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锦衣闹秦府(上)
或许是穿惯了素衣,这绸缎穿在身上总是有些不自在,胖剑神穿绸缎显得臃肿异常,便干脆换回素衣。
林景阳将换了住处,在醉仙居要了两间上房。魏三通从管伯庸府上拿回来的两布袋银钱,普通百姓几世也花不完。
可管伯庸竟真的没发现,那满屋的金银珠宝少了两袋。不愁吃,不愁穿,不知他要来这些几百世都花不完的钱财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每日被人盯着,林景阳想将这些钱财散将出去也非易事,只能等待时机。
选在醉仙居也并非这里气派,彰显富贵。这醉仙居也时常往秦家送饭菜,秦家是其常客。
在醉仙居这些时日,除了等秦家人,林景阳也没闲着,这浔城中的景皆游了个遍。魏三通倒没心情去看这景,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景能比的上瑶山的,逛景多累呀,醉仙居里大鱼大肉不痛快吗。
“这几日你又胖了。”林景阳看着酒足饭饱后躺着晒太阳的胖道人道。
魏三通看着眼前这位身着华服的少年道:“穿上这身狗皮是要精神些啊!你不会想在这浔城住下来,过这种奢靡的公子哥生活吧?”
林景阳起先估摸着,即便秦家布坊再缺布,十日总该能凑到八百匹布了。可算算日子,如今已半月余了,还不见秦家来人。
少年也疑惑,这秦家不打算做这生意了。
“这秦家如今不会连这八百匹布都凑不出了吧,早知道我便少要点。”少年摇头道。
魏三通闭目养神道:“秦家送来布,你这下一步如何打算?”
林景阳告知魏三通,到时他便以布品非上乘为由,要见秦家当家人。见到秦寿后,想办法入秦家,看能不能去看看秦云儿的墓。
可接下来这几日所得到的消息,让林景阳有了新的想法。
醉仙居的伙计是个碎嘴,喜欢天南地北的侃大山,说天侃地,遇人就说,自称“浔城百事通”
林景阳出手阔绰,这伙计得了不少好处,自然喜欢同林景阳多说些。林景阳也正需要这些浔城中的消息,毕竟这人生地不熟,又遇到了几次刺杀,多探些消息总归好些。
其实要打探到真正的隐私,找这些市井之人才对。林景阳自小在平安酒肆长大,自然知道这些。
伙计名为李二,自小在浔城长大。林景阳起先并未与其聊到秦家,因秦家与汝南王府有关联,浔城百姓很少闲谈中提及秦家。毕竟都是平头百姓,都想过安稳日子,不想惹祸上身。
林景阳同李二相谈甚欢,其告诉李二,他同一位自己认识的姓唐的姑娘一样健谈。李二则问道:“你那位姓唐姑娘也是店小二?”
经过这几日交谈,林景阳以诚相待,渐渐李二便将其当做好友。林景阳有意无意提及自己是布商,想在秦家买些布的信息。
一日林景阳夜里,请已忙完休息的李二饮酒,李二酒量尚可,可经不住林景阳一直灌,有些不胜酒力了,醉醺醺道:“曹老弟,我年长你几岁喊你老弟,你买上品绸缎,千万不要去秦家。那秦家的布,一言难尽。”
以曹连魁为名的林景阳酒量虽算不上海量,这体内的羽涅丹却是解酒利器。饮酒,十个李二也喝不赢林景阳。
可林景阳也故做醉态道:“李二哥,我看过秦家的布,品相尚可啊。”
李二摇手道:“不行!不行!好的布都送到汝南王那里去了,你拿不到的。如今的秦家不比秦老爷子在的时候了,秦二爷不行,不行。”
林景阳饶有兴致问道:“我看这秦家如今在浔城富贵风光的很,这秦二爷这家当的好着呢。”
“是呀!好着呢,都当到嫂嫂床上去了。”李二呵呵笑道。
林景阳大惊道:“这话不好乱说,李二哥不可乱言,你醉了。”
李二嘘了一声,告知林景阳,那秦家老三秦炼是个无酒不欢的主。秦炼喜欢醉仙居的菜,干脆在醉仙居包了间房,想吃醉仙居的菜便过来。有时不便走动,李二也总是送菜过去。
每次来都是李二伺候,每次都是独饮。这秦家老三虽好吃懒做,可也懂得人心叵测,从不信旁人,也不交友。
一次喝多了,大骂秦寿,嫌弃其每月给的月钱少了。说若不是他支持,秦家哪里轮的上他当家,还将其深夜幽会嫂嫂的事说漏了嘴。
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秦炼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道:“喝多了,说了胡话,醉了醉了。”可这些都被李二听在心里了。
李二见林景阳不信,醉眼朦胧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曹老弟,这秦家乱着呢。听秦老三讲,他那已故的妹妹秦云儿是难产死的。啧啧,还未出嫁便与男子同房,太乱了。”
林景阳听后愣了神,好一会儿不语。李二以为其仍不信,便斩钉截铁道:“秦云儿死的当晚,我看见住我家旁接生的稳婆去了秦府,只是这稳婆在秦云儿死后没几日便感风寒去世了,不然还有个人证。”
李二此时凑到林景阳耳边轻声道:“那秦家的老妪秦秀兰是我远房表姨奶,自幼便入了秦家,我听她也提及过。”
林景阳闻后怔怔入定,语气清晰淡笑道:“李二哥,你真的醉了。”
李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我没醉,这秦家四子没一个有出息的。老大废人一人,生了场不知什么怪病下不了床,说不了话,屎尿都不知。老三更是个废物,好吃懒做,如同后圈里的猪。老四是个懦夫,只知道读书,好几年没出过门了。这老二,呵呵,每日都去寻那风尘女子,以为别人不知道呢。”
这李二算是把秦家这点事都弄的一清二楚的,这些也只能从李二这里才能打探的到。
李二又骂了几句秦家人道貌岸然的话,猛饮了几杯便倒在了桌子上。
那位少年回房后,定坐一宿,不停搓揉着手指,一个大的谋划渐渐呈现在脑海之中。
一连几日,林景阳都让魏三通去往管伯庸家取些银两,说是这里穷苦百姓众多,取的那两袋钱不够。
魏三通等了这些时日,美食也吃的差不多,不耐烦的问道:“臭小子,那秦家到底回不回来人,我可不愿在此如此耗着。”
林景阳嘱其有些耐心,秦家人会来的。
二人正说着,醉仙居下一位伙计抱着匹红布,来找北方来的曹先生。刚说到秦家,秦家便来人了。
林景阳早已和醉仙居掌柜打好招呼,若有人来寻曹先生,请上来便是。
那伙计将红绸缎递给林景阳,告知其秦家已备好货,这是赠于二位的样品。并告知二位,醉仙居简陋,秦府客房众多,府内景色别致,如若二位不弃可至秦府小住几日。
伙计告诉二位秦二爷喜交友,想见见二位北方来的客人。
秦寿在得知有北方营州来的客人,出手阔绰。而秦忠却不收定钱,将其痛斥一番,派人送来红绸,并想见见这两位北方的来客。
林景阳假意推脱,并告知伙计自己要与同行的大伯商量。
回房后,魏三通恐这其中有诈,便不愿前往秦府,可林景阳却说这是他安排的,秦府必须要去。
自那一日,这位飞升境胖道人从朱安派的监视之人眼下消失,朱安便心生畏惧。不仅调来了重兵把守,监视之人也多了。
可即便如此,这些日子那位飞升境总在夜间消失,不知去向,那位汝南王一连几日都未安睡。
林景阳此举必定会让汝南王有所举动,而监视人最好的举措便是将其请入家中。
管伯庸在知林景阳想于秦家买绸缎,虽不知何意,可如此管伯庸还是便心生一计。让秦寿将这二人请至府内,明意是招待。这种招待在客商中常有,不会让林景阳起疑。
同时也请到了一位轻功了得的扶相境入住秦家,以便更好的监视那二位的一举一动,可并未告知秦寿这二位自称北方布商的真实身份。因林景阳的身份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可能便会引火烧身,朱安可不想惹麻烦,只盼着这二位赶紧离开浔城。
这八百匹布并非小数目,以秦家如今的状况,一时间很难凑齐八百匹上等丝绸。朱安便从府中送了些过来,让秦寿赶紧交货,将这二人送出浔城。
可秦寿所见的朱安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却将吃进肚中的吐出来还给自己。越是如此,越是不告知那二人的身份,秦寿便越是好奇这二人身份。
林景阳告知魏三通这是自己所为之时,魏三通并未感觉惊讶,从一开始这位剑神便知道这少年心思缜密,思虑极深。只是问了句:“那可是虎穴,你想闯一闯?”
林景阳点头道:“我现在知道为何司空前辈会让重疾缠身的师父前来江南了,有些事我去替司空前辈做吧。老魏,可敢陪我闯一闯?”
“笑话,这天底下还没有我不敢闯的地方,走着。”
少年笑意盎然,这位剑神是其谋划一切的支柱。
二人随伙计来到秦府,虽未去过王府,可这秦府的气派该不输任何王府吧。
秦府碧瓦朱甍的府门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精雕细琢的青砖砌成的高墙,与琉璃瓦覆盖的屋顶相映衬,恢弘壮观。
府内布局规整,错落有序。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盘结交错,精致雅韵。内设小园,古木扶疏,景色宜人。园中小道,曲径通幽,园内紫梅,幽香扑鼻。府内屋舍,珍珠为帘,范金为柱,地铺白玉。
朱龙氽的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早就听闻秦老爷子秦甫喜庭院,善筑建,如今一睹秦老爷子当年所筑府邸,果然气派非凡。
林景阳同魏三通二人被安排在一处三面靠墙的两间客房内,这是方便监视吧。伙计安排二人住下,可未曾见到秦家当家秦二爷。
晚膳后等来的并非秦寿的以礼相待,而是秦二爷的满腔怒气。秦寿带人将这二人团团围住,让二人滚出房内。
林景阳似乎早已料到此番场景,不慌不忙走出房间。见一位双眼有些发黑,弱不胜衣,虽锦衣华服,可精神涣散之人,手持一剑大声呵斥道:“你这两骗子,骗到我秦家来了,找死。”
魏三通有些愤怒,欲出手教育教育这位秦二爷。可林景阳气定神闲的阻止了那位剑神,缓缓道:“想必这位便是秦二爷了,我叔侄二人从北方千里迢迢至此,诚心买布,何来骗子之说啊?”
秦寿将一袋石子丟至林景阳面前,指着石子道:“阁下认识这个吧?莫非阁下是想这些石子买我那八百匹布吗?真是做的一手好生意啊。”
那少年笑道:“想不到这江南秦家,如此家大业大,还行此偷鸡摸狗之事,真是大开眼界。”
而后少年从腰间摸出两定黄金和一颗夜明珠仍在石子之上,淡然一笑道:“这包裹里的石子确实是我的不假,行商者最忌讳漏财,以石子以假乱真,避实就虚,以此来保平安。秦二爷也是老商贾了,不会没用过此招吧。”
远游在外行商,漏财是第一大禁忌,秦家是商贾世家,老秦家人自然懂得这道理。可秦二爷未曾出过远门,手底下之人多是阿谀奉承之人,哪里有这些经验。
秦忠是秦家目前少有的几位有真才实学之人,也是他告诉秦寿,林景阳一身素装,包裹里带的不像银钱。可少年一身锦衣而出,秦忠有些愕然。
秦寿看了看身后的秦忠,秦忠点了点头。秦寿又看了看身旁刚刚还气势汹汹,如今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秦寿的打手。
这打手名为秦讳,从小便是个偷鸡摸狗之徒。靠着溜须拍马,曲意逢迎如今成了秦寿手下,这人并无实才。
“秦二爷,我想问问,我这包裹一直随身携带,如今是如何出现在你手中的。”
其实在入秦府之时林景阳便借故如厕,将包裹放至茅房外,故意让秦府之人偷去的,现在却质问秦寿为何偷包裹。
秦寿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仍满脸怒气吼道:“你这狡诈的骗子,休想蒙骗我,你真的姓曹吗?曹连魁是你的真名?”
魏三通用手扶了扶林景阳肩胛,少年对其微微点头,好似在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