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仅是浅薄的一口酒,风挽裳却是脑袋昏沉。
口干舌燥地半夜醒来,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抬手揉了揉额角。忽然,门外传来细小的谈话声。
“如意真可怜,不过是为我们着想,却落得这般下场。”
“这下子就算她是霍总管的外甥女,也保不住她了。”
“瞧夫人那恬静淡然,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心可毒着呢。若非她在爷跟前告状,爷会知道?”
是门外守夜的婢女,只是,她们在说什么?
如意怎么了?
自从那碗毒燕窝后,她就没再来跟前伺候了。
风挽裳掀被下榻,披上衣裳去开门。
门外的两个婢女见到门开,吓得身子猛地一颤,忙低头问安。
“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婢女自是不敢说,紧抿着唇,把头低得更低。
风挽裳见此,想了想,忽而一笑,“算了。”
她何必问呢,知多祸多。
“夫人,求您去救救如意吧!”
就在她转身回屋之际,一个婢女忽然跪下求她。
她停下脚步,淡然回头,“她怎么了?”
“如意恐您对大家不……”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婢女拉扯袖子。
她暗笑,有些事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她们的隐瞒已是多余。
那婢女连忙改口,“如意嫉恨您总是给爷惹麻烦,所以对您下了毒。如意是一时想岔了,夫人,您大人有大量,救救她吧。”
风挽裳赫然怔住……
要毒死她的人是如意,而不是他?
因为怕她对幽府不利,所以先下手为强?
可是,被他按向池里时,她破罐破摔同他说的话等于是承认自己真的和萧憬棠勾结,又或者因为被下毒,所以报复。
这下子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一次,他断是不会放过她了。
“我知道了。”她淡淡地说,然后回屋。
两个婢女愣怔不已。
“她都能到爷跟前告状了,你怎还指望她救人。”
“我也是救人心切嘛,谁知道平日里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她,关键时刻这么无情。”
“如意给她下毒,她会救才怪,估计心里还痛快着呢。”
“咳……”突然,身后响起霍总管的声音。
俩婢女回头一瞧,霎时吓得花容失色。
只见昏暗的楼梯口,一抹玄色身影怀抱小狐站在那里,身边是提着灯笼的霍总管。
她们赶忙退到边上,跪地俯首,恭敬地喊,“爷。”
屋里的风挽裳冷不丁吓了一跳,来得这么快!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迫切地想活,哪怕往后的日子都是耻辱。
很快,门开,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已经换上一身玄色锦袍的他,如同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勾魂使者,魔魅、阴冷。
他走进来,脚步停下,目光掠过屋里唯一的一个暖炉,蹙眉。
霍靖立即回头对婢女道,“快去多备几个暖炉。”
这人好像真的特别怕冷,其实,有一个暖炉她已经觉得很好了。
他走到圆桌边,扫了眼桌上小花瓶里的梅花,将小狐放在桌上,撩袍而坐。
风挽裳立即给他倒茶,然而,茶却是温的,一丝热气都没见。
他不悦地眯眼。
霍靖凌厉地瞪向身后失职的婢女,婢女们手忙脚乱地下去取热茶。
风挽裳不禁暗笑,不是来算账的吗?
何以需要这般麻烦。
她低着头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在他不开口前,她也不语。
直到新添了三个暖炉、热茶,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两人。
他拨弄着茶盖,吹着热茶,徐徐开口。“不打算跟爷求情?”
求情?
替自己,还是替别人?
“她的处置此刻应该还未施行。”
原来是为别人。
她看到霍靖寄托希望的眼神,然后,她低下头,淡淡地说,“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她,为一个代价付出了整整十年,而今,还赔上了终身。
他似是意外地抬头看她,眸光如墨,深不可测。
半晌,他笑,“你这想法……”
“是的,要不得。”她神情坦然。
这世上,没有谁该为谁的行为承担后果。
“不……”他笑,放下茶盏,倏地起身,俯首看她,低声绵绵,“是刚好对爷的胃。”
风挽裳愕然抬头,一下子就对上那双妖魅的凤眸。
那一刹那,她仿佛被摄走心魂,怔怔地看着他。
他勾起玩味的笑,退开,举步走向床榻,“过来替爷更衣。”
闻言,风挽裳吓得瞠目。
他要留宿她这里!
他不是来找她算账的吗?
她以为自己今夜逃不掉,因为他是那般残暴,对待知道自己秘密和背叛他的人自是不会手软。
莫非,今夜碰她就是他给她的惩罚?
外面的婢女,包括霍靖都诧异不已,爷要留宿采悠阁?
爷夜里睡觉的时候从不让任何人靠近,就如同缀锦楼,二楼寝房没有人可以上去。
即便在青龙街的宅邸,或是在东厂里,都是如此。
这会突然说要留宿采悠阁,怎能不叫他们吃惊。
“还不过来?”他不悦地催。
霍靖带着婢女悄然退出,关门,离开。
风挽裳走过去,她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明明屋里已经多了好几个暖炉。
“不会?这些年没少做吧?”他冷眼看她,带着嘲弄。
她没做过,只是替萧憬棠准备日常穿着而已,因为萧憬棠舍不得勉强她,更舍不得她像婢女一样卑躬屈膝的伺候他。
老夫人也曾让她做他的通房丫头,他坚持不答应。
所以,即便他伤她再深,也无法否认他真的曾用心怜惜过她。
风挽裳低下头,抱着一丝希望开口,“爷,妾身希望能等到成亲之后。”
修长的手指轻勾起她的脸,凤眸含笑,“你以为爷想做什么?还是你想爷对你做什么?”
她羞愤地咬唇。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能对一个太监有非分之想呢。”他笑。
灯火里,他的笑不带半点嘲弄,没有半点邪气,只是纯粹的笑。
不由得,她迷了眼。
这,是那个让人谈之色变的九千岁吗?
“宽衣!”他松手,不悦的声音响起。
果然,她看错了。
九千岁还是那个恶劣的九千岁。
知他不是那个意思,风挽裳松了口气,很是难为情地上前为他宽衣。
她手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那个烙印,他下手在掌肉最厚的地方,不包扎指关节的话,五指还能用,只要动作别太大。
屋内很安静。
顾块看着身前的女子低着头替他解开腰带,方一觉醒来的她,如瀑的秀发随意披散,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是临时披上的,向来恬淡的脸在此刻看来有股慵懒的美。
手,似是受了召唤,情不自禁地抬起,穿过她的发,丝滑柔顺,一如上等绸缎。
风挽裳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吓得抬头,再一次望进他狭长黑亮的凤眸里。
这一次,两人的目光好像胶着在一起,再也移不开。
穿插在她发上的手没有停止,一下,一下的让秀发从他指间滑过,撩人心怀。
空气仿佛变得稀薄,风挽裳怔怔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爷,如意跑了!”
外面突然响起声音,也惊醒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