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穿成团宠崽崽的团宠爸 > 第 77 章

第 77 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病房里,葡萄糖还在静静地往下滴,“啪嗒”、“啪嗒”——

    这是个由蓝色和白色拼接而成的小世界,阻隔了喧嚣的同时,也把宿命般的痛苦、遗憾、期待、怨愤……统统挡在了外面,至少此时此刻,何泽书的手落在盛缙的手心,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安静。

    “现在回想起来,”何泽书轻声说,“我20岁的时候和22岁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发过一次高烧,尤其是22岁那年,我毕业了,在单人小公寓里独居,烧了将近3天,就在我以为脑子要烧傻了的时候,突然就没事儿了,唯一导致的后遗症就是我20岁到22岁之间的记忆都模模糊糊,有种莫名奇妙的粗制滥造感……在此之后,你知道的,我又撑了两年,24岁才寄掉,睁开眼又到了这具壳子里。”

    盛缙很勉强地扯起嘴角,试图笑一下,但还是失败了,声音哑得厉害:“你怎么不管在哪个世界、哪个时间线,过得都这么苦。”

    “谁知道呢,”何泽书轻描淡写把自己的过往一笔带过,“可能是运气不好吧。”

    盛缙难以平淡地面对这个过于地狱的冷笑话:“……”

    “你刚刚说云鸿观里的那位道爷是怎么讲的?”何泽书突然停顿,伸手按住了盛缙的额心,“你先把眉头展开一点儿,皱成这样,都能夹死苍蝇了。”

    盛缙握住了何泽书冰凉的手:“……”

    看到他眉心松开了点儿,何泽书露出勾出一点笑,继续刚刚的话题:“通俗翻译那位道爷的推论,也就是说,两条时间线中的何泽书因为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交织在了一起,发生了某种错乱——这两个时间线只能共存一个‘何泽书’。结果就是‘何泽书’这个存在相当不稳定,从20岁到24岁,在两个时间线各存在了两年……而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孤魂野鬼’趁虚而入,占据了壳子,也就我理解中的‘原主’。”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看来我死前看到的‘小说’八成也不是真正意义的‘小说’了。”

    盛缙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没事儿,小问题。说到这个,其实我更在意另一点,”何泽书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云鸿观里面那位道爷怎么知道我会回来?还让你等?按这么说……他知道‘我’活不过24岁?”

    盛缙:“……似乎是。”

    “那边的‘我’死了,回到了这边,”何泽书轻叹口气,看向盛缙,“于是‘孤魂野鬼’再次被压了下去。”

    盛缙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嗯。”

    何泽书长叹了口气,身体卸下力气,重重靠在床头:“……这样倒也说得通。”

    病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汹涌的感情在安静当中酝酿。盛缙胸腔里迸发出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意味,这明明是他期待已久的重逢,但正因为期待了太多次、脑海中勾勒了太多遍,时至今日——他才连何泽书的眼睛都不敢看。

    爱剥去了盛缙的全身铠甲,让他在爱

    人面前,变成了手无寸铁的孩子。他只能紧紧握住何泽书的手,让两人的体温交融一点、再多交融一点……

    “等待很辛苦吧?”何泽书看着天花板,下一步开口。

    盛缙张张嘴,他也想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在爱人面前佯装一个坚强的无所畏惧者,但……但他做不到。

    于是盛缙把头埋在何泽书的颈间,用颤抖的手臂轻轻环住他,近乎贪恋地吸取爱人的气味,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令自己心惊:“嗯。”

    嗯,很辛苦,一个“等”字,他妈的辛苦到快要疯了。

    这世间大部分伤痛会被时间抹平,因为这世间大部分人于彼此而言并不必要,所以伤口可以随时间风化。

    但你不一样,何泽书,你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你消失了,扯下我盛缙的骨肉,断裂的伤口绝不会在时间的作用下磨平,相反、那些撕裂的血肉的触感只会随时间历久弥新,痛的更彻骨。

    何泽书笑了,他伸手抱住了怀里的盛缙,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回来了。”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僵硬了一瞬,然后将自己抱得更紧,盛缙的声音几乎贴在耳边,很沉、还有点闷:“不走了。”

    何泽书抱着他,轻声许诺:“再也不走了。”

    当晚,他们聊了很久,一刻不停地讲述——像是想通过语言弥补这错过的两年。

    何泽书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那边’,外婆在我23岁的时候去世了,差不多也就是一年前。”

    “葬礼的时候,我站在她的遗像前,感觉很茫然,”何泽书眼睛里有水光在跃动,“我感觉我旁边空空荡荡的,我突然觉得,诶?原来我是这么一无所有的人吗?”

    “我不遗余力地追逐过一些东西:金钱,亲人的生命,而当姥姥离世的那一刻,我发现我什么都没了。我全部炽烈的情感都放在姥姥身上,跟着她的躯体一起进了焚尸炉,我抱着骨灰盒,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感觉从那个瞬间开始,死亡就是我必然到达的终点了。”

    盛缙躺在他身边,静静听着何泽书讲那些“没有发生过的”往事,仿佛燃烧殆尽之后残存的灰烬。

    “说起来我来了大半年,都没有去给外婆上香,”何泽书开始碎碎念,“再说起来,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这边的‘我’也是我,这边的‘我’也有外婆……诶?!”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下子坐起来,两只手紧紧按在盛缙的肩膀上,声音都在颤:“这边的外婆、她、她老人家有没有、会不会——?!”

    盛缙赶紧:“这边老人家还活得好好的!”

    何泽书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身体突然就脱了力,头一晃就往下栽。

    “小书!”盛缙迅速支起上半身,一把接住了人,拍着他的背给何泽书顺气,“呼吸!控制呼吸!快平复一下情绪,你现在不适合大悲大喜。”

    他贴在何泽书的耳边,声音温柔得跟婴儿床前念童话书的爸爸一样:“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看外婆,所以你快点养身体,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何泽书攥住他的前襟,又慢慢松下来部分力道,最后小小“嗯”了一声。

    他沉默了很久,才闷闷开口:“我真幸福。”

    盛缙失笑:“一般不会有人幸福得这么辛苦。”

    何泽书摇摇头,相当固执地坚持:“不,我真幸福,就算现在死掉也不会有遗——唔!”

    “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么吓人的话,”盛缙紧紧捂住他的嘴,这位做了两年鳏夫的重度丧偶ptsd患者几乎产生了应激反应,“你很希望我余生在精神病院度过?”

    何泽书拍拍他的背,做出投降的姿势,示意自己知道错了,盛缙才松开了手。

    何泽书深呼吸一口气:“抱歉。”

    “……抱歉,”盛缙也稍微缓过来一点儿,他将何泽书紧紧揣进怀里,“对不起,我只是,我真的怕了。”

    何泽书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试图将两个人贴的更紧一点:“……抱歉。”

    盛缙又喃喃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你这个人,怎么不管在哪个世界、哪个时间线,过得都这么苦呢?”

    何泽书沉默了两秒,又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谁知道呢,可能是运气不好吧。”

    两个人安安静静相拥在一起,好像真的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们再度分开。

    何泽书的脸贴在盛缙的胸前,他能听到爱人心脏跳动的声音——咚、咚、咚,稳健、有力。

    他喃喃道:“确实,我的人生有点儿辛苦,但这并不是谁的错。”

    何泽书很平静地接受了生活加诸于身的一切苦难,无声无息地消化了——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倒不是说我神经病到想去歌颂苦难,也不想说什么‘这些经历造就了现在的我’‘我感谢我曾经历的一切痛苦’……这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何泽书把自己往盛缙怀里又缩了缩,小声说:“只是没有办法而已。”

    盛缙:“……”

    何泽书感觉到爱人的心跳加快了,他安抚性地拍了拍盛缙的背,两个人无声地紧靠在一起,相拥而眠。

    根据医院诊断,何泽书只是一点“小小的”营养不良+过劳,至于为什么虚弱成这样,从头到脚完完整整查了一遍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所幸何泽书身体确实没多大问题,住院一星期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可以出院了。

    《十年》剧组那边倒是问题不大,毕竟还是那句话,盛总是最大的甲方,甲方都不急别人有什么好急的?

    所以最急的大概率是叶子,每天巴心巴肝地要去找爸爸,但盛缙担心何泽书这两天身体弱,禁不住这孩子吵吵闹闹的折腾,连哄带骗地把崽崽稳住,让他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爸爸回去。

    终于是到了出院这天,盛缙早早准备好一束小小的桔梗,在医院门口递给爱人。

    何泽书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轻笑一声,接过

    来:“是从家里的花田摘的?”

    盛总大方承认自己的“小气”:“是。”

    说完还不忘邀功,补充说明——“我亲手摘的。”

    何泽书脸上笑意更浓:“那还真是辛苦我们盛总了,说起来,我走那年,还没来得及看到家里的桔梗开花……”

    “你想起来更多事了?”盛缙眼睛一亮。

    “嗯,”何泽书点点头,“睡着的时候脑子里好像会乱七八糟弹出来很多片段,但是乱七八糟的,没什么章法,时间顺序都很模糊。”

    “没事。”盛缙握住他的手,他左手因为滞留针青了一片,还没好,盛缙都不敢用力,像是生怕握碎了。

    他看着何泽书的眼睛,轻声说:“一切都会更好的。”

    “嗯,”何泽书也笑着回望他,“一切都会更好。”

    车子启动,往盛宅的方向驶去,何泽书看着逐渐远离的医院轮廓,微微出神。

    “你有想起什么了?”盛缙问。

    何泽书:“我想起来……那年除夕,你带我去外婆的病房,那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他话音落下,没有立刻收到回应,正有点奇怪于车厢内突如其来的安静,准备回头看向盛缙,突然,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落在自己头顶,轻轻揉了揉。

    “那天你哭得真的很惨,”盛缙轻笑,“说实在的,我还没见过有人能在大年夜哭成那副样子。”

    何泽书瞪他,一把拍掉了自己头顶的手。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吗?”盛缙却突然正经起来。

    何泽书一愣:“?”

    “从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你像一株浮萍,倒不是命途多舛的问题,主要是你,好像不知道自己人生的‘岸’在哪里,”盛缙一手托着下巴,声音轻下来,淡棕色的眼睛注视着何泽书,“看着你的背影,我总觉得心痛。”

    “那一天我又想问你,如果你的外婆去世了,你要怎么办。”盛缙垂下眼睛,“但我知道没必要问,你还是没法给我答案。”

    何泽书怔怔看着他:“……”

    “所以我前所未有地期待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假如一定要爱一个人才能支撑你活下去的话,去爱他,或者你也可以试着爱我,”盛缙的眼神很温和,“然后再学着爱你自己。”

    ——然后再学着爱你自己。

    何泽书感觉到自己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在澎湃,他在两个时间线中进行了漫长、又令人疲惫的漂流,但似乎终于在这折磨人的旅途中慢慢补全了自己。

    “你学会了吗?”盛缙问他。

    “我不知道,”何泽书无意识地揪住自己左胸口前的衣襟,他既是在回答盛缙,也是在回答自己,“但我似乎比以前的自己完整了一点。”

    盛缙笑起来:“那样就好。”

    车辆步入市区主路,车速也满了下来,盛缙看着旁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

    “哦,对了,”他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司机的座椅靠背,“前面拐个弯。”

    司机:“?”

    盛总:“左拐民政局,我们两个浅浅办个复婚。”!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