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六品六重境

    四位剑童中，蜀山上的五位长老只知道林景阳的身份，对其他三位剑童的身份却不知情。也曾打探过，可只知道其故居，查不到家世身份。

    对于蜀山来说，这三位打探不到一点家世身份的剑童，比林景阳这位身在明处的皇族更可怕。

    齐桓真招四位剑童上前，靖王却并未睁眼看过几人，略显不耐烦道：“这几人如今剑道修为如何了？武学境界如何了？”

    齐桓真回道：“其中三人已有五品境界。”随后指了指林景阳道：“这位剑童修行虽慢了些，可也有三品境界了。”

    武学分六品，一至六品为武学根基，常人若勤加练习，天赋再差练个四五十年，总能到六品境界。六品之上再分六重境界，分别为开元、金刚、扶相、破虚、大乘、飞升六境。

    破六品境界，需极强的武学天赋，破六品入开元境者少之又少，而入开元境后又分上中下三阶，一阶一重生。开元境后再想提升便更加困难，每入一重境界，便像重生一般，故越是往上，修得的人越少。而至破虚境后，便又分为真境与伪境，一旦强行入境后跌落至伪境，武学根基便会受损，到那时，若再想动武，需得从一品开始，重新筑基。

    武道修真需一步一阶，踏实往上方能一步一境。但也并非都是如此，千百年来总有些人不合乎常理的跨境而升。

    有武夫直入金刚境的，也有佛家直入扶相境的，也有未曾练过武学一步入开元境的儒生。这些人毕竟百年难遇一人，若有天赋之人想以武道飞升，还得逐步而来。那些一步入开元境的，最终也并未必入得了飞升境。

    而被澹台布衣选中有望成为剑仙的剑童，若最终真能成为剑仙，至少要到破虚境方有资格称为剑仙。

    靖王朱幡本就对武学不感兴趣，齐桓真一番武学讲解，靖王更是裒如充耳，挥了挥手示意陆千秋去试试几位剑童。

    齐桓真见状赶忙立于四位剑童面前笑道：“这位枪仙已入破虚境，这几位小剑童哪里是对手。”

    靖王此时缓缓睁眼道：“他有分寸，难不成他会以枪仙之名，伤几位孩童吗？”

    见朱幡目光凌厉，齐桓真自知自己无法阻拦，便对陆千秋行礼道：“望陆枪仙手下留情。”

    陆千秋将手中寒枪轻轻用力杵在原地，走到四位小剑童面前，四位小孩从未见过如此场景，还在瑟瑟发抖。

    陆千秋抬起右手食指蔑笑道：“我以一指，你们四个一起来吧。”随后陆千秋便转过身去，以背应战。

    四人皆不敢上前，看了看齐桓真，齐桓真轻轻点头，四人拔剑向前，一同刺向陆千秋。四柄剑离陆千秋尚有一尺，陆千秋轻轻摇了摇手指，四柄剑便化做粉末，四人被弹飞，除林景阳外皆被各自师父接住，而接人的几位也站立不住后退几步。

    而林景阳被震飞后，并未落地，而是使出了刚学的红尘一指直击地面，借力以指做剑，再次刺向陆千秋。

    经过司空莫雪的指点，林景阳如今的境界早已同那几位相差无几，升至五品。加之本身有羽涅丹护体，所以比那几位稍稍强些。

    显然那位枪仙小瞧了这位少年，可这点功力也不值得陆千秋再多出一指。

    这位枪仙嘴角微起，仍面露不屑，右手食指向后，一股霸气袭来，林景阳面露惊恐，这一指自己躲不过了，心想死定了。

    此时司空莫雪一手擒住林景阳，以另一手使出断红尘硬接陆千秋刚刚那霸气一指。

    陆千秋转身道：“红尘一指，一塌糊涂。”刚想再出招却被靖王制止，命其先退下。

    而司空莫雪将林景阳缓缓放下，穿过众人走出大殿，刚走至殿门，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出。有弟子欲上前搀扶，被司空莫雪抬手拒绝，独自一人离去。

    靖王徐徐起身，对着蜀山众人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莫非王民。蜀山也不例外，尔等既为王民，就是我朱家人，齐掌门我说的是也不是？”

    齐桓真未回应，只是行了行礼。

    朱幡也未强问，转过身看着三清殿中三座道教祖师道：“七十年前，我南平遭受国难，蜀山弟子奋力解围，此为大恩。先帝年少时曾在山上修行，下山后时常与我等兄弟赞叹蜀山，此为小恩。对我朱家而言，蜀山算得上恩人，既为家人又为恩人，有些不敬倒也无妨。可如今这些年过，有些规矩还是要立的。”

    靖王对江湖门派本就看不上，加之蜀山将朝廷所赐的“道教始祖”金匾弃做踏脚石，便更加嫌弃，此次上蜀山，一来受圣上若托，二来自己也想整治下蜀山。

    朱幡提了提声响声色俱厉道：“我方才入山时看到先帝御赐的金匾在石阶之上，蜀山若缺石补路，回头我让人来修补，那块金匾我回君安时会带走，齐掌门你看可否？”

    齐桓真仍未作答，可这一次靖王殿下并未打算就此做罢，转过身疾言怒色道：“怎么齐掌门没听清本王刚刚说的话？”

    齐桓真虽身在江湖数十载，可靖王殿下这份气场实属罕见，被其这样一问连忙弯身作揖道：“本就不属蜀山之物，全听靖王殿下定夺。”

    蜀山弟子虽有怒气，可见那位手持寒枪的枪仙也不敢妄动。

    朱幡面色稍缓和道：“既然没了这金匾，我看四仙山问剑也不必再举行了。”

    齐云、武当、龙虎、蜀山，四仙山问剑的传统已行几百年，如今靖王一句话，说没就没了？

    “这关乎到四山近万道友，我蜀山可不敢独断。”齐桓真仍面露和悦道。

    这位蜀山掌门到底是混迹江湖多年，知道有些事能答应，有些事能推就推。

    断了问剑传统会失掉道家颜面，若从蜀山而来，今后蜀山如何在江湖中立足。而失了道家颜面，那三座山上的道友，定会找蜀山问罪的。

    这位靖王似乎早就猜到齐桓真会如此作答，诡笑道：“不会让蜀山担此骂名，在我从君安城出来时，同时有三路人马已秘密前往其他三门派，相信此刻已将废除问剑的圣旨送至各派。”

    “既然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民富国强，就不需要再舞刀弄剑的了，好好在山上念念经就行了，你说呢齐掌门？”靖王有些得意的问道。

    齐桓真此刻才明白，原来此次朱幡前来，真正的目的是重整江湖，而江湖中门派杂多，要整就需得从最大的开始。让道教四山听话了，其他门派便容易多了，这也是朱龙氽让陆千秋一同前来的另一缘由。

    言已至此，齐桓真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自己若不答应，那一万大军随时可能会冲上山，再加上那位枪仙，蜀山危矣！到时候随便捏造个劫持亲王的罪名，安抚江湖各派，蜀山便会消失在江湖之中。

    齐桓真低头不语，默不作声应允。

    “蜀山既是我朱家人，便无需再见其他客，都是朱家来人，齐掌门可别接错了客，引狼入室啊！”朱幡拍了拍齐桓真虚笑道。

    这是在点蜀山，南平除了朱幡还有四位幡王，都有各自封地，这些江湖势力在他们看来都大有用处。朝廷加以整治后，定会有人拉拢为自己所用，这点也是朱龙氽不愿见到的。

    可不答的朱幡并不会强迫齐桓真回答，而该表明态度的，朱幡定会让齐桓真当着蜀山弟子的面作答。

    齐桓真无奈道：“蜀山弟子以修道济世为己任，请王爷放心，贫道定会嘱蜀山弟子清心修道，甄别善恶。”

    这位蜀山掌门并未正面回应，很狡黠的给了靖王蜀山的态度，蜀山不会涉入朝堂。都是聪明人，言语点到即可。

    朱幡虽有不悦，也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可始终觉得差些意思，心中膈应的很。

    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虚言便要下山而去，可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对着殿中三座神像道：“本王此次上山并未带剑，山门那金匾放着有些年月，想来与那石阶相连紧密，需用剑方能撬动，道家已助人为己任，今日我便借三位的剑一用。”

    拿了剑，此举足以威慑江湖各派。

    朱幡这一举动可吓坏了众人，这三柄古剑，自蜀山建成之日时便在此，千百年来受香火供奉，对蜀山人来说，这剑同三座神像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见那位亲王已伸手去拿古剑，齐桓真已顾不得许多，飞身过去想要阻拦。却被陆千秋一把抓住肩甲甩了出去，在空中飞了一圈飘然落地。

    朱幡见状，丝毫未有停手之意。

    这时除无明外，那四位长老拔出配剑，合力向那位手持寒枪的枪仙袭来。可陆千秋并未出枪，拔出腰间配刀应对，因为这三人还不配其出枪。

    霎时，银刀夺鞘而出，发出一道银色刀气。三位蜀山长老见此，变幻为一字阵，将内力移于最前方的净灵应对，勉强接下这一刀。

    若被朱幡拿了殿中古剑，不止关乎蜀山颜面，以后蜀山众人哪有颜面面对辛苦创建蜀山的先辈。即便战死，这几位长老也不会让靖王拿走剑的。

    这时齐桓真也拔出配剑，这是蜀山弟子第一次见齐掌门的配剑出鞘。

    而那位剑术最强的赤发道人，从今日入三清殿后便立于原地，一言未发。

    冷玄、净灵、苍幽都达到开元境，而齐桓真则到达扶相中境。可相差一境，好像便不在一阶战力之上。

    四人合力出剑，陆千秋仍未出枪。提刀凌空而起，用七成功力劈出一刀，这一刀名为“诛神一刀斩”。无数刀气袭来，杀意盎然。

    齐桓真一马当先，由攻势转守，其余三人也挥剑格挡，皆被击退，内力受损。刀气消，化为一阵骤风，再看殿内众人，除五位长老外，皆被这飓风袭倒。

    林景阳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人可有如此恐怖战力，即便没有那一万大军，但凭这位枪仙一人，恐怕蜀山便无法阻挡。

    而陆千秋并未乘胜追击，收起银刀。这位枪仙少年时同父亲一道上过蜀山，其父领略过过陈文卿的厉害，那时的陈文卿便已至大乘境。而蜀山千年，不知有多少高手卧虎藏龙于其中。他还听父亲陆飞盏说过，蜀山之上有飞升境的道人，只是不愿飞升，还留于蜀山。

    故陆千秋并未出全力，还留有余地，给蜀山，也给自己。

    见无法阻挡朱幡，齐桓真已做好殉死准备，若不能保全蜀山颜面，至少要留住自己的气节。

    显然靖王并未想过江湖中人有这般气节，此次来蜀山并未想杀任何人，只是想羞辱一番，其手已握住一柄古剑。

    此刻，一柄飞剑连同剑鞘飞来，重重砸在朱幡与古剑之间，立于地上，发出阵阵声响。

    靖王眉头紧锁，看了眼陆千秋。陆千秋也有些诧异，看向那位立于原地一言未发的赤发道人。

    陆千秋轻声说道：“破虚境！”

    无明眉眼间充满杀气，并非对朱幡而是对陆千秋。

    “靖王殿下若想用剑，在下这柄孤星剑，王爷看可否一用。”

    孤星剑，江湖中十二大名剑之一，原先是陈文卿的配剑，后赠给了无明。

    自无明得到孤星剑后，这剑还从未出过鞘，因为还未碰到值得其出鞘的对手。

    能在陆千秋面前将剑插于自己面前，不用枪仙告知，朱幡自然知道这位赤发道人的厉害。

    靖王缓缓松开手，转过身看着那位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立于大殿内，全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道人道：“不知阁下的剑够不够锋利。”

    “王爷可以试一试。”

    朱幡握住孤星剑，用力提了提却拔不出，挑了挑眉转头对面色和悦道：“本王并非武道中人，陆将军替本王试试，若此剑不够硬，还是借吕祖古剑吧。”

    这朱幡从上至蜀山时便未有好脸色，此刻却面露几分喜悦之情。

    陆千秋提起手中银枪，奋力向地一杵，那柄孤星剑拔地而起飞向无明，无明稳稳接过剑。

    当无明将剑接在手中时，匣中宝剑仍在吱吱作响，无明深吸一气，因其自知，自己并无把握胜过那位枪仙，可眼中杀气却丝毫未减。

    在蜀山几十年，无明一直温文尔雅，齐桓真从未见其有如此杀势，这不像自己熟悉的无明。

    “陆将军想怎么试？”无明恶狠狠的看向陆千秋问道。

    陆千秋想了想轻声在朱幡耳旁说了些什么，只见朱幡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听闻吕祖曾在蜀山上的孟兰坛上修行过，可否在孟兰坛上一试？”陆千秋回道。

    无明看向齐掌门，齐桓真点了点头。

    赤发道人提起剑向外走去坚定道：“就依你。”

    孟兰坛乃蜀山修道坛，坛上试武有规矩，先落坛者败，点到为止。

    本以为陆千秋有缓和之意，可坛上试武，却在所有人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