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躁动
军训结束后，生活再次变成枯燥的三点一线。
每天早上六点十分起床，下楼吃早餐后去赶公交，上早读，再忍着睡意上五节课，吃午餐，下午继续三节，然后放学回家。
如此周而复返，饶是一些“好学生”都在想着每天能做点什么新鲜的，更别提迟颂这种刚好没几天的“前科人员”。
“颂哥，晚上要不要一起撸——串。”课间的时候，谭飞从后门冲进三班，手上还抓着瓶冰可乐。
“你们刚刚是体育？”迟颂看着谭飞一脖子汗，狐疑地问。
谭飞拧上瓶盖，一头雾水道：“不是啊，英语。”
“那你怎么这狗样？”
“不是，颂哥你是不是当好学生当失忆了？”谭飞翻了个白眼，“我显然是溜号了呗！还能怎样？！”
迟颂怔了怔，哦了声。
草，他刚刚在问什么脑残问题？
“得，现在除了勺儿，你是不是也要脱团了？”谭飞啧啧道，“你说就剩我和郑胖子这日子还怎么过？”
郑明从前排转过身来，冲谭飞竖了个中指。
“所以去不去浪啊颂哥！不吃串干点别的也行啊，网吧通宵！你这样每天无欲无求真的正常吗？”
陆听枫这会被灭绝师太叫去谈话了，迟颂心里痒得难受，他当然想浪，简直快想疯了。
“去，为什么不去？”迟颂是豁出去了，他安分了这么久，休息一次又怎么了？
更何况提成绩真的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这么简单的事，他这段日子明明挺努力的，但并不像一开始那样进步飞速，甚至有几次成绩还下降了。
陆听枫说这是正常现象，可迟颂还是有些烦躁。
他真的被这无形项圈束缚得烦了。
于是那天晚上，迟颂给陆听枫留了言，同谭飞和郑明一起泡在网吧快乐三排。
张婶许久没见过迟颂，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热情送上三瓶冰镇饮料。
“是不是又长个了？”张婶比划了一下，“怎么这阵子一直没见你来啊？婶都有点想你了！”
“人家好好学习呢呗！”谭飞嘿嘿笑着谢过饮料。
在网吧提好好学习总会引来其他人看猩猩的目光，迟颂脸上有些烧得慌，怒骂了一句“滚”。
“好好学习是好事啊，以后考个好大学，多好！”
张婶家也有孩子，她当然知道沉迷网络的坏处。
可她一寡妇，就靠丈夫生前的小黑网吧赚钱糊口呢，也不能没事就跟客人们说“以后不许来了！还是好好工作学习重要”吧？
但迟颂不同，张婶以前看他这样玩是真着急，有时还会偷偷和任女士透露风声。
所以迟颂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他初中几次皮开肉绽的混合双打，是拜网吧老板娘所赐的。
“你们现在也大了，自己也有谱，未来怎么样，还得靠自己啊，”张婶给他们边开机子边说，“你看看人小郑，怎么就不耽误学习呢？”
郑明得意洋洋地眯起小眼睛：“过誉了过誉了，要非要问起来，可能是天赋吧！”
然后就被迟颂和谭飞按着一顿胖揍。
那晚迟颂撒欢撒爽了，第二天凌晨才做贼似地回到家里，刚走到自己房门口，对面的门就被推开了。
迟颂吓了一跳，心虚地靠在墙上：“我去这么晚你还不睡啊？”
陆听枫挑起一侧眉毛，用下巴点了点厕所。
哦原来是起夜。
“那您快去？别憋着？”迟颂又悄咪咪往门把手那蹭了蹭，心脏扑通扑通。
陆听枫似乎是轻笑了下，抬脚刚要走，又突然顿住。
“迟颂，”陆听枫侧过头，连名带姓地叫他，眼底情绪不明，“是不是这段时间学习太枯燥了？”
迟颂这才注意到，陆听枫又戴上了他的防蓝光眼镜。
既然已经睡了，为什么还要带眼镜？
没有再去多想，迟颂抿了抿嘴唇，承认道：“是。”
“前几天不是一直抽时间陪你打游戏？”像是注意到了男生的眼神，陆听枫摘下眼镜，用衣服下摆慢慢擦拭，再挂进前胸的口袋里。
不知怎么，迟颂总觉得今天的陆听枫不太一样。
迟颂有点不敢看他。
“每天就一局”男生声若蚊呐，“还没过瘾就结束了”
说谎。
明明每次迟颂都会耍赖，说多玩几局。
明明每次，他也都答应了。
陆听枫眯了眯眸子，嘴巴绷成一条直线。
迟颂突然就慌了神，他刚想发誓，说他以后不去了，却见陆听枫又换成和颜悦色的模样，柔声问他：“那么颂哥，如果以后你再出去，带上我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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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颂自认这里一定有圈套，愣是连着几天安分呆在家里。
但陆听枫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改变，依旧一天到晚跟在他旁边，叫他颂哥，冲他撒娇，晚上再辅导他写功课，休息时还会一起开黑打游戏。
或许人总待在温水里就会忘乎所以，第四天，当谭飞再次邀请迟颂出去浪的时候，迟颂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叫上陆听枫吧。”迟颂提议。
谭飞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叫他？你出去玩还带自己老师？”
“老师你个大头鬼！”迟颂突然很不满意这个称呼，抬手就怼了谭大狗一下，“我们一个群的兄弟，一个班的同学，怎么就不能玩了？”
谭飞觉得委屈：“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陆兄他这种学霸，会来吗？连郑明那小子今天都说要在家复习，毕竟很快就要月考了”
“不还小半个月呢吗？”迟颂不以为然，“走啦走啦，去新开的电玩城开赛车！据说有新地图！”
谭飞呆呆地应了声。
他曾经的颂哥好像终于又回来了，但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更令谭飞震惊的是，陆听枫竟然也同意和他们一起去，完全没有阻挠他们的意思。
“玩赛车，还是要玩手动挡！”电玩城人满为患，周围乱哄哄的，说话还要靠喊。
迟颂“啪”地拍在选择键上，冲陆听枫得意一笑：“那咔哒咔哒的，不踩出声就没有灵魂！”
“嗯，灵魂。”陆听枫很浅地笑了下，站在男生身后，漫不经心看着屏幕上的红色跑车横冲直撞，最后第一个冲过终点。
迟大校霸神经薛定谔的粗，完全没有感觉任何不对劲，只顾着带陆少爷瞎玩瞎闹，买好吃的给他吃，恨不得把陆听枫这些年没经历的，一股脑全补偿给他。
陆听枫也不拒绝，全程微笑着，迟颂说什么他都说好，只有在迟颂看不见的时候才会垂下嘴角，独自一人安静跟在后面。
手中的雪人冰激凌已经开始融化，巧克力做的笑脸丝丝流了下来，鼻子歪着，诡异又可笑。
陆听枫看了它一眼，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甜是甜的，只是雪糕化成水，它还算是雪糕吗？
又走了几十米，迟颂似乎是遇见了初中同学，忙挤出人群，兴高采烈冲上前去。
“李天！”迟颂兴奋地叫住那忙着上菜的光头男生。
“迟颂？你怎么也在这？！”
李天是男生外号，原名李铁安，因为这名一读快了就成“天”了，大家为了省事，干脆管他叫李天。
“你小子，这一年多跑哪去了！连个朋友圈都不发！搞人间蒸发啊？！”迟颂重重拍他，等看见柜台后熟悉的叔叔阿姨后，才恍然大悟李铁安现在的处境。
李铁安性子憨，也不介意，笑着挠头：“我这‘辍学分子’怪丢人的，也不太好意思发啊”
他现在压根不再上学，跟家里经营小火锅店，其实过得也挺好的，至少他自己没觉得丢人。
“走走走，今天我请客，你俩随便吃！”
迟颂今天特别开心，又和陆听枫出来玩了，还能遇上老同学，一双本就漂亮的浅棕色眼睛便更加挠人，仿佛整个火锅店黄橙橙的灯光都揉碎在里面了。
“啧，颂哥，我觉得你不一样了。”李铁安一个劲咋舌，领着他们来到二层包间。
“哪里不一样？”迟颂笑了声。
“气质，”李铁安酝酿半天，只觉得这个词最合适，“对，气质，就这么说吧，以前的你就是天边的浮云，风一吹就跑了，但现在嘶，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迟颂刚要喝茶，差点没呛死。
“交个屁！”他擦着嘴说，“老子单身贵族，才不肯找罪谈恋爱！”
“哈哈哈！果然你还是那个熟悉的迟颂啊！”李铁安开怀大笑，又亲自给他们准备好餐具，上了锅底和食材。
锅底是重辣，不一会儿辛香的味道便布满房间，食材也很新鲜，晶莹剔透的虾仁摆在生菜叶上，旁边是几盘牛羊肉，还有挂着水滴的鲜美蘑菇。
火锅咕噜咕噜冒着泡，袅袅白雾朦胧了迟颂的视线，他揉揉眼，这才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太对。
“谭飞，陆听枫呢？”迟颂眉头蹙起，四处张望了下，“他不一直跟你后面？上厕所去了？”
谭飞夹着片羊肉正往嘴里送，一听，也是愣了。
“陆听”他忽然就打了个激灵，“草，我好像把他给忘了！”
迟颂：“？？？”
忘了？！
迟颂气不打一出来，一活生生的人，玩一晚上了，怎么能给忘了？！
“不是颂哥你别这样看我啊！”谭飞连忙撂下筷子，支支吾吾为自己辩解，“刚刚见李天不是太激动了嘛，再说往日都是咱俩，偶尔加个小胖和勺他陆听枫又不吭声的，一不小心就”
“你真可以！”
迟颂强忍怒火，立刻给陆听枫打电话，没人接。
再打过去，干脆直接关机了。
迟颂咬得牙响。
为什么不告而别？他是什么时候走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一个人又要去哪？
李铁安这会儿忙完其他客人的事，拿着两瓶啤酒刚进门，就见迟颂已经准备要走了。
“怎么了这是？”李铁安不解地问谭飞。
谭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本来三个人出来，玩丢了一个？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可能赶着去哄人了吧？”等迟颂走后，谭飞尴尬地笑笑。
一听这话，李铁安立刻牛眼发光，激动地喊道：“女朋友！是不是女朋友？！”
谭飞嘴角抽搐：“嗯或许”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