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灭梁
张珺涵从皇城内出来，直接和高珞渊去了奈落城，棋盘之上，黑子白字交错，谁胜谁负，总归在麋沸蚁聚中，难以预料。
三日期限，是两人的筹谋，如今的坼浮大陆，阴谋阳谋，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
时隔百年，‘骨诱’又开启新的屠戮，冯逸城，又一次被坼浮大陆提及，而百年前丧生的鬼一，亦是被人挖上了台面。
鬼家乃是新一代的主神家族，能碾压超级世家张家，自然风头无二，这样的家族，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如今，坼浮大陆上，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大抵和这个家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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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吗？鬼一竟然是鬼家嫡子？当初梁城主杀了鬼一，鬼家居然没有找梁城主报仇，当真稀罕。”
“什么鬼家嫡子，谁知道是什么野种，也敢冒充鬼家正统，听说鬼一的母亲，原本是鬼家家主的第二任夫人，可偏偏，与梁城主有了首尾，据说还珠胎暗结，鬼家家主能受得了？”
“怨不得呢，鬼家不找梁家寻仇。”
“寻什么仇，鬼一可是鬼家的筹码，我听说，当初鬼家就是以鬼一的身份为条件，换取梁城主交了冯逸城，可惜了了，冯逸城的八万人命呀，竟都因这一桩风流韵事，而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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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穴来风，必是事出有因，更何况，这些人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梁家府邸。
“姬少主，如今坼浮的流言可是直指梁家。”
“城主怕什么？奈落城的暗桩，张氏的令牌，张家逃不了，就算冯逸城一事为真，可鬼家如今乃是坼浮第一世家，谁又会再去信张家？张家此刻，只能是百口莫辩。”
姬衡三言两语就安抚了梁翎，鬼一的死亡，本就颇为蹊跷，故而他将此事透漏给梁翎，想不到，梁翎居然真的挖出了张珺涵的暗桩，将令牌送到了鬼家，不过可惜，没有通过那个暗桩牵扯出张珺涵的情报网，倒真是小瞧那位张家少主了。不过还好，当初的事情，也算是彻底干净了。
梁翎投诚鬼家，这样的梁家，自然是被姬衡所不容。借刀杀人，姬家方能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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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珺涵的默认下，张氏一族搜集秘闻已经愈演愈烈，而同时，张家掌握梁城主与鬼家合谋屠戮冯逸城一事的证据，也在坼浮大陆上流传开来。
一花五叶内。
“明日就是第三天，你现在还有空喝茶？”话虽急，可对上高珞渊眉眼中勾起的那丝说不清的狡黠怜爱，倒也真是意味深长。
张珺涵也盯着他，言语戏谑，“你都做完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少主明鉴，我可什么都没做。”
“也是，你是什么都没做。”张珺涵顿了一顿，笑的乖巧，又道，“却也什么都逃不了干系。人呢？”
“这是供状。”
“将这个供状，给梁家的暗桩，告诉他们，依计行事。”
“珺涵，我成跑腿的了？这可不行。”
张珺涵抬眸，对着高珞渊乖顺一笑，转瞬即逝，道，“高少主怎能不行？”
那双桃花眼似有似无的勾人，蕴含了隐约的笑意与欲望高珞渊觉得，此刻，高珞渊仿若是被魅惑要挟，无孔不入，却又不敢刺破，恐扰了清冷，只能品了口茶静心。
短短几句话，却似乎找到了安定的方向。
梁家的细作落入张珺涵手中的消息人尽皆知，他与梁翎的往来，自然全部落入了张珺涵安插在梁家的暗桩手中，消息公之于众，血雨腥风又一次笼罩坼浮的众多世家。
含元殿内。
张珺涵携暗桩上朝，暗桩透露，张少主掌握了梁家与鬼家合谋的证据，所以梁家才会铤而走险，嫁祸张家窥探世家秘闻，这样一来，就没有世家会信张家的证据。
梁家为祸冯逸城在前，嫁祸张氏在后，可偏偏在这时，鬼家却也甩出证据，证明冯逸城之祸，乃是梁翎和鬼一的合谋，与鬼家无关，民声鼎沸，冯逸城八万人命，需要还以公道，奚家，高家，张家，姬家，皇族共同灭梁，梁氏一族自此在坼浮大陆上彻底消散，张氏一族的危机得以化解。
张珺涵走出含元殿的时候，天是那样的透亮，日光高照，可对上凌钧贤后，这让他第一次，对张家的规矩产生犹疑。
梁家府邸。
诸位世家首领齐聚于此，梁翎高坐在正厅主位，仍然端的一副世家家主的稳重与气势，可惜了，将死之人，怎么都有点强装镇定，当真好笑又是无趣。
“不知诸位，可容许我与张少主单独一叙。”梁翎问完众人，也不等人回答，对着张珺涵说道，“张少主，请移步□□。”
张珺涵扫了一眼众人，跟梁翎去了□□，待到无人之处，二人停了下来。张珺涵此刻，有些看不透梁翎，也就不会出言，手执桃花扇，就这样盯着梁翎的背影。
约一炷香的功夫，“张少主年少有为，输给你，我认了。”梁翎似有不甘的长叹一口气，笑道，“张珺涵，你从不是君子，世家的教养，你输的彻底。可就算是这样，你以为这一局，你赢了吗？”
张珺涵看着他，依然没有话说。
梁翎看见张珺涵仍旧端雅清冷，并未有一丝失态，接着补充道：“冯逸城的‘骨诱’，的确是我和鬼家所谋，不过，若没有那个人允许，我又怎敢？这些年来，你张少主也活的战战兢兢的吧，我等着你坏了张家规矩的那一天，我等着，张家的结局。哈哈哈哈哈。。。。”
“说完了吗？”梁翎的笑被张珺涵的四个字打断，张珺涵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梁城主，屠戮冯逸，你自得拿命来偿。”
“不劳烦张少主动手，梁翎自会以死谢罪。”
梁翎的担当倒是让张珺涵对其高看一眼，“一炷香后，我自会为城主收尸。”
说罢，张珺涵回了前厅，而与此同时，凌钧贤亦是去了□□，“阿钧，你是我梁氏一族的血脉，莫要忘了梁氏一族的责任。阿钧，我只能死在你手，你要记住今日的灭门之恨。”
梁翎的剑握在了凌钧贤手中，在他愣神之际，这把剑，刺透了梁翎的心脏。
凌钧贤感到两滴水渍落下，一滴是烫的，一滴是温的，却都掺杂着刺骨的冷。
梁翎的死亡，梁家在坼浮大陆上除名，让这场世家间的秘闻引起的世家内耗也彻底消散，焚鬼之征又一次拉开帷幕，鬼家如日中天，世家只能联合求存，焚鬼之征下，世家的算计暂时得以缓解，直到数年后，张珺涵与高珞渊同鬼宿在幽冥山上决战生死，张珺涵一箭射入鬼宿体内，这场鬼家之变，才得以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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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珺涵在问出焚鬼之征的对错后，就仿若失了力气，目光呆滞，瘫坐在地上，丝毫没有第一世家公子的气度，云先生也不催他，也不问他，不知过了多久，张珺涵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看向云先生，“先生，鬼家之乱，张家损失惨重，张家家规，‘不涉党争，忠于帝王’。可这样的帝王，还值得我辅佐吗？为了一己私欲，先以冯逸城八万百姓换的鬼家联合，而后又进行暗杀，联合鬼家，梁家，为了诛杀张家，他还能做出什么？”
云先生一直盯着张珺涵那带着不甘与不解的眼睛，过了许久，他的双眼极其锐利，仿若将张珺涵贯穿，“少主，你敢负了这天下吗？”
“先生慎言。”张珺涵手中的桃花扇开了一半，又冒然收了回去。
“你不敢。”云先生顿了顿，看着张珺涵，目光却变得迷惘，叹息道，“终归是我强人所难。也罢，也罢。”
张珺涵敛了眸子，长叹一声，先生说的对，他不敢，可同样，他也不能放任陛下算计张家，张珺涵走到阶下，双臂端举，俯首下拜，“张家如今独木难支，求先生为我指条明路。”
“少主，盛极必衰，韬光养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所以少主要懂，陛下真正的心思。”
“皇权集中。”
形势分明，张珺涵懂，云先生自然更加明了，笑着问他，“可谁阻止了皇权集中？”
“世家。”
“陛下要对付的，不止是张家，”云先生摸了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又说，“只是如今，张家主神崛起，取而代之，不过是一念之间。”
“可张家不敢啊。”
“张家当真不敢吗？还是，只是少主与大公子不敢？”
听闻这话，张珺涵却笑了，“原来张家也并非牢不可破。”
“是，所以少主，为何不将权利分出去呢？”
“分出去？世家之中，谁不想从张家分一杯羹，手中尚有权利，张家也得谨慎度日，更何况日渐式微呢？”
“谁说要分张家？谁又说分给世家？”云先生将棋盘上的棋子装回棋篓，低声道，“张家一直安分守己，也从未阻过朝堂政事，是他过于贪婪了。”
云先生的声音太低了，低到张珺涵只能听到前半句，先是一愣，恍然大悟，“多谢先生指点迷津。学生明白了。”
看着张珺涵的背影，云先生明白了，他像他，却也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