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贱婢,你可知错?
“叩叩叩……”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徐挽月的沉思。她微微皱眉,抬眸看着那扇门,轻声道了一句请进。
随着“吱呀”一声,门外梳着双丫髻,身穿浅绿色半臂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笑意盈盈的视线正对上了她的眼睛。
这是一个年约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鹅蛋脸,柳叶弯眉,五官清秀,模样可人。
“挽月姐姐,小姐也不在府上,你又何必这么辛劳,这书,多看一会儿少看一会儿的又无碍,倒是怪费眼睛的。”
少女走到她跟前站定,挑眉随意打量了有些简陋的室内,嘴上却说着关心的话语。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案边放着的几本有些泛黄的册子,又看了看徐挽月身上浆洗的有些发白的衣服,眼底却微不可察的闪过一抹嘲弄。
呵,一个婢子,再是长的同小姐相像,那也不过就是一条贱命,偏她时时做出这一副努力好学的模样。
倒是像故意衬得她们这些人愚笨不堪,不知上进了,也不想想,她就是事事学的再好,还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左右也无事,倒难为娇儿你挂记我,还特意来一趟。”
徐挽月将手里捧着的书籍收起放好,颇有些语重心长道:“快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小姐跟前这句挽月姐姐可不能再叫了,她听了怕是该不高兴了,到时候受罚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奴婢。”
闻言,名叫娇儿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她倒是会教训人,不过很快就掩饰掉了。
只见她笑嘻嘻的上前拉住了徐挽月的手,娇俏道:“好啦!挽月姐姐,我也在府上伺候三年了,不是那不知轻重之人。”
说着她又朝她吐了吐舌头,继续道:“好姐姐,快别说了,我这还指着你救命呢!”
“何事让你这般?可是她们又难为你了?”徐挽月闻言,眉头微皱,有些讶异道。
“唉……”娇儿叹息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那倒没有,只不过五日后宁远侯家的世子回京,依着咱们小姐的性子,怕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见的。
可这要备着的衣裳,有几处绣花,实在是无论怎么下针,都有些不得其法,虽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就怕万一扫了小姐兴致,到时候只怕整个针线上伺候的人都讨不得好去。”
说罢,她意有所指的悠悠叹了一口气,“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咱们府上或打死或发卖了多少了,姐妹们着实是害怕的紧啊,这不不得不来求求姐姐。”
娇儿说完以后,状似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暗暗却观察着徐挽月的表情。
只见徐挽月眉间拧的更深了,“娇儿慎言!我们为人奴婢,怎好背后议论主子是非。”
“哎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姐姐不必处处这般小心翼翼,此处又没有外人。”娇儿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摆了摆手说道,瞧着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啊,怎么总是记吃不记打,明明害怕的不行,怎么还敢这般……让我说你什么是好。”
说罢,徐挽月摇了摇头,似乎拿娇儿毫无办法,无奈道:“你先等我片刻,我收拾一下便与你一同过去看看。”
“好嘞,我就晓得姐姐最疼我了。”娇儿笑眯眯的凑近了她,故作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甜腻的撒着娇,“挽月姐姐最好啦~~”
只是在徐挽月看不到的眼神里却好似浸满了寒霜。
徐挽月失笑,忍不住嗔怪一声,“行了行了,你再这般耽搁,待会儿小姐回来我可就不一定有空帮你看了啊。”
娇儿这才收敛了些,吐了吐舌头,转而正经道:“那姐姐快走吧。”
说着两人便向外走去,谁料才刚行至院门口,便遇上了小姐宋青瑭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迎面而来。
“小姐。”徐挽月二人连忙屈膝行礼,恭敬唤道。
宋青瑭目光在二人的身上略一停留,脸上浮起一丝怒气,差一些便忍不下去,用力攥紧手里的帕子。
咬牙轻哼一声,直接越过了她们,径直向屋里走去,走过二人时脚步一顿,又冷声吩咐道:“娇儿自行去忙,你,随我过来。”
说着也不管她是否应答,直接甩袖而去。
徐挽月和娇儿互望了一眼,默契的低垂下眼帘,只得默默的跟了上去。
一路来到院子最大的一间房内,房内的陈设极尽奢华,红木的雕梁画柱、金丝楠木的屏风古玩,无不透露着富贵奢华的味道,处处显示出屋内主人的富贵非凡。
“跪下!”
徐挽月一进屋内,宋青瑭便一声冷喝,随后她便被人一脚狠狠的踢在腿弯处,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踉跄跪倒在地。
膝盖触碰地面时传来一股刺痛感,徐挽月咬牙硬生生抗了下来,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抬头看向端坐于主位的宋青瑭。
宋青瑭随意的坐着,一旁的丫鬟正端着温水细心给她净手。
她的容貌算不得倾城绝代,但胜在皮肤白皙,身段匀称。
此时的她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纤纤玉指,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徐挽月。
许久,她终于擦干了手,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往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瞥了徐挽月一眼,方才怒声开了口:“贱婢,你可知错?”
徐挽月低头跪伏在冰凉的地砖上,闻言抬头,随即平静道:“奴婢不知。”
卖身进府六年,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宋青瑭身为户部侍郎家的独女,平日里那自然是千娇百宠,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她骄纵任性,且蛮横霸道的跋扈脾气。
稍不顺心便对身边的丫鬟动辄羞辱打骂,这几年,稍有不慎便被活生生打死的丫鬟也不是没有。
故而,徐挽月虽说不惧,却也乖巧顺从,毕竟心里清楚的很,现下这种时候,若是惹恼了宋青瑭,纵使夫人有心相护,可这一时半会儿只怕也是鞭长莫及,她只怕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果不其然,当徐挽月这么说完以后,原本就一肚子气的宋青瑭更是怒火攻心,“不知?你说你不知?
若非你写的那劳什子吟荷赋出尽风头,我今日赴宴,又怎会遭她们为难嘲弄,偏偏你这贱婢还搁这儿装傻充愣?”
说罢,她扬手作势欲一巴掌打在徐挽月的脸上,幸亏被身旁的刘妈妈及时给拦住了。
“小姐息怒,夫人说了万不可伤了脸。”
“你给我滚开!”
宋青瑭一把推开刘妈妈,随即转身上前伸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砸在徐挽月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