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爷的身子不适合喝药,你说的。
“要不要靠近些看?”他倏然睁眼,吓了她一跳。
“妾身失礼了。”风挽裳赶紧低头道。
顾玦看着她这般死板的样子,有些烦躁,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窝在腿上的小狐狸不想被压到就只能让位了。
“那日在君府要爷喝药的那个女人哪去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细地摩挲她腕上的手镯,似是很满意它戴在这只细白的皓腕上。
风挽裳轻轻叹息一声,抬头淡淡地看向他,“爷是否又未曾喝药?”
他嫌她拘谨,她便不再那么拘谨就是。
顾玦低头看她,粉黛轻施,朱唇不点而赤,剪水双瞳里映着他的身影。
他满意地笑了,手指抚上她的脸,“爷的身子不适合喝药,你说的。”
“……是妾身失言,这世上没有不喝药就会好的病。”他怎把她的话记得这么牢。
“是吗……咳……”他别开脸轻咳了下,顺势放开她。
风挽裳赶紧从几上的茶壶倒了杯热茶给他。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浅啜了口,道,“爷的身子不适合喝药,你想办法吧。”
“……是。”风挽裳只能应了下来。
他把茶杯给她放回去,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唇上,就这般盯着。
风挽裳感觉到他的目光太过邪肆,淡淡地别开脸去看小雪球。
“听闻,风寒会传染。”他声音绵绵柔柔。
风挽裳秀眉微微拧起,已听出他指的是……昨夜的交杯酒。
“爷,请容妾身先下去想办法。”她淡淡地道。
他看向她,心情愉悦了些,“爷倒想看看你能想出什么方子来。”
“请爷先好好歇息。”风挽裳颔首,退了出去。
顾块看着门关上,眉宇间略显疲惫,转身上楼,小狐也一跳一跳地跟在身后。
风挽裳煎好药,再做成梅花糕,顺便熬了清淡的粥,送到缀锦楼。
夜幕已经降临,缀锦楼里早已点着灯。
她推开缀锦楼的门,看着满屋子的清冷,楼下已没有男子的身影。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抬头看向他二楼的寝房。
都说,这上面是禁地,谁也不许上去,就连收拾都不用。
她登上一半的阶梯,朝上头轻喊,“爷,晚膳送来了。”
上头没有一片寂静,就在她打算再喊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尊口,“送上来。”
送上去?
不是说谁也不能上去吗?
风挽裳思忖了下,下楼取上食盒。
既然他都同意了,那应该不会有事。
走完有些昏暗的楼梯,穿过雕花走廊,她来到门外,轻轻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阴柔的嗓音。
风挽裳轻轻推门进去,再轻轻关上。
屋里,烛火亮如白昼,她抬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桌,圆桌后是梨花木床,床里边的被子整齐叠放,再看地板上也是一尘不染。
若是常年没人收拾,那就是他自个收拾的了。
想不到,在宫里,在幽府,在任何地方都仆人簇拥的他,却是自己整理自己的寝房,说出去怕是谁都不会信。
只是,他又为何让她上来?
“以后这里你打扫。”他的声音突然在另外一边响起。
她淡淡地转身看去,原来,一屋子亮如白昼的火光是来自那边。
屋子里的一角,摆放着两张八仙桌,他就坐在外边那一张旁边,低着头,极为认真,极为专注地用竹片在搭建筑物,里边那张已有好几个成品。
恍惚间,风挽裳觉得眼前这个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他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男子,做着自己爱做的事,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不可自拔。
她终于明白他为何不让人上来的了,因为这些东西一有些风吹草动便功亏一篑。
瞧,就连小雪球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看它缩在圆桌底下的样子,该是没少闯过祸。
看着那么专注的他,似乎已经忘了还有别人存在。
风挽裳把食盒放在圆桌上,蹲下身看着趴在桌底下的小雪球,跟它一起等他忙完。
时不时有咳嗽声响起,很轻,很压抑,怕震倒用心搭建的屋子。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风挽裳干脆席地而坐,把小雪球抱到腿上,抚着它柔顺的皮毛,与它大眼瞪小眼。
“小雪球,你饿了?再等等,等你主人忙完就能吃了。”看到小雪球伸舌头舔她的手指,她压低声音对它说。
“小雪球?”本该在那边的声音突然在头顶上响起。
风挽裳赫然抬头,看到他正低头看着他们,不,确切地说是在看她,带着深味。
“是妾身擅自给它取的名,请爷见谅。”
风挽裳轻轻地把小雪球放下,起身站在一边。
“爷倒是没想过要给它取名。”他扫了眼小雪球,绕到凳子那边坐下。
“给爷这个不适合喝药的身子想出什么好方法来了?”
风挽裳上前从食盒里把给他准备的晚膳一一取出来,摆在他面前,然后把筷子递给他。
他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以及,一碟白色的梅花形小糕点,还有,一盅热汤,微微蹙眉。
“天寒,晚膳拿过来久了些,有点儿凉了,爷若是愿意等的话,妾身可拿回去重热一下。”
从厨房到缀锦楼要好长一段路,若是在采悠阁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风挽裳看他只是盯着桌上的东西瞧,秀眉也不由得跟着微微拧起,“爷可是嫌过于清淡?染了风寒的身子适合吃些清淡的,若爷不愿,妾身……”
“爷的药在哪儿?”
突然的打断让她愕然抬头,便看到他凤眸悠悠地盯着她,优美的唇似扬非扬,再加上柔腔慢调,最是挠心。
“请爷先尝尝这糕点。”风挽裳摊掌指向那碟梅花形点心。
男子却是不动,目光反倒落在了她摊开的掌心,唇角也抿成直线,凤眸沉下。
她低头,看到掌心里的烙印,忙将手缩回来,藏入袖中。
右手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无需再用白布包着,但周边的肉色还未恢复成正常色,看起来是还有些倒胃口,那个残花烙印就算握拳也掩不住,因为就烙在掌纹下角。
她看向他的左手,亦是烙在纹路下方,因为他当时是覆在烙铁背面,所以烙伤的面积好像更大,也更深,看不出形状。
他的手真的是少见的好看,就连上边的纹路也仿佛是细细雕凿出来的,清晰、干净。
只是,而今……
那上面有了烙印,一辈子去不掉的烙印。
他当时是为何?
根本没必要的。
余光瞥了眼她藏起的手,顾玦持筷子夹起花糕,轻轻咬下一小口,皱了皱眉,看向她。
风挽裳忙微低臻首解释,“妾身将治风寒的药煎好和入枣泥里,再塞入山药泥中,用模具压成糕点。山药可治肺虚咳嗽,红枣补血养气,与药相辅成效。”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如涓涓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你倒是不负在萧家的这几年,懂得可真不少。”他只吃了口,便放下,改喝粥。
风挽裳默然无言。
其实,她不懂药材,之所以会这个,是因为在一本名著里看到过。
之后,他再没碰过那碟她忙活了两个时辰的药糕,粥倒是喝完了,她煮给他的润喉止咳汤也喝了不少。
她唯一想到的方法他都不肯吃,她也没辙了,只但愿那碗汤能起些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