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伪装第章 潜行第章 巷战
“宜陌？宜陌！你听到了吗？”
藏身于四通八达的暗巷中，沈宜陌耳夹下隐约透露着点点红光。小米粒大小的通讯器匿在耳洞里，侵占了耳钉银针的位置，这样更隐蔽，也更方便。
向熙的询问声还在继续，但沈宜陌现在不能回答，因为距她们两步远的地方正到处都是前来搜捕的追兵。她们目前所处的暗巷离医院只隔了一条街。
揉着胳膊的王怡鸿靠在残破的墙壁上，借着阴暗将自己嵌入身后的土砖中。
趁乱闯出医院，她们用了整整三十七颗子弹，没有一颗打在无辜医患身上。
就是翻墙的时候自己那常年宅家、疏于锻炼的老板脚下一滑，摔到她身上了，导致用胳膊刹的车……
对此沈宜陌表示：妈的自己真该好好补钙了，老胳膊老腿总脱力。
“那边找找！”聚在巷口的一队人四散开来地毯搜索。躲藏的两人只得先潜进手边木门虚掩的破院，琢磨着剩下的三千里路途怎么走。
此地向东三千米入早前探查过的什伍街区，甩掉尾巴驾车一小时便可至仓库。但仅凭两个人，上述哪条是易做的？何况还有个拳脚功夫一般、只有脑子能用的沈宜陌。
前来搜捕的人将屋子里大大小小藏得下人的地方翻了个底儿掉，马不停蹄奔下一家去了。
一看就是被迫干活的，后院堆满稻草后的酒窖都没看见就拍屁股走人了，白瞎两人摩拳擦掌备好短刃等了那么久，但倒也不失为件好事。
你保住命我省下力。你好我好大家好。
王怡鸿蹑手蹑脚猫上阁楼勘察去了，沈宜陌终于腾出片刻时间，轻轻捏住耳夹的两端回应那头喊魂的向熙几人。“我在。”
“你们在何处？”向熙急切问道，背景音隐约夹杂着疾驰的车声，与地上草木被拦腰压折的咔嚓声相得益彰。
“还未出黑区，归雁那头已经处理好了，有猎鹰照应想来不会出什么差池。”沈宜陌缩在阁楼结满蛛网的角落里如实道。“就是这次的守卫有些难缠……怎么一下子调来那么多？”
王怡鸿运用视觉死角手持望远镜大肆眺望，相比之下现在的沈宜陌不是一般的垃圾。
开玩笑，那角落里有蜘蛛诶！她有些怵，谁知道这品种有没有毒？……就算没毒她也不喜！
眼瞅着缓缓朝自己移动的沈宜陌，王怡鸿心头有些无语。没办法，自家老板天不怕地不怕，就怵这玩意儿！
没空瞎寻思，两人紧接着都是肉眼可见的脸色一绷。
“卧槽！方致榕？”王怡鸿的镜头对准了一位本不应出现的在这儿的人。
“什么？那他们……”通讯器那头韩翊姩沉重的陈述让沈宜陌愣住了，这一瞬间眼眸中所装载的情感复杂如繁。
有震惊，有哀伤，有愤怒，有自责……太多太多。
“也许应该直接请缉捕令的……”沈宜陌见那头不说话，便也猜到了他们的结局。“这队长当的挺失败的……”
“我们今日派出去踩点的人恰巧接下了李涛，但是另外三个……”许靖桉接替韩翊姩继续说，仔细听你就会发现她的声线比较抖。
另外三个，就说明也包括可能再找不回来的dandelion……
“姐，所有人聚在医院大门了。”王怡鸿蹲下道。沈宜陌从口里拽出一张黑区地图，曹元礼废好大劲儿汇总出来的，她们都知道会有这一日，但没想到……这么快。
用以标注的鲜红，很扎眼。
“你们距什伍街区还有多少脚程？”沈宜陌正色问。没有太多时间用于伤感，她们两人的情况还不容乐观。
若是闯不出去，他们拼死拼活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那边坐在副驾指路的韩翊姩迅速回答道：“至少一刻钟。”
开着车的许靖桉撇到她电脑上勘测到的两处圆点：wc你俩马上深入黑区中心了知道吗？“能往外移到哪儿？”
“一刻钟后，什伍街区外汇合。”沈宜陌的回答明显惊到了这边几人。偏偏王怡鸿也觉得没啥问题，只是道：“能赶到就准备纱布，赶不上就准备裹尸布吧。”
对面几人：“……”
二位长点心吧！不带这么莽的！
有心奉劝几句，还是算了，没什么鸟用。加快速度才是革命的本钱。
沈宜陌可没时间合上她们的下巴，她现在和王怡鸿在残巷中穿梭，到处都是持枪的追兵，对上绝讨不着好。
“在这儿等着。”沈宜陌拉住想继续往前走的王怡鸿，“把白大褂和外套都脱给我。”王怡鸿也不拖沓，当即开始动作。“看到巷口那处成衣店没？去那里买两件显眼的t恤衫，到一公里外的成记面包坊寻我。”
“那我是不是应该在路上委托两个小乞丐穿着衣服跑那么一圈？”王怡鸿看着地图上的那处红圈，旁边有标注：面包坊每日正午12点向什伍街区为住在那里的黑区老人送第二日的补助面包。
当然，肯定不会是单纯的面包。所谓老人也不过四五十岁而已。至于为何老弱病喘，估计是平日没吃啥好东西。
“聪明。”沈宜陌抱着衣服，“但没有必要，找两个晾衣架挂在深巷里就成，我相信你对运用视线错觉学的还不错。”费力抬手瞅了眼腕上的手表：十一点五十四分。
“万事小心。”；“明白。”
……
“老大，先生已经下令全面封锁黑区，这下定能抓住她们！”传话的通讯兵刚拍想两声马屁，结果刚巧赶上马心情不好，硬生生挨了他一蹄子。
“少说你奶奶的屁话！”方致榕正憋着一口气呢。
突袭第二小队，没寻到有用信息是他的错，他认栽！妈的你养的没用崽子看不住人，让她们把s给捅了也是他消息不及时！现在还得让他给唐冯那菜鸟擦屁股。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干的！
“话说我们的沈队长可真是不念旧情昂，昔日的好友也不了解下情况说捅就捅了。”方致榕转着自己的左轮手枪波澜不惊道，“凭一己之力得罪黑区五大高层，也真是个人物。”
一旁的手下就比较心惊胆战了：老大你这么玩枪容易走火啊喂！
小心谨慎的擦了把汗，刚想开口就见派出去的搜捕队有事汇报。
“队长！有发现！”那人将手里那堆布料呈过来，显然是被沈宜陌丢到巷里的白大褂。上面还挂着假的身份牌：jasmine；lily。
茉莉；百合。纯洁无暇的友情。
“还真把自己当成纯洁的神了？可笑。”方致榕不屑道：“还不是为了自己舍弃了朋友？还好意思自诩圣者。果然什么人留什么种……打生下来就十恶不赦了。”他将外套往旁边一丢，越是洁白的东西在他眼里就多脏，嫌弃的掏出手帕擦擦手。“去看看。”
……
“换上！快点儿！”沈宜陌将手中的东西抛给踩点儿赶到的王怡鸿，显然她已经换好了。
王怡鸿看着手里的衣服，又看看沈宜陌这难得一见的造型皱眉。“姐，你上哪儿偷得笼基裙啊？”穿惯了t恤衬衫的王怡鸿欲哭无泪，这款式真的另类。
“习惯和命选一个，我刚刚纠结完。”沈宜陌直接将人推进拉货的面包车。她好不容易才将两个与她们身材相近的送货员撂趴下。
“必须选命。”王怡鸿有人在喊车队集合，胡乱两下就将裙子穿好了，对比起来更加一言难尽。惹得驾车的沈宜陌一记白眼。
“不是吧大哥，你让我换的，都这时候了您还有闲心嫌弃我？”
“怪我吗？你好歹把裤腿撩上去啊！谁家裙子里面套裤子的？”
一声“出坊！”打断两人，三辆送货的面包车排队而出。
她们那辆混在中间，后备箱中还捆着两个呼呼大睡的冤种，在大街小巷中与搜查人员擦肩而过，往什伍街区前行。
副驾驶上，全神戒备的王怡鸿翻过手腕：十二点零二分。
……
“您这么一说，几分钟前是有位姑娘神色焦急的来过我这儿。”成衣店内，踩着缝纫机的老妇不紧不慢的回答着“长官”的问题。
对面的方致榕看的心烦，一把摁住运行的缝纫机，眯着眼睛神情危险。“那您应该记的她买了什么吧。”
“那是当然。”被打断做活的老妇很是不满，一掌拍开方致榕的手。“诺，拐角处那新款式的t恤看见没？就那种……你别把我的丝线弄断了！”
“我马上下令全区搜寻穿红褐色t恤的人。”出了店，方致榕身边那位属下终于插上句话。就是先前擦汗那个。
却没想到刚迈出去一步便被方致榕制止了，“回来！你不觉得这颜色太扎眼了吗？”
“不会啊？穿白衬衫才更显眼吧……再说哪有人特地冒险买了衣服不穿的？”属下的一套说辞言之有理，“老大，也许人家就是想让咱们这么想。”
“沈宜陌从来不做无用事，那依你看来，她们换了衣服，当如何逃过设卡？”方致榕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擦拭，上面的血迹擦不干净会花镜片。“派出去的人目前折了几个？”
属下有些搞不清状况，但还是立即询问各大支队；同样不理解自家上司的组长，也还是召集队员统计人数。马上就有了消息。
“他们说除去医院一战折的三十七个，目前十二人失了消息，共计四十九个。”
“怎么死的？”方致榕语气不变，但属下总觉得他马上就要把那几个吃干饭的组长抽筋剥皮了。自己手下的兵都丢了，不问连他妈屁都不放一个。
“……不知道。”属下被方致榕突然看过来的眼神吓了个趔趄，“他们说……在查。目前在现场发现了安装爆破弹的痕迹，在偏僻小巷中，等救援赶到时已经迟了。据说有人被炸的，都看不清脸了，要不是穿着咱的军服，认也认不出。”
现场的照片在方致榕的要求下被传过来，属下着实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风。
现在已经十二点整，距离s遇袭已过去三十六分钟。一点前若是抓不到人，要怎么交代？
“老大，你到底在执着些啥啊？”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当然后面这句万万不能说出来，他还想多活几天。“这地上不是土砖块就是血沫子，有什么好看的……我靠？！md被耍了！”
两组勘验图片同时被放大对比：残垣处，红褐色的残布随风飘扬。
方致榕冷笑一声，将图片尽数删掉，也删掉了那两位组长的命。“组织不养无用的牲口，猪好歹还能产肉，你知道怎么处置他们对吧……嗯？”
待属下惶恐点头，方致榕才满意的拍拍那人的肩膀。“我有这么吓人？那你可别尿了裤子，还有“客人”等咱们问候呢……走了！”
说罢方致榕抬腿上车，那属下被他随手扔过来的东西糊了一脸，拿下来发现是一张成记面包坊的预定广告。
……
“干什么的？”驻守在什伍街区的保安拦住了缓缓前进的车队，为首的那个是个独眼龙，对头车人员例行盘问。
头车的两人显然是黑区的老熟人，“彪哥，我您还不认识么，这又是咋滴了？”看来独眼龙就是彪哥了，几人你来我往三两句就笑着聊起来。
“害！鬼知道上面的人有做了些什么噩梦，做了亏心事还怕鬼敲门。”显然这场闹剧的原因并没有真正的告知他们，彪哥只当是高层哪位大能突然间抽风了。“话说回来，今日时间卡得紧。切莫逗留太久昂！”也不检查后面跟着的车，直接挥手示意放行。
“好嘞！谢谢哥！”驾车那人冲他打了个回见的手势，招呼后面两车跟上。
副驾驶前挡板下，王怡鸿持枪的手得了片刻松懈。“这么顺利？”
“当然不会。”沈宜陌将头上的鸭舌帽又压低了些。“你忘了什伍街区是什么地方？惊动任何一家，都会成为咱们出区的阻力。而且……”她撇了眼驾驶位的时钟：十二点零六分。“来了！”
“什么……！？”旁边的王怡鸿愣了下，但手上的枪已经就位了。“我没问题，你悠着点。”
“前面的车停下！”十几辆越野疾驰而至，慢半拍的彪哥也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再看过去。中间那辆面包车加码油门从中脱颖而出，直直驶入已被“惊扰”的什伍街区。
“愣着干什么呢？鸣锣！追啊！”彪哥身先士卒骑上挎斗摩托，“好小子！敢从什伍街区出区就别想全须全尾！”才想冲锋陷阵没发觉身后那颗子弹对准的是自己。
方致榕看着地上抽搐的尸体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神色毫无波澜，“机会，仅此一次。”下令将剩余两辆车的送货员带下去“好生招待”。气运丹田高声道：“抱歉了各位！今日您老们的面包送不到了。手下的人办事不利索，放了两只蛀虫进去，多有叨扰！”
一系列神神叨叨的问候说完，方致榕才命令所有人下车进去搜。
什伍街区，住的都是邪域老一辈的领导者。连方致榕也不敢任意妄为，也不知道沈宜陌她们怎么有的胆子。事实上，她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四通八达的暗巷，提防着时刻扫射来的子弹。面包车说到底不如越野结实，在坑坑洼洼，七扭八拐，子弹横飞的情况下很快就冒青烟了。但现在还不能停车。
最后五百米，意外突生。高速转动的轮胎遇上了提早埋伏好的异物，沈宜陌一惊，猛打方向盘向着最近的遮蔽处撞去。剧烈的摇晃后，被迫停在一处死胡同口，恰巧横在街巷中央，堵住了敌人也困住了自己。
略显狼狈的翻身下车，干脆将碍事儿的裙子裁了包扎用。专心阻击的王怡鸿顾不上小腿的伤，蹲在车身处任由沈宜陌拿着不是很干净的布条给她绑，“姐，你这车停的我是该夸还是该骂呢？哪有堵自己后路的！”
沈宜陌闪身将手中的短刃扔出去，正中拐角处漏网之鱼的眉心。她准头还不错。
“停下没爆你就偷着乐吧还蹬鼻子上脸了？不这么停咱们现在就领盒饭！”
“姐，你是第二次了。每次被人堵巷子里杀，你不需要反思一下吗？”
“……闭嘴！你特么的能不能专心点儿！这都放过来第四个了！”
“姐，你带多少子弹？”
“你没了？三百发先没了”
“外套里有一百，我忘拿了……你也没掏掏口袋再扔。”
“你当是洗衣服呢？我还给你掏兜！真是给你当妈当多了！”沈宜陌满脸的灰都盖不住脸上的红，被气的红。分心把自己口袋翻了个遍，“一百发！咱俩等着见阎王吧。”
通讯器闲烁，向熙声音传出。“我们到了！”
可笑她们如约赶到，她们却出不去了。沈宜陌隔着火光看了看最后五百米未走的路，三回九转的巷子放眼看去望不到尽头的“桃源”，只看得到矗立的瓦墙。
十二点零九分。日头正大的时刻，巷内却是极致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