明就是在撒谎！”
“粪坑都我都掏干净了，撒谎都不会撒。”
“就是就是！”
瘦小汉子义愤填膺的开口，立刻就有人附和着说道，此时仿佛成为了正义的化身，抓住了王子墨的话中漏洞发起审判。
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有些看不清他们的脸。
王子墨都被气笑了，吃绝户都能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好像不过是参加了庆祝节日一般。
颜萍和姗姗脸上也带着怒意，她们也被吃过绝户，心中的愤怒不比王子墨少。
不过颜萍毕竟是圣女，很快就收敛了怒意，待这群跳梁小丑说够了，才继续开口问道：“你说你去挖粮食了，可有什么证据。”
看着是在质问王子墨，但王子墨明白，这时在为他脱罪。
只要自己能拿出证据，她自然有办法堵住村民的嘴。
“当然有！”
王子墨不再迟疑，将自己怀中的黑色布包高高举起，炫耀似的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尤其是看向那个瘦小汉子时，更是露出挑衅的表情。
有人上前接过黑色布包，撕开里面的油纸包之后，里面果然躺着大大小小十几颗红薯。
众人眼神亮了起来，王子墨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立刻就有人跳了出来，哭喊道：“这这分明是我家的包啊！”
“你看这布料，跟我身上的补丁一模一样！”
王子墨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刚想骂回去，眼睛落到那人身上便沉默了。
这人他认识。
她头上戴着丧帽，此时正跪在担架旁，掀开身上的丧衣，露出了里面一模一样的黑色补丁。
她是二牛的母亲张婶。
那么躺在担架里尸体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缺粮食跟张婶说啊！张婶又不是不给你！”
“你为什么要为了几颗红薯，杀了我儿啊！”
“二牛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王子墨终于明白了，那黑色布包的熟悉感。
分明是颜墨小时候使用过的襁褓。
在老人离世后，被众人瓜分了个干净，每人抢了几块拿回家当补丁用了。
颜墨长大后想办法要回了一部分，缝成装粮食的布包。
既是找回自己身世的线索，也是活下去的最后救命粮。
没想到，现在反倒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剑。
“就为了几颗红薯杀人，真是个禽兽啊！”
“我看他连禽兽都不如！”
“就是啊，枉他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怎么下得去手的”
王子墨此刻只觉得这个世界荒谬的可笑。
“阿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颜萍脸色苍白的可怕，她虽然看不到，但靠听也都听明白了，不过依旧想护着他。
“当然有！”
无论如何还有阿萍和姗姗站在自己这边，王子墨自然不会就此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