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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送上门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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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白舒有旧伤,至今未愈,他本着只能活几年的念头在这偏远村落里准备度过剩下的日子。

    如果毒能解尚可好说,若不能解这里山清水秀也不失为一处长眠的好地方。

    屋外竹叶婆娑,沙沙作响,半夜突起惊雷,渐起暴雨,此时是入夏之季,夜风仍有些凉人。

    早早歇下的沈白舒此时正皱着眉头,额上薄汗涔涔,显然做了噩梦。梦中他的师父要将他逐出百医谷,他的师弟含笑沉沉在他耳边低语“师兄不顾同门情谊,要杀我呢!”

    沈白舒惊恐的推开他“我没有,没有害你。”

    但怎么也推不开,那声音环绕四周,让他无处顿寻。他大口的喘息平复自己的心绪。

    似在求救,又似在挣扎。

    “可师尊看见了啊!”他师弟得意且阴狠的笑着“哈哈哈,师兄就好走吧,师尊说了,百医谷不留心狠手辣之徒。”

    沈白舒如坠冰窟,一直不停的对师父磕头“师尊,我没有害师弟,我没有。”

    哽咽之声似是在嘴边呢喃。

    转瞬之间,师尊的身影消失。

    忽然一眨眼就到了百医谷外的山道上,他的师弟提着剑追在后面“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师尊太过心软了,可我不想留后患,师兄今后大可不必在这个世上出现了。”

    一语未毕剑已袭来,直直地刺向沈白舒的胸口,他想挡,可顿时胸腔内如万马踩踏,使不上劲。

    他知道,他已中毒“是你,为何这般做”沈白舒连连后退难以置信,胸腔内隐隐作痛。

    隐约间听到敲门声,沈白舒艰难的抬起头,周围景物消失殆尽,包括他的师弟和师父。

    沈白舒醒了,就在此时,门被撞开。沈白舒隐于暗处,平复心境。

    闻声进来两个人,一人似是受伤很重,被另一个人搀扶着,沈白舒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心下暗沉:莫不是贼寇?

    屋外雷雨不停……

    沈白舒没动,那两人已经进了屋。一人说道“主子,再坚持一会,我马上给你包扎。”

    另一人顿了半响“有……人在……暗处。”受伤不重的那人立刻提起剑向沈白舒藏身之处走来。

    沈白舒心里明了“还是个有功底的。”

    虽说他有旧伤在身,可想要隐住身形不被人发现也不是件难事。可此人在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发现他,可见功夫并不低。

    此时藏着已是没用。

    沈白舒取了火折子,不紧不慢的从暗处出来站在帘子后边“深夜撞民宅,不知两位是何用意。”

    他点燃了蜡烛,又将火折子塞回袖中。

    提着剑的那位见沈白舒出来,并没有要做斗争的意思,返回去搀着伤重的那人。

    伤重的那人坐在地上,背靠桌腿,另一人解释道:“深夜打扰郎君,深感抱歉,只是方才敲门片刻无人应,我们料想此屋无人居住,便进来了,我家主人受伤严重,情况紧急,请郎君见谅。”

    即有功力在身,屋内有不有人难道他不清楚?无非是看出屋内之人功力定胜不了自己才敢入内。

    沈白舒负手立在帘子后边,观察着这两人的衣着打扮,都是粗布短衫,发髻已散,零散的由木簪固定住一些。

    外面下雨,碎发批在脸旁,此时他们身上已经湿透,狼狈不堪,混着血腥味,实在难闻。

    沈白舒从帘子后边走出来,见伤者不救不是医者之德,就算是贼寇,此时他们也无伤他之意,思量一二道“先把他扶到我床上去。”

    那两人听闻,略有惶恐,侍从望了望他的主人,见他两犹豫,沈白舒轻声道“在下略通医术,可为二位救治。”

    不必解释太多,多了反而令人生疑,竹屋内本就是一股草药味,但凡心细一点都能发现。

    闻言后,侍卫与沈白舒合力将伤重之人搬上床铺。

    沈白舒解开伤者衣襟,衣襟染着血混着泥。入眼的伤口呈现在沈白舒眼前,一道剑伤从肩处延至胸口,伤口并不深,却拉得很长,腰处有两道刀砍的伤口,这两道伤口很严重,深可见骨。

    但很快沈白舒发现,这些剑伤并不足为惧。要紧的是两处伤口都有中毒迹象,伤口发紫,血呈黑色。

    沈白舒神色微敛。

    “你出门右转入厨房打一盆水,并取两根棉巾。”沈白舒迅速交代那个侍卫去办,自己转身去拿药箱,把刀片烧红“此处没有麻沸散,你且忍着点。”

    说罢,不等那人反应,拿着烧红的刀片,割去腐肉。

    那人本来已经疼得麻木,在割肉时便昏了过去。沈白舒见人没有动静,心道“还挺能忍的。”

    侍卫打水来的功夫,沈白舒已经割完破肉,见水来,便把毛巾打湿,给那人擦去血迹。

    侍卫见过大夫医治,都是等水来了才动刀,这人一声不吭的就做完了这一切,再看自己的主子,已经昏迷了。

    沈白舒继续着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注意到侍卫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缝好伤口,撒完药,拿细布缠好,一贯流畅的动作下来,侍卫已经看得发愣,看来眼前这人医术不止“略知一二”水平。

    “郎君……大夫,我家主人怎么样了?”

    沈白舒净完手,回头瞥了一眼那侍卫的鞋子,布满泥尘,遂又转开视线回道:“刀伤不碍事,只是毒要慢慢解”

    “毒?”侍卫惊慌地跑去看他的主子,“卑鄙!”

    沈白舒也不多言,转身去了正屋,是军靴!

    虽然那双靴子沾满泥土,但仍可窥见其材质为全牛皮质地。普通人家不可能穿得起这样质地的靴子。

    沈白舒不敢多想,既是军士,那么他们受了伤,谁为之?

    沈白舒一边想着,一边捡着药,却发现解毒的知母不够了,知母是解毒的常用药材。

    因为沈白舒自己的药也需要这味药材,可现在若把药给伤者用了,他这几日便有些难熬。

    今日他入城去卖草药换口粮,得知城内出兵剿匪,谨防贼寇入城遂设下城防,来往皆需户籍文书,而他是半路流亡至此之徒,哪还有文书可言……

    若城门不设防,他还可入城换取药材,现在无文书,进不得城,山间还连逢阵雨,药材也采不到。

    但思虑一会,还是把仅剩不多的知母抓给了伤者。

    回首瞥见侍卫从房内出来,沈白舒见他手上也流着血“你也受伤了,过来我给你包扎。”

    侍卫闻声“哦,刚刚还没发现……对了,大夫,我家主子真的没事吗?”他还是不放心,生怕这位大夫处理得不得当。

    沈白舒给他绑细布的手顿了顿,温声道:“我不疑你们的身份,你们也不必质疑我的医术。”

    说完扎了个死结,拿着药材转身去厨房煎药了。

    侍卫自知冒犯,不好意思的从沈白舒手里接过药材。

    “对不住大夫,本来深夜叨扰,搅您清梦就很不该,刚刚我只是担心我家主子,心里急切,失了礼数,还请大夫不要放在心上。煎药这等事就由我来好了。”

    其实沈白舒并未多心,也并没有生气,只是他不欲与人解释什么。

    闻言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休息了,一半药材,半壶水,水开后放另一半药材,熬一个半时辰,注意别把水熬干了。”

    沈白舒转身离开进了里屋,虽说他现在身心俱疲,但有个伤者需要照看,仍不得休憩。

    他拨开帘子,见着一张轮廓清晰,眉目俊朗的面孔躺在床上,想是侍卫将他的脸擦干净的。

    熹微的烛光在他脸上跳跃。沈白舒瞧见那一身的伤,回想起昔日自己被人追杀的情景,还是自己相伴长大的人追杀着他。

    他自忖着医术不是如华佗扁鹊般精明,却也在百医谷数一数二,竟也解不了自身之毒。

    百医谷在江湖上的流传是“百医出白衣,白衣定生死”。这里的“白衣”就是指从百医谷出世的弟子,只要入世便排得上名号。

    此毒一直是隐与体内,发作并无规律,他一直研究着解药,却并无突破,暂时的压制并不代表能一直压制,终究会到药尽命绝的地步。

    沈白舒不忍再去回想,起身听着窗外的淅淅雨声,留恋着这样的安静的夜晚和凉雨席风。

    一个半时辰过去,侍卫煎好了药端来,“大夫,是现在就给我家主子喝下去吗?”

    沈白舒转身去观察了躺着那人“不急,先回锅里温着,我之前给他喂了药丸,且先让他休息。”侍卫照着做了,再不敢质疑。

    用人就不疑。

    “把药温着后,就去偏屋里歇着,屋里还有一张床。”沈白舒掀帘出了屋。

    侍卫道“这怎么好意思,我还要照看主子,就不麻烦了。”

    “你知怎样照看?”万一你家主子起了热你知道怎样解决?

    沈白舒就讨厌解释,因为解释就要耗费口舌跟他人详谈,最主要的是详说之后,这些人仍是会刨根问底,就比如现在。

    侍卫紧接着又回上一句“虽不如大夫您医术高超,但伺候汤水仍可一做。万一主子情况有变我会叫您的。”

    “等我睡着了再把我叫醒?”那还不如不睡呢!就由自己看着。沈白舒揉了揉眉心,本来之前就做了噩梦,此时胸腔内还隐约作痛,说话很费劲……

    侍卫见沈白舒神色微愠,只得照办,毕竟他主子的命还得依靠这大夫。

    是夜,于沈白舒来说就是不眠之夜,一是有个病人在,二来是胸腔内的淤塞之气不畅,正有发作之势。沈白舒趴在案头,枕得手臂疼,他极力的让自己能有一个舒服的姿势,但哪有床舒服啊。他有点后悔叫侍卫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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