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3.7
前北朝,一众帝女联合那些权臣能胁迫数任皇帝只敢做那泥塑木偶。有这等前鉴,眼看着大人已被野心勃勃的姬君所蒙蔽,恐怕大郎君回到平州，都不见得大人能看清局势,好好打压姬君。
前北朝的历史，兴许会在平州再度上演。
真从大局上来说，姬君摄政，平州是申氏的天下,而大郎君摄政，平州还是申氏的天下，可那根本不是等式，大郎君性子温良，日后做了家主,想必也不会将他们撇开,可姬君却是手段强硬，只从这天降的巫女身上，他们便能感受到什么叫做一切委婉手段都是纸老虎，只有拳头才是硬道理这一不得了的作风。
再加上这巫女身上还存着疑点，也是无独有偶得暴露出了这位姬君的手段,作风强硬,又不是只一味蛮干。
若是姬君与大郎君身份调换，姬君又能待他们这些老管事柔和一些,他们平州必能摆脱只偏居一隅的弱态。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大郎君本就年长,哪怕姬君有王相，光是礼法上便说不通。
这也会是他们得以翻盘，维序原先二主事共襄平州的最好借口。
就在东正院诸管事以为这巫女是铆足了劲在和他们斗智斗勇，正要给日后安插人马进东正院铺路，玄思本妖却是并没将白日的琐事太当回事。
东正院忙活半天，在她眼里那也只是平州内部事宜，与她任务没有半点直接联系。
唯有夜间，才是她给妖点卯的正事。
妖王流火在荒山内常年不显山露水，使得众多妖鬼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身，但要说其没有号召力，那便是大错特错。
在荒山，妖王可不是某个妖鬼一拍脑门，振臂高呼，便能自封的。
登位妖王一共也就两条路子，一是自化身妖鬼，便因其势宏大，刚现身荒山便已令立于度朔山上东钟自鸣，传播荒山。
还有一种，则是在荒山内名气颇广，运气好了，那东钟兴许哪日便响了，通常这一类妖王都已拥兵无数，或供奉其者无数。
不论这两派系之间是否相斗，就都令东钟自鸣这一点，便注定只要是妖王，全荒山都不得不知晓这世间有这么一位大佬。
妖王流火自是同样如此，以前那是妖王流火自己不在荒山招揽势力，可如今有了风声，底蕴又摆在了那儿，乐意投入麾下的妖鬼自是海了去了。
这些日子，申氏家邸夜夜都犹如百鬼夜行，只这些妖鬼都是特意来拜，有着上头的嘱咐，一路上那是大路的边都不敢沾，全都是贴着边角悄悄潜入。这引得家邸在盛夏还凉风习习，仍没让人发觉这儿已成妖鬼老巢，只认作平州今年夏日还挺凉爽。
将今日拜见的妖鬼都打发走，玄思这才得了空闲。
她这样下去可真不行，人家霸道总裁、一国之君，总是很闲，不是在谈恋爱，就是在谈恋爱的路上。
可到她这儿，她怎么就白日忙着东正院的破烂事，夜晚又得忙着做她的妖王本职，以求内外兼施。而她一天里也就朝食前后能与申锦说得上话，别的时候不是她在忙，便是申锦在忙。
【我怀疑主角光环会使该世界下属特别得力。】玄思阴沉得和系统阐述她的发现。
而她这种特派员，就没有福利了，就连武器有了拟人格，都格外的平平无奇。
系统一头雾水，从来就搞不懂玄思突然冒出来的骚-话，但出于现在已失业，不得不痴迷单机游戏了数月，它还是竭力理解了一下，【按照常规套路，主角光环不该是降智光环吗？手下高大上哪有敌人蠢如猪来得容易？】
【统啊，有时候，你的思维还需要开拓一些，得有些追求。】玄思凉飕飕得看着虚空中的小饼干，【你想啊，你可是学习过科技的统，你该有些志气。这儿是没现成的网络，那咱能现搭一个不？人类这块儿不好推广，也赚不了什么，那妖鬼这边拿来做福利，还是售卖可都没什么问题。】
系统是指望自己能有点作为，不必闲到抠脚，可玄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指派，就唆使它从零开始折腾个网络出来。
【了解一下，一看就会，一碰就废。我只是一个无辜、可怜、幼小的统，搭网络得有基建，我这没手没脚的系统，怎么完成如此宏图大业？】系统是真委屈，它要有那能力，它大概就不只是个系统了，它该单独被时空管理局捉去压榨。
玄思当然知道网络需要基建，她暂且也没将搭网络这回事上纲上线，随意安抚了系统两句，打发系统去科研灵力是否可作为稳定能源大规模使用这一技术难题。
自己便对月望了好一会，还是决定去夜探申锦的闺房。
深夜，申锦仍未入睡，而是坐在床褥边的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窗格从外被撬开，有人从中灵巧翻入，见她还醒着，这就惊得楞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个动静。
这气氛着实尴尬，尴尬到玄思不得不主动出声，“你怎么还没睡？”
“我要睡下了，你难不成还会等我自行醒来再说话？”申锦反问。
更尴尬了，显然不是，玄思自知自己大概会去闹申锦起来，这放顾弥生、亚斯兰身上，她做这样的事不会被责备。
但申锦如今只是申锦，过去的经验之谈，至多只是一点参考，并非绝对。
现在连应答都很是艰难，玄思选择不作死，还是让沉默继续下去吧。
“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申锦竭力压抑着自己的不悦。
她是真的看不懂这只妖啊，说来就来，何时会走她都摸不清，对她的态度，也是如那天边云月，偶然她以为自己看清了，可下一刻，就发现或许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只妖亲口说过，来平州是为了她，可当她放下自己的身段示好，这只妖从不会有什么回应，比起榆木更像是忽视，而每逢她想再等等，这只妖看向她的目光，又总充斥着赤诚与潜藏的复杂。
她不喜欢那样的目光，那只让她觉得自己是可笑的替代品。
好像不知为何，她总是很容易惹得申锦不快，玄思还算知趣，再加之她公务上自认无可挑剔，申锦这般异样，只能是她有什么问题了。
是她的态度？还是某个行为惹了申锦？玄思自己都不知道，她无奈叹息着，坐到了申锦面前。
而后扑通一下趴到了人大腿上，试图萌混过关。
“想你才来的。”
申锦掩藏在黑暗下的瞳仁猛烈收缩，腿上的触感与沉重，反复提醒着这只妖到底做了什么，她不由气恼，“少花言巧语！”
申锦想推开玄思，却又曾期盼这样的接触，最后只得僵着身子默许。
下一次，下一次这妖怪再胡闹，发生什么都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我这也算是花言巧语吗？真正的花言巧语该是枝头上绑着的诗歌吧，那字里行间都在夸赞你，心幕你。”玄思悄悄蹭了蹭申锦的腿，翻了个身，成了躺在申锦腿上。
“你到底想要什么？”申锦再次问道。
玄思沉默了会儿，见申锦这般郑重，试探着透了个底，“我唯一的渴求，是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想要什么，我便替你得到，有人阻碍在你的面前，我便除之。”
“你值得一切最好的。”
曾经说过的话再度说了一遍，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既然待我如此，你应当心悦我才是，可你为何待我若即若离？”申锦自认自己的脸面已经没有了，自暴自弃得干脆问个清楚。
若即若离？玄思懵得一批。
思来想起都想不到自个儿什么时候离过，她这不一直热脸贴着吗？
随后她便听到了一通指责，从第一次失败的夜间相会，到后来她完全不知晓其暗示的赠礼。
一条一条下来，能把她生生锤死。
玄思幽幽得扯了扯申锦的衣袖，制止那好像没完没了的言语，“姬君，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也是个古代大妖，并不晓得你们这些拉拉杂杂的习俗，谁知道吃了你的东西就要和你去小树林里玩耍？”
而且这未免也太快了吧？！第一天见这就能“夜间相会”？是她反应太慢，还是这时代太奇怪？
申锦勉强接受了这个借口，默认荒山妖鬼的习俗自是和人不同。
可即便这一茬算是揭过，仍有事让申锦困扰，而这问题或许比起这妖的若即若离还让她在意。
“你能告诉我，为何你认定了我是要在乱世争霸？”
“嗯？人间帝王，不好吗？”玄思自觉她看出了申锦的野心，也不觉得她这还能看岔。
人间帝王？是不错，可权掌天下的人间帝王，最终也不过只是凡人而已。
与荒山的妖鬼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兴许妖鬼只是一个瞌睡，那人间帝王便已换了好几任。
兴许在这世间，昆仑仙神离荒山妖鬼的距离，都比人间凡人与荒山妖鬼的距离近得多。
“在常人眼里的好罢，我是曾想过成为那主宰一切的帝王，”申锦释然得笑了笑，可她的笑意很是牵强，“但我如今已不再那样想了，我曾想成为凌驾于世人之上的帝王，理由只是因为自我，而非为了天下，为了世人，为了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