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谁生了狗胆子,敢扫本督的兴致?
风挽裳由两个婢女扶着离开,走到环湖的青石板路时,前方出现的身影叫她为之一震……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怎会在府里?
垂柳挂霜如瀑布,他身影颀长,轻袍缓带,怀抱小狐,面朝湖面,静立于柳树下。
冬日的湖面上结霜,静谧得好似一面镜子,他的身影倒映在湖面上,也照出了他的静谧幽深。
冷风吹来,衣袂翻飞,此刻的他平静得倒像是隐了那七分妖致,尽显他的三分仙骨,让人觉得,仿佛只要湖面一打乱,他就会像幻影般消失。
看到他一瞬不瞬,她便顺着他的目光往对面看去,顿时毛骨悚然!
她方才与萧憬棠就在对面,从这看过去可一览无遗!
他明明在府里,却故意放她去见萧憬棠!
一碗毒燕窝还不够,还要继续试探她?
“奴婢见过爷。”
思忖间,两个婢女已经搀着她来到男子身后,行礼。
男子绝美的唇色微微勾了勾,徐徐回过身来,凤眸隐去冷锐,懒懒瞧了眼她,好看的手轻轻一摆,两个婢女立即欠身退下。
两个婢女一抽手,风挽裳才知道自己已经害怕到有些站不稳。
忽然,他朝她走来一步,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
见此,他像是猫捉老鼠似的,眸光邪佞,更快地逼近,她也更快地后退。
背才抵上柳树,他也紧跟着欺近,手撑在她头顶,似是满意地看着自己捕捉到的猎物,耐心地逗弄着。
她吓得连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也褪尽了,深深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将夹在左手上的小狐塞给她,换成左手置于她头顶,右手勾起她的脸,“看来,的确病得不轻。”
“爷,妾身……”
“嘘……”他软嫩的触感似是愉悦了他,“帮爷一个忙,嗯?”
轻语呢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多温柔,风挽裳却听出一身冷汗。
“能帮爷的忙,是妾身的荣幸。”她力持镇定地回答,尽管知道这个忙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问问爷要你帮的是什么忙?”他好笑地问。
“爷要妾身帮什么忙?”她对答如流,怀中的小狐可能抗议她抱太紧了,一直在微微挣扎。
他倏地一个俯首,她吓得偏开头,只一刹那,她却颤了下。
他似是在笑,话,随温热的气息吹进她的耳,“今夜告诉你。”
然后,他放开她,顺道帮她把狐裘拢了拢,接回小狐,转身离开。
风挽裳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再低头看被他拉拢过的狐裘,心底的惧意加深。
不应是这样的,就像是荷包一事,他什么都没做,在她以为他不追究的时候又让人送来致命的毒药。
今夜,将会发生什么?
她不安,很不安……
萧瑟的夜,寒风怒吼。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刚成立的缉异卫倾巢出动,直逼被人们喻为‘鬼宅’的幽府。
今夜的幽府,灯火通明,四通八达的路均点亮了灯火,但除了守门的小厮,以及被惊动而来的总管外,四周没有半个人影,气氛一下子静寂得有些阴森。
“缉异卫接获消息,怀疑有异族藏身于幽府,特奉太后之命,前来搜查!反抗者,格杀勿论!”
宣布一落,所有缉异卫似蚂蚁般不断涌入。
听说缉异卫允许在六千名内,方成立的三千名是从禁卫军里拨出来的,个个身手了得。
一入府,缉异卫便肆无忌惮的到处搜索,只听总管的声音不断响起。
“哎!那草不能踩啊!”
“那个不能碰!”
“那是爷最爱的花瓶,不能动!”
花瓶碎了,草也残了。
缉异卫所经之处,身后必定是一片狼藉。
嘈杂声过后,一阵优美的丝竹时远时近,飘忽地回响在寂静的幽府里。
缉异卫立即锁定方向,一致前往。
醉生梦死,一座位于花园之后的华丽销魂窟,推开门就见台阶下,一座圆池,水雾氤氲,妖娆万千的舞姬身着薄纱在水中婀娜曼舞,曼妙的身子在水中随着动作的起伏,曲线若隐若现,无比勾人。
岸上,除了石雕汉白玉吐水狮子,还有几名婢女手捧花篮往池中撒花。
边上,貂皮为席,檀木矮几,美酒佳酿。
除了背对门口而坐的贵客外,幽府的主人坐在对面,面朝门口,一袭绯色轻袍,襟口微微松垮,斜卧榻上,身前趴着一只雪白毛茸茸的小狐,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矮几的酒樽上,一下,一下,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又或者在等着什么。
一名穿着素雅的女子跪坐在旁边,低着臻首,静静地为之温酒。
砰!
门被人从外大力踹开,寒风涌入,顿时吹散了一屋子的暖气。
敲击着酒樽的手指也在破门而入的刹那,停止,唇角冷勾。
“缉异卫奉太后之命,搜查异族人员!”
宣罢,缉异卫涌入,一字排开。
丝竹止,舞停。
风挽裳手上温酒的动作猛地顿住,震惊地抬头看去。
原来萧璟棠还是起了疑心,打算咬着幽府不放了。
她看向旁边的男子,一双凤眸狭长深黑,眼尾梢上挑,优美的薄唇微微上勾,透出丝丝睥睨众生的嘲讽,仿佛一切早在他的掌握之中。
所以,他早就料到了,才要她来这里伺候他玩乐?
他要她帮的忙到底是什么?
顾玦懒懒坐起身,摆手让丝竹、舞姬继续,然后,凤眸浅浅看向她,徐徐开口,“喂酒。”
风挽裳微微怔住,在这当口,他要她喂酒?
“通通都停下来接受审问!”缉异卫的副指挥使钟子骞大声喝道。
见此,风挽裳以为他会先忙正事的,没想到他只是淡淡扫了眼,又看向她,一脸‘爷等着呢’的样子。
无奈,她只能倒酒,温顺地送到他嘴边。
“嗯?”他眯眼,不悦。
她不解,不是要她喂酒吗?
她除了瞠目,也只能瞠目。
半阖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冷光,倏地,右手指掌一震,手里的酒樽便直击向站在门口叫嚣的人。
那人被震得倒退几步,在险些绊上门槛摔出去之时,有人从后扶了他一把。
“大人!”缉异卫躬身作揖,异口同声。
萧憬棠放开自己的手下,往前看去,没想到会看到如此心碎的一幕。
他的挽挽,正被一男人轻薄,被一个太监!
看到她飞快绯红的脸,顾玦这才慢悠悠地放开她。
“咳咳……”风挽裳立即扭向一边,捂着胸口使劲地咳。
那酒太烈,即使只是一口,也足以叫沾酒就醉的她难受不已。
顾玦蹲在她身边,手,似乎只是闲得无聊地轻拍她的背,眼也未抬,柔腔慢调,“是谁生了狗胆子,敢扫本督的兴致?”
萧憬棠看到他那般亲近的动作,再看他的挽挽难受的模样,心中犹如翻江倒海。
他扫了眼背对他们而坐的那个衣着显贵的男人,凛然沉声道,“本官白日来访听见异族话,便怀疑有异族人借着幽府鬼宅一说潜藏在此,所以本官就奏请太后,请太后恩准前来搜查一番。如此,一来,消了本官的疑虑;二来,也算是还九千岁清静,还请九千岁海涵。”
风挽裳好不容易喉咙没那么呛了,眼前却好像开始迷离起来。
她好像听见阿憬的声音。
于是,她顺势着往后靠去,看向声音来处。
是阿憬,他一身飞鱼服站在高阶上,凛凛生威。
不,他不是阿憬。
阿憬不穿官服。
是了,而今的他已是当今驸马,统领缉异卫的指挥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