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布坊遇娇娘
林景阳此次前往秦家染布坊，买布是假，实则是想通过这些在秦家做了十几年的工匠口中打探点消息。总觉得司空莫雪让身受重伤的无明前往江南，似有未说之言。
可看到那位姑娘后，林景阳失魂落魄。
“这染布坊的布都会送往布行吗？”
秦忠笑道：“品相稍好些的会送往布行，那里是门市。”
林景阳点头道：“可否去往布行瞧瞧？”
魏剑神打趣道：“是去看布，还是去瞧人哪？”
林景阳无奈呵呵道：“瞧布，瞧布。”
秦忠告知这二位，秦家在浔城有十二间布行。最盛之时，整个浔城有三十多间布行。秦忠本是布行的总掌柜，布行一间间关闭后，便被秦寿调至染布坊，这位掌事问，不知这二位想去哪一个布行。
林景阳一手婆娑着布，漫不经心道：“这江南的丝绸生意不是很好吗？同我一起从北方而来做丝绸生意的同乡便有十余人，为何回这布行欲发萎缩，嫌利薄吗？”
此时秦忠眼含热泪有些激动，“难以启齿，家丑啊。”
俊朗少年听出话中有话，可并未继续追问，指着其中一块布道：“这种成色的便极好，同刚刚那位姑娘手中的红布差不多，那位姑娘去了那个布行？可否去瞧瞧？”
秦忠则回道：“那位姑娘去的布行在城西南角，离这里甚远。二位不妨去最近的布行看看，离染布坊半里地不到。”
林景阳随口说了句：“为何舍近求远？”
秦忠此刻欲言又止，此刻林景阳抖了抖肩，包裹中的石子砰砰声。已许久未见大客至的秦忠赶忙道：“这是二爷的意思。”
再问就涉及家事了，林景阳不想打草惊蛇。
“我也是随口问问，家中有姐，下月便要出嫁，此次来江南还得帮其寻些红绸做嫁妆，相中了刚刚那块，多问了几句，掌事莫怪。”
秦忠摇手道：“那里，本就是闲谈，又非什么秘密，客人言重了。既然相中了，我这便让人去追回，府中脚力好的伙计很多，应该赶的上。”
此事，林景阳本想推辞，可刚刚求布的语气太过急切，如今推辞不免让人生疑，只能面有愧意道：“那就有劳掌事了。”
魏三通小声揶揄道：“那就看不到人了。”
少年不理会这胖道人，同秦忠说道：“我二人想买些上乘的布，我就这一位姐姐，出嫁时太过寒酸不好，掌事可否再挑些珍藏品，切莫小气了。”
这一般的布行，会有些珍品留给熟客的，如今秦家那里还有熟客，一些珍品都送至汝南王府了。如今这怀揣重金的北方大客要，秦忠还真有些珍品藏着。
秦忠见这客人虽年少，可这行里的门道还是知道不少，便笑道：“客人那里话，我这便取些上品去，你随意于染布坊看看，有事知应一声伙计。”
趁着秦掌事离开的间隙，林景阳将魏三通拉至一旁，窃窃私语道：“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那位姑娘？”
这位剑神笑道：“姑娘确实长的俊俏。”
少年啧了一声，语气有些严厉道：“你说什么呢？我说的是姑娘头上的发簪。”
魏三通回道：“未仔细看过，有何不同？”
“那发簪湛蓝，与司空前辈那蓝葫芦同出一色，且发簪头端之上悬着一精致的极小葫芦，哪里有女子的发簪上悬葫芦的。”
胖剑神闭眼片刻后点头道：“确实如此。”
少俊朗少年看着这位剑神道：“这见过的场景能如此回想？你还有这功夫呢？”
魏三通笑道：“小子，你以为这我这剑道境界是天生的，你未见之事，不明之理多着呢？”
剑神皱了皱眉道：“如此说来，这姑娘眉宇间还有些司空莫雪的影子。”
“我总觉得司空前辈托重伤师父来江南不合常理，该是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看到这姑娘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此时秦忠抱着一捆布出来，林景阳看了看这布笑道：“布是好布，秦掌是怕我没银子吗？不能多拿些？”
秦忠无奈道：“这布坊中就这一捆了，这一捆还是今日新出的。”
“我在这行也有些年头了，秦掌事欺我年少？那有布行无珍藏品的，不愿将珍品买我便直说，我去别家布行找便是了。”林景阳故作气愤，拉着魏三通便要向外走。
这布行的规矩也是从蜀山凌云阁中所学，遍读天下书，便不会用时方恨少。
二人行至布坊门前，追红布的伙计刚好回来，而那位丽质的姑娘也紧随其后。
秦忠见状忙拦住这往外走的二位一脸惭愧道：“二位修怒，我并非诓骗二位，只是我秦家布行上品前几日送往了要地。明日我定当寻些，送往阁下住处。”
见那伙计追布却将人给带了回来，秦忠语气急躁道：“让你追布，你将人带回来做甚？”
伙计颤颤巍巍道：“那儿有十多捆红布，我不知掌事所说是哪一捆便将布和人都带了回来。”
这秦忠对身后的姑娘却语气柔和道：“雪儿，你且将最后捆起的红布寻出，其他的送至内堂，明日再送往布行，回去歇着吧。”
那伙计抬头看了看秦忠，见到的仍是满脸怒气，又缓缓低下了头。
那姑娘将红布寻出，便去往内堂了。从林景阳身旁匆匆而过，一股奇香沁人心脾。
本想着再耗下去，这包中石子便要露馅儿了，少年便拉着魏三通向外跑去，想赶紧离开。这下倒好了，被堵在了门口。
林景阳犹犹豫豫接过红布，仔细端详道：“确实好布，秦掌事这种成色的给我来上八百匹，我现在便要。”
说罢便将装满石子的包裹往秦忠怀里塞，秦忠忙推脱道：“客人使不得，我这布坊中现在并无这些布啊。”
做生意最讲究诚信，秦忠自然知道，也知道秦家布行没落的原因。可对于这位掌事来说，行商几十年，若依自己从未做过有违商道之事。布坊中无布便不会收钱，不会坑害客人。
林景阳虽将包裹塞向秦忠，可手却紧紧握住包裹口。
“如此也无妨，这银两你先拿着，寻到布后再给我。”
秦忠将包裹还给林景阳语气坚定沉声道：“不瞒客人，我秦家布行如今能不能寻得这些布我也不知。若收了钱却交不了货，那时我秦家欺客，有违商道。老爷子在世时常说，商者、信也、信者、利也。若无信，何来利。这银两断不能收，若客人方便，留下住处。我尽快寻得客人所需，到时再通知客人即可。”
林景阳听闻此，将包裹抱于怀中，竖起大拇指道：“秦老爷子果然令人敬佩，我于北境时便听说过秦老爷子的人品。不知秦老爷现葬于何处，我二人想去祭奠一番，了表敬重之意。”
秦忠此刻又泪眼婆娑道：“老爷葬在秦府后院巨宅改为的世家坟内，常年有人看守，外人进不去，二位有心了。”
如此，林景阳假意道，那也不强求了，随后便同魏三通一同离去。本来此次去往秦家染布坊就是为了打探秦云儿所葬之地，这秦云儿该是葬于秦老爷身旁吧，毕竟秦甫在世之时对这位独女甚是喜爱。二人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可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临走时秦忠问及客人姓名，林景阳回道：“北境营州曹连魁。”
二人来到简陋的住处，囊中羞涩只能住在这里，可留给秦忠的却是城中最大的客栈“醉仙居”。
魏三通叹气道：“同你出来时常有人刺杀不说，还住这等客栈，最主要的是每日吃那菜梗，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
林景阳笑道：“方才从布坊回来的路上，我想了想，到时候若秦家真送些布来，我又无银两岂不坏了事。我想到一处地方，有些钱财可取，不过要劳烦老魏你去取。”
少年所说之处便是管伯庸的府邸，此人贪婪，家中必有不少搜刮的钱财见不得光。因此林景阳想去管府拿些银两，说是拿其实是偷偷拿，可在林景阳看来这也不叫偷，顶多算盗亦有道。
这浔城本就在管伯庸的指点下，被汝南王严管，管伯庸的府邸自然有重兵看守。这贪官哪有不惜命，管伯庸自然也请了不少高手在府中，想去管府取些银两并非易事。
“你这是让我去偷，我魏三通此生啥都敢干，可这偷东西，我不敢。有违人道，会遭天谴的。”这位剑神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少年早知胖道人不愿前往，已准备好一套说词。
这管伯庸是个贪官，贪的多是浔城百姓得钱财。取钱时可多取些，到时分发给浔城内穷苦的百姓，这能说是去偷吗？
再者这贪官每日山珍海味，花天酒地。这安于本分辛苦劳作之人却每日野菜树根泔水为食，怕这才是有违人道天道的吧，这才会遭天谴吧。
修道之人本就该苦百姓之苦，痛百姓之痛。如今眼见百姓遭难，有解决之道，却不闻不顾。说到此处，林景阳悲痛欲绝。
最后林景阳还不断提到浔城中一些其他的美食，粉蒸肉、三杯鸡、熏腊肉、莲花鸭…
攻心林景阳绝对可以称“神”了，魏三通深吸一气道：“也罢，如此贪官不惩戒实乃我辈修道之人之耻。可管府在那儿我也不知，去了管府银钱在那儿也不知，总不能慢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吧？”
林景阳入城时不光打探了秦家的消息，顺便也打探到了管伯庸的府邸。入了浔城却不知把控浔城方方面面的八面状元府邸，怎会是林景阳所为。
少年告知了胖剑神这管伯庸的住处，并告知其守卫最多的那一间屋子，便是银钱所藏之地。这管伯庸所贪之财甚多，进屋之后应该便可看见。悄悄拿些钱财，管伯庸应该也不会发现。
夜里，魏三通便身着一身黑衣去往管府。这黑衣是林景阳给的，大小正合身。可见这小子入城之时，便打算让魏三通夜里出来做些“坏事”了。
魏三通从住处出来便知晓有些人跟着，可这些人哪里跟的上飞升境的胖剑神。胖道人使了一成功力的游云金蛇绕，便将几人甩开。
不一会儿魏三通便回到住处，拿了两大袋金银珠宝仍到桌上，怒气冲冲道：“没想到这管伯庸府中有如此之多的银钱，小小的汝南王参事就这样，这百姓怎么活呀？”
林景阳见这一桌子的银钱道：“这便是这位八面状元的厉害之处，贪婪却有才，其管辖之地，百姓尚安居乐业。不过再说来，百姓本可生活的更好啊？”
魏三通咬牙切齿道：“我再去拿些！”
此时夜深，可浔城内多了许多军士。林景阳不解问道：“被发现了？”
胖道人不屑道：“就那些酒囊饭袋，在我眼里如木桩一般，怎么发现的了我。”
看着这些军士朝一个方向行动，看着这些人所去的方向，林景阳笑道：“我明白了。”
魏三通问其为何憨笑，林景阳问其是否出门时有人相随，随后被其甩脱。魏三通点头道：“你看到了？”
少年摇头否认道：“猜的！这深夜的军士去往的方向是汝南王府，我想一位飞升境的剑神入了浔城，且被跟丢了。那位王府中的王爷，怕今夜无眠了。”
本就刺杀过林景阳，其入城后一直在汝南王的监视中。
这胖剑神是汝南王最忧心之人，此人不知来历，若入城后要刺杀汝南王，王府中无人能挡，只能调动军士防卫了。
南平国军政分离，汝南王虽有些卫军，可最有战力之军是驻扎在城外的，这些是朱安以遇刺客之名急调而来的。
“老夫要杀他何须刺杀，若真杀他，那一千插标卖首之辈能拦的住我！”
“自然不能，你这飞升境，要杀君安城龙坐上那位，也无人能挡。”林景阳急忙恭维道。
魏三通眨了眨眼并未接话。
君安城中有四位宗师，这四人境界尚不可知。就是那位手持黄庭剑的公仪左晋，魏三通也未有必胜的把握。
真去了君安城，这胖剑神也不知会如何。可好胜的决心，使得魏三通道有些期待，想去会一会君安城中的宗师。
见这些军士在城中，本想再多取些钱财送于百姓的魏三通就此做罢。
二人次日大吃一场，满嘴油光，换了身锦衣华服。毕竟是商客，总得穿的体面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