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异国恋吗
托福和你是一起出现的，或者说它比你早一个暑假。伊航常常这样和晰羽说。“如果它要是比我晚一个暑假呢？”晰羽总是托着腮帮子真诚的发问。
“那就没有它了。”
晰羽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伊航问过她很多次“我不出国了好不好，我们一起考研吧。”晰羽每次都坚定地摇摇头，“不好，我不想耽误你的前途。”出国留学这个决定是伊航全家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伊航也下了很大的决心，并且已经认真准备了一个暑假。但晰羽的出现确实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他知道异国恋很难很痛苦，伊航想一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想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他怕思念的痛，也怕时间和距离会冲淡他们之间的感情。他怕晰羽委屈的时候抱不到他，也怕他们会吵架，隔着半个地球会使矛盾更加升级。有了晰羽之后，晰羽就是他生活的主旋律，是他生活的主心骨，他怕即使出了国，他也会把灵魂留在她的身边。
无数次的挣扎与纠结，最终让伊航下定决心的，是那句“一辈子那么长我们都会在一起，就这一年分开算什么。”
伊航承认这句话给了他很大的勇气与信念，他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这个女孩识大体顾大局，排在她心里第一位的，是他的前途。
后来晰羽承认她后悔过，即使她从来没有说出来。她后悔当时伊航说了那么多次，她都坚定的支持他出国留学，后悔那么多次的机会里，她都没有挽留过他一次，后悔自己当时对于分开那么长时间这件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如果他没有出国，或许他们会早早结婚，或许她会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
最让人痛苦的，是吵架过后，双方的冷战时期。下午是对方的黑夜，不会再等来任何消息。熬过了一个上午如果没有人说话，那么就只能再等待晚上对方醒来的时候。他们吵架的战线因此被拉长，焦虑不安的时间增多，这是让他们两个人都不安的地方。
这一次已经距离他们吵架过去了一天半了。其实分开之后他们就很少吵架了，但这次不知是谁起的头，两个人又都不在状态，说着说着就呛呛了起来。伊航最后的消息晰羽也没有回，就这样持续了一天半。
这还是他们分开之后的第一次吵架。在这一天半里，晰羽的手机没有离开过身边，就连去洗手间也要揣在睡衣的裤兜里。然而却一直没有等到伊航的消息，她也没有发过消息给他。
晚上十点多，晰羽捧着手机坐在床上发愣。无数个想法开始涌上她的脑海，她想要给他发消息，却不知要怎样开口。
晰羽开始想哭了。比起自己的委屈，她其实更心疼伊航。他一个人在国外，出不去家门，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己每天的陪伴还能让他好过一些，是他每天生活的调味品，给他无聊焦虑的日子增加一丝味道。然而现在，自己的存在却给伊航又增添了焦虑。她怪自己不懂事，不会体谅男朋友，但另一方面又无法开口服软，她想象着伊航一个人坐在卧室的床上，拿着手机无所适从地翻着，她想起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他俩吵架的情形。
记得那天晚上，两人一起散步，说着说着就说出了火药味儿，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谁也不肯服软的情况下便各自回了宿舍，开始在手机上继续吵，一气之下晰羽就说要回家了。面对这种问题她可是从来不逃避的。当天的架当天吵完，当天的问题当天解决是她一贯的作风，绝不会留下一个胡思乱想而难眠的夜晚。可是那一天她真的好生气，伊航又动不动就说分开的话，气的晰羽也昏了头，她真的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了。
背上了书包走到楼下的小花园她的心又软了——真的要这样一走了之吗，这样会把矛盾激化的更加严重啊。晰羽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冷静的思考了几分钟：虽然他真的很过分，可是回家了用手机就更不好沟通了，到时候说不清道不明的，要是再产生误会该怎么办……再说如果没有解决的话回家也睡不着觉，更别提把他一个人留下了，他这么多愁善感，想的又多，这个晚上肯定会睡不好觉的。最终，晰羽还是决定要把问题都解决，不能这样逃避，让两个人都痛苦。
“你在哪？”正思考着，伊航发来了消息。“都跟他说了要回家了，现在又说没回会不会太没骨气了。”晰羽小声嘀咕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回道：“上车了，在路上。”她想看看伊航是什么反应，刚才跟他说她要回家的时候他都没有拦她一下，她还在生气呢。
“你真的走了？？”伊航的语气中透露着些许吃惊，他是了解晰羽的，没想到她真的会一走了之。
“你不是满不在乎么，也不想解决问题，我待在这儿只会更难受，走了。”晰羽的语气倒是显得很坚决，她想试试看伊航会怎么做，刚刚他竟然对她说“要不你换一个男朋友吧。”她真的既伤心又生气，发誓他要是不主动和好的话自己绝不服软。
“唉，我不是不想解决问题。”没过多久，伊航回复了消息，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你真的走了吗？”
“你怎么能那么说话啊，我说回家了你还让我走，你真的不想过了是不是。”晰羽见伊航的态度缓和更觉得委屈了，就差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出来给他看了。
“我过去找你。”
晰羽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愣住了。她没想到伊航会这么干净利落，她真的好开心，在这几个字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真的笑了出来，腿兴奋地跺着地。她思考着要怎么和伊航解释她现在为什么还在学校里。
晰羽起身踱着步，观察着宿舍的方向，等伊航出来的时候把他叫过来。没走两步，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像一支箭一样射过去，她的目光跟随着他，他不就是宋伊航吗！
晰羽急的赶紧叫住他，可他好像并没有听见，丝毫没有减速的倾向，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晰羽急的上蹿下跳，生怕他会愣头愣脑的直接上了车。她的电话没有断过，一直拨通着，心里默默祈祷这个傻子赶紧接电话。终于，电话接通了，伊航在那边喘着粗气。
“你回来！”电话刚接通晰羽就大声叫了起来。
“回哪，你在哪？”伊航的语气比晰羽想象中要冷静许多。
“我在宿舍旁边，北操场这边。你快回来。”晰羽越说越心虚，说到最后直接没有了声音。还好伊航什么都没问，说了一句“等我”就挂断了电话。
等了几分钟后，伊航又出现在了晰羽的面前，很明显在他过来的这段路途，大部分是用跑的，还在不均匀的喘着粗气。看见伊航的样子之后，晰羽心中涌现出一阵内疚，她本来还怪他的，现在一下子气全消了，她只想冲进伊航的怀里好好哭一场。
两人都没还没开口，伊航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可能是刚刚跑的太快一时间岔气了。这一蹲把晰羽吓了一跳，也赶紧蹲下，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他怎么样。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一阵低沉的声音从伊航低着的脑袋下面发出来，他听起来很累，额头上还有一层细细的汗珠。
晰羽感觉心都化了，伊航好像一个受伤的小孩，犯了一点错误还弄伤了自己看，最后还要低着头向爸爸妈妈道歉。
晰羽向他的方向移了移，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像在摸一只受到惊吓的温顺小狗。
“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晰羽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伊航点点头，然后把她一把搂在怀里，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呼吸还没有完全平稳下来，一阵一阵地喘息着。晰羽认真感受着他在耳旁呼出的热气，眼泪开始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怎么哭了？”这一哭让伊航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已经和好了，怎么又莫名其妙哭了起来，他看着晰羽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我好委屈啊。啊！”晰羽像一个被家长冷落的小孩子，突然间得到重视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先前积攒的委屈全都释放了出来。伊航拍着她的后背，喃喃细语道：“不哭了宝宝，我以后不会再那么说了，不哭了。”
晰羽的哭声渐渐转笑，也不再抽泣，脸上被泪水弄得花里胡哨，她本来已经洗完澡抹了全套的护肤品，这一哭全都给洗干净了。
“我的护肤品都白抹了，好贵啊。都怪你！”晰羽一边哭一边笑，一只手在脸上小心翼翼涂抹着，试图把混着各种护肤成分的泪水抹均匀。
“我给你买的，我乐意，哼！”伊航佯装出骄傲的样子，搞怪的说。那瓶最贵的精华还真的是伊航给她买的，她都不怎么舍得用的，这句话把晰羽逗笑了，又生气又好笑，她敲了一下伊航的脑袋，然后又牵紧了彼此的手。
晰羽靠在床上，回想着之前的点滴，顿时觉得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现在她抱不到他了，无论怎样都无法像之前一样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他也无法立马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我错了。”现在的她至少还可以找爸妈聊天转移注意力，还可以下楼遛弯儿调节心情，可他，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做。
正愣着神儿，晰羽收到了一条消息，这条消息像流星一样直冲进她的内心，在她的心脏中央绽放开来，烟雾化成泪水从眼睛中倾泻而出，化成哇哇的哭声从嘴里爆发：想你了。
晰羽拿着手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泪水中有难过，有开心，有委屈，又自责……
“我爱你。”
这是晰羽第一次主动在和伊航的对话框中打出这三个字，她找不到词汇或者语句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她想冲进他的怀里，她想立马就飞到她身边，她甚至在想如果没有疫情，她会不会马上买机票飞过去只为见上他一面。她从小到大从没有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过，但此时的她觉得，为了他，一切的一切，都成了理所应当。
然而想了想，她还是把把三个子删除了，她还是觉得说不出口，太不像她的风格了，她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想你。”最终晰羽还是把这四个字发了出去。她总觉得那三个字太难为情，说出口所需要的勇气她现在还没有积攒够。
“打电话吗。”晰羽还是觉得只发这句话很难表现出此时此刻自己内心的激动，于是又加了一句。
没过几秒种，伊航的视频电话就拨了过来。她感谢现在的互联网如此发达，让他们的电话通的这么快，想打电话的时候下一秒就可以拨通，如果还像从前飞鸽传书，等一封信，怕是要等上一年。
“你在干嘛呢。”刚接通电话，晰羽没给伊航开口的机会，抢先一步问道，她想让伊航知道她急切的心情，还有没说出口的我爱你所表达的爱意。
“在床上躺着。”果然不出意料，晰羽叹了一口气，愧疚感更深了，她能想象伊航在那个狭小的房间，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反复想这件事情的样子，自己无法让自己解脱，等不来她的消息，只能自己主动发消息和好。
“你会生的气吗，你会对我失望吗。”晰羽把手机放的远远的，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她想说出来，却又没有勇气让伊航听到。有很多事情很多话，她都想告诉伊航，她能想象伊航知道之后会有多激动，但她从来没有勇气说出来，这些话常常会在晰羽的嘴里含很长时间，最后用牙齿咬碎，就着遗憾和对自己的无语咽进了肚子里。
明明她有很多说出我爱你的机会，但都被她一个个错过，明明有很多机会，伊航可以消除心中的疑惑，确定晰羽对她的心意，但都被晰羽放弃，直到后来，她再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