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摄政王夫妇的无妄之灾
用过晚膳，沐瑶便去沐浴了，芳菲则在帮着沐清梳头。
“芳菲啊，沈湛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他老实本分，殿下打算让他做个几年主簿后提拔他，你可有打算吗？”
“娘娘，奴婢怕沈湛自卑心理太重，她总是怕不能给奴婢幸福，奴婢不愿给他太大的压力。”
“这就需要你慢慢陪着他走出这种心理，走出内心的阴影待沈湛加冠了我便帮你去求殿下赐婚，你的嫁妆我早已备好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芳菲跪地行礼，“谢娘娘恩典。”
说罢她去小柜子中拿出了那个盒子，撕开油纸。“娘娘，用块糕点吧，就当是喜糖了。”
“你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说来这般精致的糕点你从哪里得来的？”
“自然是沈湛送的，也当是他对娘娘的一份心意了。”
沐清拿起一块莲子糕，轻咬一口，清新甘甜，回味却有些苦涩，沐清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可能有莲子芽，所以味苦。
“你怎么不吃？莲子酥虽有些苦，但还是不错的。”
“这么好的糕点奴婢自然是舍不得吃了。”
芳菲又转过身去放盒子，可刹那间沐清的胃一阵痉挛，她捂住腹部，脸色瞬间煞白。
“芳菲芳菲，我我的肚子好痛”
盒子摔落在地上，那糕点撒了一地，芳菲顾不得那么多了，忙跑过去扶住沐清。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姐姐！姐姐！芳华，大事不好了！快去叫府医还有殿下！”芳菲声嘶力竭，眼泪也夺眶而出。
芳华闻声推门而入，直接吓得站在了原地。“大小姐！大小姐！芳菲，出了什么事啊！”
“顾不了那么多了，快去请王爷和府医！”
“你照料好大小姐，我带来的那个匣子的中间一层里有金银花和甘草，你用温水泡了后让大小姐服用可以拖着点时间。”
“好。”
看着芳菲翻箱倒柜的身影，沐清欣慰不已，总觉得和缓了些许，可紧接着一阵阵袭来的如刀绞的痛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芳芳菲，若是我我没能撑过去，你的嫁妆在我的柜子中最右侧自上往下第六的抽屉中。”
“娘娘您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象！您还是好好歇着吧，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刻，天元阁内，钟毓钟洵正在和沈湛闲聊。芳华推门而入，让钟毓不免觉得奇怪。
“芳华？可是出什么事了。”
“王爷不好了，娘娘腹痛不止，恐是中毒了，奴婢已经禀告了府医赶过去了，王爷也赶紧去看看吧。”
瞬间，钟毓只觉得天都塌了，手中的茶盏在地上碎裂。
“发生什么事了！子清怎么会中毒！”钟毓抓住芳华的肩膀直摇。
“王王爷，奴婢也不知，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钟毓忙穿上衣裳前往栖霞阁，钟洵与沈湛亦随。
四人至栖霞阁门外便听见沐清凄惨的叫声，每一声都刺痛着钟毓的心。
“子清！我在这里，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钟毓忙上前抓起沐清的手。
“殿下惊扰到您了咳咳”沐清咳出些血来。
“方太医，王妃这是怎么回事！“钟毓更加心急起来。
“经初步断定是中毒了，臣已为娘娘扎针稳住了脉象，眼下就是要判断出所中的是什么毒。”
“子清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是谁胆大包天想要毒害子清芳菲，王妃她晚膳后可有用过什么？”钟毓强压下心中的焦躁与怒火以仅存不多的理智问道。
芳菲想了想，转头惊恐的看向地上的盒子，“殿殿下，娘娘用过那一盒糕点中的莲子酥。”
沈湛听此心中一惊。
“那盒糕点是什么来头？方太医还请您验一验。”
“殿下，这盒糕点是沈湛所赠与奴婢”
“什么，沈湛？！”
沈湛心一紧，只怕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殿下请听奴婢将话说完，这盒糕点原先是辅国公府上的人来送与他的，在他手上都不过五分钟便赠与奴婢了，沈湛没有理由毒害奴婢，若是想毒害夫人只是将点心赠与奴婢也不符合逻辑。”
“沈湛，此话当真？”钟毓以雷霆之钧问道。
“殿下和王妃对小人皆有知遇之恩，在下日日替你们烧香拜佛都来不及，就算借我个胆子在下也不敢行此事，至于芳菲，陛下您知道在下与她的关系，没有下毒的道理。”沈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你先起来吧，若是你句句属实寡人自然也不会怪罪于你。”
“谢谢殿下。”沈湛的声音已有些发颤。
方太医戴好手套，拿起一块莲子酥放进小盘子中，用银针扎了进去，拿出后未变色，沈湛松了一口气。
“方太医，这可是无毒的意思？”钟毓忙闻讯道。
方太医摇了摇头，“非也，只能庆幸不是砒霜之毒。”
这一番话让沈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不解宋府送来的糕点怎会有毒，难道苦于现在沈湛脱不开身，否则他定要好好查查。
“瀚文，去替为父准备金银花露还有催吐剂以防万一。”方太医一副毅然的模样，他的目光紧紧聚焦着那块莲子酥。
“父亲，那样太冒险了！”
“作为太医，这是必须经历的一课。”
于是，方瀚文推门出去准备药剂了。方济天也无法，若是不知中的是哪种毒便难以下药。
“想来令尊还在时，便是带着你一同行医。”钟毓道。
“我家四代从医，本希望瀚文那孩子可以考取功名，只怕是要步我的后尘了。”
突然，钟毓觉着一阵疼痛，原来是沐清捏紧了她的手，“阿毓疼”
“子清，再忍下，方太医已经在想法子了。”钟毓擦了擦沐清额头的汗，轻轻抬起她的头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芳菲姑娘，王妃在吃那块莲子酥时可有说过什么？”方济天问道。
“太医大人，娘娘说过莲子酥有些苦，奴婢只是认为可能有莲子芽没有剔除便没有在意。”
“莲子芽虽味苦，但烹熟后苦味会大大减小，何况莲子酥中糖的用量并不少，很难尝出苦味的是。”
可是很多毒药都是味苦，毒的范围并未缩小多少，方济天依旧苦恼。
“方才外面怎么会有一个男孩？”沐瑶用毛巾擦着头发推门进来了。
“欸？怎么大家都在这里。”由于众人围着沐清，沐瑶自然是看不到沐清的状况，待她走近了，这才看见脸色煞白的沐清，枕在钟毓腿上，她眉头紧锁，冷汗直冒。
“阿姐，阿姐这是怎么了？”
“二小姐大小姐她中毒了。”芳华抽泣道。
“你放心，寡人已经让太医全力医治子清了。”
沐瑶可放心不下，她六神无主般，在一旁徘徊，泪水已经在眼眶中充盈。见此，钟洵安慰道：“瑶瑶你不要太担心了，王嫂她会没事的将头发擦干吧，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钟洵的话有理，但沐瑶此时心急如焚，哪里听的下这么多，依旧踱步，钟洵也只好站在她身旁陪着她。
不一会，方瀚文便回来了，“父亲，东西都备全了。&34;
“若是为父出了什么差错，那父亲的衣钵便由你继承。”方济天意味深长地看着瀚文，然后对大家道：“接下来，臣亲自试毒。”
只见，方济天换了副手套，拿起杯子饮下金银花露，然后拿起莲子酥咬了一口，“味苦，性辛”随即又吐了出来，再用金银花露漱口。
结合莲子酥中的味道以及沐清腹痛的症状，方济天大概心里有了数。
“葫蔓藤，一定是葫蔓藤，味苦，性辛，剧毒，服用后会因腹痛不止而死。”
听着方济天这番言语，把诸人吓得都不轻。
“太医大人，那可有解药？”
“殿下放心，此毒性虽大，但有药可解，且芳菲姑娘给娘娘饮了金华花和甘草，毒性有所削弱瀚文，再备些催吐剂与碱水，殿下，还请您准备一些碳灰，再叫人准备绿豆、金银花还有甘草急煎，过会需给娘娘服下。”
“芳菲，快去按方太医说的准备着。”
“是，殿下。”
方济天拔下银针，方才把脉时只觉脉象有些奇怪，那脉象如珠般圆润，有力而回旋，他再度把脉依然如此。
“父亲，催吐剂和碱水配好了。”
见瀚文来了，方济天从袖中掏出一张方子，“按照这方子去我药箱中把药抓好急火煎了。”
“父亲！这可是”
“你按我说的做便好，去吧。”
待芳菲找来碳灰，煎上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方济天准备为沐清解毒了，但在这之前他又吩咐道：“芳菲姑娘，你去准备一些热水，我的药箱里有纱布和止血丸，殿下府中可有东阿阿胶，也拿一些过来。”
对于方济天的要求芳菲有些困惑，钟毓见她愣着着急起来，“太医让你准备着就快去，东阿阿胶去府库里拿，用最好的。”
随后，方济天正式开始解毒了。他让沐清服下碳灰，再用碱水和催吐剂，不一会，沐清就连着吐出几口黑血。
钟毓拍着她的背，眼泪已经滴落在沐清的长发间，“好了，好了，吐出来就没事了，子清”
“夫君你怎么哭了妾身这不是没事吗。”
钟毓噙着泪点了点头，就当他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时，一浪又起。
“阿姐她，阿姐怎么出了那么多血！”沐瑶惊呼，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她还是头一回见过，吓得是直接扑在钟洵的怀里，惹得他脸上涨起一阵红晕。
不过钟洵也没有趁此做些什么，只是深深吞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沐瑶的背，“没事的没事的瑶瑶不用怕”
听沐瑶这么说，钟毓仔细一看，沐清果然是下体出血而她也已昏了过去。方济天让钟毓掰开沐清的嘴，服进一粒止血丸又让芳菲快端来热水服侍着沐清。
“瀚文，把药端过来！”
“是父亲。”
“殿下，王妃娘娘体内的毒已去，为以防万一，这几日需多饮金银花、甘草之类去除体内以及气血中的余毒，臣方才也为娘娘服了止血丸，血很快便能止住了，眼下娘娘昏迷，需要多休息。”
钟毓看着，沐清的出血真的止住了，他喜极而泣，摸着沐清的脸，“子清子清，没事了，没事了”
“方太医真是妙手回春！寡人如今还要照料王妃，改日得空再好好赏赐你。”
“王爷，这里人多口杂，臣需单独和您说一些事情。”
“好，芳菲来扶着娘娘。”
“瀚文，将药放在一旁看着，待我回来再做决定。”
夜深风急，时不时卷落几片枯叶。
“方太医有何事要与寡人交代。”
“殿下，娘娘她已有三个月身孕了”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打破了夜的宁静。
“什么这这可是真的？”在这漆黑的夜中，钟洵的目光神采飞扬，好似那星辰落入人间。
“千真万确，臣绝无半句虚言。”
“寡人和子清终于有孩子了，哈哈哈哈哈哈”自从沐清嫁与钟毓后，他们盼着有自己的孩子那几乎是朝思暮想。眼泪从钟毓的面颊滑落，速度飞快，足以说明他此刻内心的汹涌狂潮，可这一切就在刹那间定格了，钟毓想到了什么
钟毓的眼神顷刻间由光彩变为迷离呆滞，那笑颜僵在脸上，他微张着嘴，却无法开口，短促而痉挛的呼吸让他如身负千斤，方才如沐春风的他这才感受到那似刀刃的风划过脊柱的冷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方太医！方太医”
“殿下，正是你所想的那样。”方济天轻叹，他知道这对钟毓会是多么残酷的事实，可他也无力回天。这句话如拳头，重重的打碎了钟毓最后的幻想。
“方太医，您一定有办法的，您才救活了子清，现在也一定有办法救活孩子的。”钟毓已经得知了残酷的事实，可他不愿接受，他在欺骗着自己。
堂堂的摄政王，那般的尊崇自傲，为了自己的孩子，竟给太医跪下了。
“方太医方大人寡人求求你了，你要什么寡人都可以赏赐你，求求求您救救孩子吧”钟毓已然是泣不成声，以泪洗面。
“王爷！您清醒一点！您方才也看见了吧，王妃娘娘她出血，那正是小产所致。葫蔓藤碱虽是伤及肠胃，但毒由胃吸收至血管中，导致胎儿受损，再加之王妃娘娘母体孱弱，便导致了小产。”方济天将一切和盘托出，就是为了让钟毓死心，让钟毓冷静，亦或许会对钟毓造成更大的创伤。
“子清怪我，怪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钟毓几近哀嚎。
“殿下节哀，娘娘虽然母体受损，若是好生将养一两年还是可以有孩子的。”
“谢方太医，子清的身子就交给您好生调养了。”听闻沐清还能再有孕后，钟毓恢复了一点理智，仅是一点。
“臣定不负殿下之托，现在臣要为娘娘用药流，还望殿下允准。”
“准了。”
看着方济天为沐清灌下药，钟毓险些叫出来。沐瑶紧紧抓着钟洵的手，注视着沐清。
钟毓给怀松交代了几句，怀松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王爷，药臣已用好，只是还有些需要注意”
“你且告诉芳菲，再抄录一份，待我回来交予我，本王还有急事，芳菲，照料好王妃。”
“遵命王爷。”
“沈湛，你说那糕点是宋璋府上送来的是吗。”
“是，王爷，怀松也可作证，是他交予在下的。”
钟毓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脚底似生风般离开了。沐瑶见状，招呼来芳华。
“二小姐可有什么事情。”
“姐夫身为摄政王有急事也难免，你快回府上把祖父叫来一并照料着阿姐，以免有人再起不轨之心，芳菲姐姐的身子也不知能否吃得消”
“是，二小姐。”
宋璋也正巧叫来了沈湛，沈湛一晚上都是惊慌的脸色，丢了魂一般，见钟洵叫自己更是惶恐。
“二殿下，您不会也怀疑我吧。”
“怎么会，老友我当然信任你啊！”钟洵拍拍沈湛。
“王兄他的举动有些怪异，你跟上去看看，别捅出什么大篓子。”
见钟洵这般信任自己，对于他的委托自然是义不容辞。
钟毓还未走远，在天元阁前他停了下来，沈湛也忙躲到树后。
“殿下，碎玉剑替您准备好了。”
“好，寡人都好久不用这剑了。”
“殿下真的不用在下陪您去？”
“不用，此事不宜人多，这封奏折即刻替我交到宫中。”
这一番话把沈湛听的是云里雾里，凭此他还没能猜测到钟毓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