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这些话在田佑心里攒了太久,时至今日，或许是意识到他再也没机会对何泽书说出这些话、又或许是刚刚的那句告白就像一个隐形的开关，一旦打开，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在须臾间失控——
“五年前,五年前我就见过你,”田佑滔滔不绝,“那天你发烧,把你送到校医院的人是我,当时你一直在哭，死活不肯去医院,算算时间，那个时候你应该在怀叶子吧？”
田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田佑面前：“哥！你——”
“你闭嘴！”田佑高声打断他,不管怎么看，他现在的情绪都相当不正常。
全场气氛瞬间紧绷，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绳。
只有小崽崽在旁边一脸懵逼，什么“怀叶子”？田叔叔为什么这么生气的样子？再说,他对我爸爸这么大声干嘛？
他伸出小手扯扯大爸爸的衣摆,正想开口问,盛缙却先一步轻揽住叶子的肩膀，把他往田野的方向推了推，语气很克制：“田老师,麻烦你先带叶子去附近转转,我们这边有点历史遗留的小事要处理一下。”
乍一看,措辞跟平时没多大区别，仍旧彬彬有礼，但一看盛缙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田野冷汗都快下来了,也不想在这个诡异至极的修罗场继续待。
他赶紧点头，握住叶子的小手：“走！田叔叔带叶子去玩！”
崽崽依依不舍拽着盛总：“大爸爸——”
“大爸爸回头再跟叶子细讲啊！”田野将孩子揣进怀里，冲盛缙点头致意，带着崽飞速离开战区。
另一边，见何泽书没什么反应，田佑的语气更加急迫：“你那个时候为什么那么痛苦？盛缙强迫你了对不对？”
何泽书终于稍微反应过来了一点儿，抬高声音想让田佑冷静下来：“不是这样的，学长你冷——”
谁料田佑越说越愤怒、越说越口不择言：“前两年他把你扔进娱乐圈这种吃人的地方不管死活，怎么他稍微示点好，你又巴巴地跟他复婚，你就这么离不了他——”
“田佑！”
愤然打断他的不是盛缙，而是何泽书。
“你能不能冷静点，听我说话？！”何泽书抬头看着他，好看的眉微蹙着。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稍微放温和些，才继续说：“田老师，谢谢你5年前把我送医院，真的很感谢你当时的善举，我记得医药费也是你垫付的，事后我一直没找到人，现在……”
田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在一点点变凉，他开口，声音都在抖：“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分吗？”
何泽书轻叹口气：“田老师，何必非要让我把话说这么清楚？”
“你说从五年前开始喜欢我，质疑阿缙欺骗我又抛弃我，还指责他把我扔在娱乐圈不闻不问……只是田老师，您似乎也没管我死活啊？”
田佑双手瞬间紧攥成拳，他下意识想出口反驳，他想说自己是有理由的，但话到嘴边，连一个“不是的”都说不出口。
何泽书抬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纯粹清明，田佑几乎能在这双眼睛中看到自惭形秽的自己：“当然，这世界又不是谁生来就必须对别人好，帮人是情分、不帮人是本分这种道理我很懂。()”
只是，既然田老师做不到，那就不要拿这套话来指责阿缙。()_[(()”何泽书浅浅笑了一下，“如果他因为这种事难过，我会心疼的。”
田佑心脏像被人打了一拳：“他让你未婚先孕——”
“还请你不要对自己不了解的事妄加评断，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事、千千万万种人、千千万万的因果，很多事都不是一个开头加上一个结尾能概述的，”何泽书眨眨眼睛，“田老师，您从小一帆风顺地长大，对世界的认识太理想又太单调。”
“我也不想在这里跟你继续探讨这些隐私问题。”何泽书语气没有多大的起伏，似乎只是水到渠成，他接下来说的话是一件自然而然至极的事情，“我只有一点事实需要声明，我和我的法定丈夫彼此深爱、相互扶持走到现在，阿缙会拿出一切来爱我、帮助我，而我也一样，我们的家庭关系稳固且完整，完美践行了婚姻誓言，我们会这样长久走下去。”
田佑像是被这段誓约一样的话镇住了，他看着何泽书，他只知道这是个温和的人、也是个坚韧的人，但完全没想到何泽书还有这样强硬的一面，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长久的沉默后，他苦笑出声：“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何泽书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很干脆道：“你是完全不了解我。”
这句话一下子把田佑说得更加自闭，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随着时间流逝，他刚刚过热的脑子也逐渐降温，羞耻和自责迅速涌上来，田佑不敢再去直视那双极漂亮的眼睛，垂下头，小声道：“我很抱歉……”
见田佑终于停止发疯，何泽书小小松了口气：“没事，田老师客气了。还是很感谢当年你帮我送到校医院，有机会的话我和阿缙一起设宴感——”
“你，”田佑忍不住苦笑着打断他，“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客气，就、就跟《追爸》上面一样就行。”
这会儿，他脑子终于彻底冷静下来，田佑为自己刚刚的鲁莽无比后悔，他明白自己没有机会，但至少，他不希望何泽书跟自己客套到这个地步。
他小声说出来，带着点儿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求：“还是喊我学长，好不好？”
何泽书停顿了两秒，露出一个很礼貌的微笑：“当然，学长，一个称呼而已。”
田佑心里五味杂陈，他静静看着对面的人，一片泛黄的叶子飘下来，很小，无声地落在了何泽书的头顶，田佑一怔，刚伸出手想把叶片拨掉，谁料何泽书条件反射“啪”一拍——
那片干瘪泛黄的枯叶摇摇晃晃落下来。
田佑张张嘴，出声的时候感觉喉咙里又酸又涩，几乎难以连成完整的句子：“……落在你头顶了。”
但说出来了又怎样，他只能从对面人那张形状优美的双唇中“收获”一声客气的“谢谢”。
似乎是觉得话已经说清楚了，何泽书往后走了两步，很自然地把手伸向盛缙，盛缙也很自然地握住，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好像本就该这样。
何泽书微笑着冲田佑挥挥手：“学长，再见了。”
田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目送何泽书离开的，但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一定很狼狈，直到何泽书和盛缙并肩离去，走了很远，阳光已经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田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又沙哑：“再见。”
此时此刻，盛缙握着何泽书的手，他的手足足比爱人大了一号，何泽书的手可以“恰好”落在他掌心，他紧紧攥着——甚至有点过于紧了。
何泽书在他手上“啪”落下一巴掌：“干嘛呢？”
“抱歉。”盛缙手上的力道放松了点儿。
他转身，看向何泽书，修长的睫毛在轻轻地颤：“我只是，很开心。”
停顿了几秒，盛缙又重复了一遍，倒像是高兴得有点无措：“真的很开心。”
何泽书就没见过高高在上的盛总这幅样子，心里好笑，伸手捏了捏那张俊美的脸：“怎么跟小孩儿——唔！”
盛缙另一只手捧住他的后脑，铺天盖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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