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所有人抬头看到了这一幕。
石康荣面带微笑朝着人群走过来,当看到郑磁领队带着所有剧组演员们在某处看起来很普通的地方缅怀，他瞬间明白了过来。
石康荣的脸色也瞬间沉如水，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悲哀之中。
郑磁知道,他的这位老友绝对不是警察口中说的坏人，否则他不会这样完好无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警察可能是不小心得到了什么指向他的线索,但绝对和石康荣没有半点关系。
他明白的,当年他也是如此,因为是案发现场第一目击证人，又和黎雯的关系匪浅，警察也怀疑过他就是杀害黎雯的凶手。
再次回望这个地方，他瞬间就有无数记忆涌现，黎雯的美好在顷刻间占据了脑海。
郑磁痛苦地抱了抱老友,像是在互相安慰。
其他人瞬间释疑了，石康荣被无罪放了回来，他们之前的猜测肯定就统统失效了。
只有云暖暖一个人暗地里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石康荣居然利用老友对他的信任，将郑磁的真心和善良一遍遍踩入脚底,也不知道郑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的真面目。
她忽然走了过去，脚步异常坚定,石康荣也抬起了头，看到一步步走过来的云暖暖。
她的眼神也同样坚定，就像是脚底在踩着风塑的花一样,石康荣忽然感觉他又追寻到了一件十分完美的艺术品。
石康荣回来了，就表示赵阳夏的任务失败了,这之后肯定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他今天一个人过来,说明没有和上级通知，或者没有得到上级的批准。
云暖暖不确定这之后石康荣究竟采取了什么样的手段。总之她知道，赵阳夏警官肯定失败了。
石康荣笑着说：“云小姐？”
云暖暖也同样笑着,看着这个杀人根本不会眨眼的狂魔，突然说出了剧本里面的台词：“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犯罪了就一定会留下线索，留下证据。何成，你跑不掉的。”
郑磁莫名地看着她，石康荣仿佛也很意外，很奇怪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云暖暖望着他们，忽然一笑：“郑导，石先生，我刚刚念的这个台词还算合格吗？”
有那么一瞬间，郑磁还以为云暖暖是冲着石康荣在说。
太逼真了，逼真到他以为云暖暖就有绝对的证据，掌握了石康荣是当年犯罪的凶手。
可警方都没有逮捕他，他又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
等全员回头的时候，翟彦又忍不住走到了云暖暖的身边。
想到刚刚她表现的那一幕，翟彦就忍不住夸赞。
“云老师，你刚刚的表演实在是太出彩了。那一瞬间我们都以为你念的不是台词，而是……”
说到这里他有点心惊，就好像云暖暖真的在指责石康荣是那个杀人凶犯一样。
直到最后，她说了一句“何
成”，众人才醒悟过来，云暖暖这原来是借景发挥，在导演和制片人的面前又表现了一番。
其实这也没什么，就是在一些老戏骨的面前，感觉年轻人有点太急功近利了些。
都已经在试镜里面试过了的场景，也已经漂亮得成为了女一号，怎么还要在这个时候急于邀功表现呢？
可能是触景生情了吧，也是为了给郑磁导演的心结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场已经耗时20年的连环凶杀案，在郑磁到有生之年应该不会破获了。
他自己也能感觉到。
哪怕今天早上赵警官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郑磁表现出的样子也不是惊喜。
二十年间，从一开始警方不断和他说好像有点线索了，他也是总去询问进度，到后来慢慢的得到了一筹莫展的消息。
再慢慢的得到了已经没有人提供线索的情况，再发现这件事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去，一次次的失望让他麻木。
开始逐渐认清了，这个案件就是一桩悬案，无法破获的事实。
翟彦也能体会到他的难受，他很希望那个坏人还活着，活着被绳之以法，千万不能叫他寿寝正终。
翟彦不禁捏紧了拳头：“如果让我知道凶手是谁，我一定替郑导挥上这两拳。”
云暖暖看着他，觉得她能够结识这帮温暖的同伴们真好。
“一定会有机会的。”
虽然这个机会云暖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有，她只能寄望于赵阳夏的这一出现，会给情况带来不一样的转机。
上午的剧本围读已经结束，许是郑磁的心情不佳，特地给所有人下午放了个假。
云暖暖回到房间的第一时间，赶紧去到卫生间给赵阳夏发了条信息。
【赵警官，你还好吗？】
许久之后才收到了赵阳夏的回复：【我没事。】
还好就没事。石康荣应该不会胆子大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警察杀了的地步。
但云暖暖知道，赵阳夏肯定因此受到了相应的处分。
【赵警官，真的对不起，害你受到了处分。】
收到信息的赵阳夏微微一愣，因为他完全没有将受到处分这件事告诉云暖暖听，全凭她自己猜测，居然还被料中了。
选择相信她是他的事，哪怕受到了处分，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避重就轻地回了句没事，赵阳夏也不想将更多无辜的人卷进来。
无论证据真假，云暖暖能够心系二十年前的事情，并且提供相关的情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本来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还这么冒险的选择了提供线索这一决定。
赵阳夏忽然陷入了一种自责的情绪。
身为警察的直觉，让他感觉石康荣这个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可是在拿不出绝对证据的前提下，谁也不能将他逮捕。
【对不起云小姐，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不需要对我道歉，你只是做了你想做的认为正确的正义的事情，你的觉悟是正确的，是我自己能力不济，在无法拿到绝对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也拿凶犯没有任何办法。】
赵阳夏忽然体会到了多年前那些退休的老警员的无奈。
在某个充满蝉鸣的夜里，一边含泪喝着众人给办的退休酒，一边无奈说着“对不起”。
他发过誓，对着那些一个个退休的老前辈们发过誓，一定会抓到当年那个罪犯，不会让他逃脱一点法律的责罚，还死者们一个公道。
……
从文字里，云暖暖也看出了赵阳夏的无奈。
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警察身上，都是无奈的，明明罪犯就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却必须先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可是那个证据，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当年的犯罪嫌疑人，才可以得到搜查令等的批准，才可以现场挖掘到那个证据。
最后，赵阳夏还她发送了一个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的提醒。
这件事，不是她一个女明星该处理的事情。
难道就要将这个秘密一辈子掩埋吗？
如果她直接指着对方，说他就是当年的杀人凶手，后院里埋藏了第九具尸体，会有人相信吗？
郑磁都不愿意相信，因为这个男人隐藏得太好了。
赵阳夏说得对，如果她轻易将这个秘密公开，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反馈，对方说不定会找个机会借机铲除掉她。
带着这样的心结，下午的云暖暖一直都心事重重。
她第一次遇到了这么重大的人生抉择。
说，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不说，良心一辈子都过不去。
“暖暖姐，你怎么了？”李蜜见她状态不对，主动关心，“你今天看起来挺心不在焉的，是遇到什么心事了吗？”
云暖暖摇了摇头，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选择相信她的话，现在害得赵警官已经受到了相应的处罚。
但是稍微往好处想一想，赵警官肯定不是无功而返，在石康荣的面前他一定采取了什么手段，可以让石康荣主动露出马脚，或者自乱阵脚。
他知道他这一次却可能会没有挖到证据，甚至连挖证据的机会都没有，但绝对不可以出现没有任何收获的情况。
果然当天下午，石康荣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和郑磁说需要回家休息一下。
云暖暖看着他这样，忽然又重拾了信心，再狡猾的狼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慌张。
石康荣明显就慌了，这招引蛇出洞有点用处。
等到石康荣驾车离去，云暖暖找到了郑磁，忽然问：“郑导，您和石先生的关系好吗？”
郑磁很奇怪云暖暖为什么这么问，他们两个都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了，论关系，那自然很好，根本不用多说。
“我和他从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这关系肯定好啊。”
云暖暖看着他，突然灵魂发问：
“那郑导你对石先生了解的多吗？”()
这……云暖暖倒是突然把他给问难住了，他当然想回答他对石康荣的了解很深，可是转念一想，他真的了解石康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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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康荣这个人有点怪癖，总是一个人独居在家，不喜欢别人去他家做客，表面上看起来热情，其实很难走心，这么多年了除了黎雯之外，就他这么一个好友。
说到黎雯，他当年还误以为石康荣也喜欢他的恋人。
后来误会解释清楚了，石康荣对黎雯只是对演员方面的欣赏。
就像他现在很热衷于云暖暖的表演，总是夸赞她的演技很好一样。
当年他也是总这么出现在黎雯的身边，夸赞她的演技非常杰出，希望以后他们也能够长长久久一直合作。
郑磁简单回忆了一下。
突然发现他对石康荣的了解十分片面，仅限于浅显的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觉得他有点孤僻，也从来没想过找伴侣。
最奇怪的是，云暖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再加上之前赵警官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当然不想怀疑他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可是警方如果真的掌握了绝对的证据，石康荣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当然很希望抓住当年的凶犯，还黎雯一个公道，一个清白。
一边是他的好朋友，一边是当年穷凶极恶的罪犯。
这种复杂的感情快撕裂他了。
郑磁短暂地陷入了沉默，随后说道：“暖暖，你知道吗？其实当年身为黎雯小姐的恋人，我也被警方带回去审讯过，是第一犯罪嫌疑人。”
“我比谁都痛恨当年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恨不得亲手将他绳之以法，将他碎尸万段。”
“无数个日夜里，我一直在做梦，做着一场根本醒不来的噩梦。”
“我总是能梦见黎雯待在一场雨夜里，躺在冰冷冷的地上，一直伸手朝着我的窗户在喊救命。”
“她说‘救我’，可是我的双耳好像被人蒙住了，我听不到。”
说着说着，郑磁的双手忽然颤抖了起来。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陷入特别特别的痛苦之中，只有暂时抽一根烟才能减缓这种痛苦。
从烟盒里掏出了一根烟，郑磁看了她一眼，问了一句：“介意吗？”
云暖暖摇了摇头。郑磁才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随后又说：“这次赵警官的出现确实给我们带来了不少希望，让我真的以为当年的那个罪犯已经露出了马脚。可是我知道，警察破案是要讲究证据的，就像当年我被警方带走一样，只是怀疑我可能犯了这个罪，实际上我并没有。”
说到这里，郑磁又陷入了沉默。
云暖暖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郑磁是在说，如果他的老友真的是当年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他肯定会亲手将他绳之以法，绝不姑息。
可这个前提是建立在有证
() 据的情况下。
他曾经就被怀疑过，明白被当成嫌疑犯的滋味并不好受。
尤其他是黎雯小姐的爱人。
痛失所爱的滋味已经让他够痛苦了，却还要承受他可能是个杀人犯的嫌疑。
郑磁不觉得警方做错什么，从警方的出发点来看，他们是对的，只是他的内心太痛苦了。
石康荣也是黎雯的好友，他不想老友再一次经历这样的痛苦。
既然这次警方来调查没有后续了，那这件事就此揭过吧。
他又吸了几口，准备和云暖暖先道别，忽然听到一道违和的声音。
【果然如此，在没有绝对的证据面前，谁也不可能轻易相信这种事。】
【二十年前天眼行动也还没出现，给了很多罪犯漏网的机会，如果那时候郑导的楼下就被安置了摄像头，肯定就能够看到当天晚上究竟是谁杀了黎雯小姐。】
【当年很多悬案都是这么来的，因为没有遍布摄像头，根本都不知道谁下的手，还有不少孩子也是在那种环境下走失。】
【现在随着科技的发达，天眼行动的展开，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多悬案了。】
【到底什么时候郑导才能发现，真正的凶手其实[哔哔哔]！】
郑磁错愕地瞧着云暖暖，云暖暖从头到尾都是沉默的状态。
他又深吸了一口烟，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可能因为连日来睡眠不好，而受到了影响。
正要从云暖暖的面前离开，他突然又发现她的面前出现了变化。
一个像是只有在电脑里面才会出现的弹框，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静静等待他选择一般，上面写着【请问是否需要使用超前点播功能？】。
郑磁缓过神来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已经超出了他能够接受的认知范围。
也许是拍摄电影的导演们脑洞都比较大，也可能是当年受到的创伤比较深，郑磁忽然想起了白起然极力推荐云暖暖时说过的话。
她一定会给这个剧组带来好运，能够任用她绝对不会有错。
白起然之前也上过新闻，是他的妻子偷偷给他戴了长达八年的绿帽。
还有白起然剧组里面曾经发生过的那么多事情都太蹊跷了，郑磁都开始怀疑自己这个想法是不是有点疯狂。
难道，其实不是他一个人可以看到听到这些匪夷所思的现象？
白起然的剧组已经经历过一波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情，郑磁先行离开，到了角落给白起然发了一条信息：【你是不是曾经看到过什么？】
他应该是在拍戏，很久之后都没收到回音。
郑磁只好又折返回来了，生怕那个弹框会消失不见。
他现在有些后悔，应该在刚才就使用那个所谓的超前点播，说不定就能听到下文了。
但是郑磁的性格就是这样严谨，做任何事都需要找寻到它的依据。
云暖暖刚
要回去，又看到重新折返回来的郑磁，停下了脚步。
“郑导，刚刚看你脸色不好，没什么事吧？”
郑磁摇了摇头，好在她面前的弹框并没有消失不见，他还有机会再进行选择。
这时，白起然好像看到了他发送的短信，也回了一条消息。
郑磁看了上面的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还是反问句。
【你也听到了？】
“也”这个字用的很巧妙，郑磁顿时就明白了白起然的意思。
果然白起然当初会爆料出他的老婆给他戴绿帽子这件事，和云暖暖脱不了干系。
只是出于各方面的原因，身为爆料人的本人云暖暖却不知情。
她还在关心他的身体状况。郑磁的脸色看起来确实有些煞白。
她想扶着他坐下，郑磁为了能够拖延时间，干脆配合云暖暖的举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趁此机会，他赶紧选用了超前点播功能，上面的字完全变了。
意料之外的是，郑磁本来做好了可能会收取费用的准备。
这次却什么代价也不用支付。
超前点播功能立即生效，他也因此听到了余下的话。
【不会真的要等到郑磁导演白发苍苍，已经衰老到行动不了，只能躺在病床上面等待着生命的最后时刻，才能知道其实那个杀人凶手的真实身份就是他多年的至交好友吧？】
听到这里，郑磁已经大惊失色了。最坏的可能性出现了。
【而且杀人狂魔不愧是杀人狂魔，真的不是一个东西，居然还残忍到一边说着是来看望他生病的老友，一边拄着拐杖走到了他的身边，告诉了他这个终身追逐的秘密。】
【还有胆子嬉皮笑脸，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看在你这么老了，这么可怜的份上，为了心爱的女人甘愿一辈子守活寡，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然后看着得知真相的郑磁导演病怏怏躺在病床上，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抵抗，将他绳之以法的举动的时候，这个变态还在哈哈哈肆意大笑，仿佛在欣赏他最得意的一件艺术品，也确实夸赞说这是他这辈子最能拿得出手的杰作。】
【还残忍的起了个名字，叫《绝望的呐喊》。】
【最后郑磁导演就在他这样疯狂的举动中，被活活给气死了。】
郑磁不敢置信地听着这一切。
所有的文字听起来都太过失真了，他不敢相信他当成至交好友的人居然是这种混蛋。
更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就是他苦苦追寻了20年的杀人犯。
他为什么要杀黎雯？
为什么？！
郑磁陷入了沉思。这只是云暖暖的心声，他无意间听到了而已，一切都显得太过虚幻。
他甚至在怀疑这些心声的可能性究竟是真是假。
【我知道这些话如果我当着导演的面说出来，郑导也不会相信，毕竟是连警方都没有绝对足够的证据，证明的杀人凶
手，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好朋友。他肯定会更相信他的好朋友。】
【如果有人和我说我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是杀人犯，我可能在第一时间也不会相信这种事实，必须要对方拿出绝对的证据才行。】
【所以我只将这个结果告诉了赵阳夏赵警官，也感谢他能愿意在百忙之中相信我的话。】
原来如此。
赵阳夏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果然是因为收到了谁的情报。
可惜他们都苦于没有绝对的证据。
云暖暖越是这么说，他的手脚越是冰凉。
【证据其实住在他的后院里面。】
【那里曾经有一个枯井。】
【里面被埋藏了一具尸体。】
【也就是连警方都不知道的第九个被害人。】
【他同样给第九个被害人取了名字——叫‘沉眠的曼陀罗’。】
【可惜对方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现在那个孤儿院也已经不存在了，她出了社会后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联系过。】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连报案的人都没有。】
【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失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
郑磁捏紧了拳头，他已经气得手脚都在发抖。
如果云暖暖说的都是真话呢，如果石康荣真的是犯下那么多不可饶恕罪过的犯人呢？
他肯定不可能让他轻易开口承认这件事，只有绝对的证据摆在面前他才能彻底认罪。
连身为刑警的赵阳夏都失败了，他能怎么办？
更如果，那个后院里面其实没有被掩埋的枯井，更没有第九具受害人的尸体。
他又该怎么办？
“暖暖啊，”郑磁忽然开口说话，“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云暖暖看他的脸色突然产生了变化，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但还是沉默了一下，说：“那我回去休息了。”
郑磁没有回房，而是驾着车直接来到了石康荣的家门口。
石康荣看到这个老友突然前来，还有些奇怪，笑着问：“怎么了？”
郑磁手里燃着根烟，石康荣知道这位老友的习惯，一般遇到烦心事，他都会喜欢抽一根烟来释放一下自己。
吞云吐雾间，郑磁忽然说：“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担心你的身体。”
石康荣笑了，觉得老友今天也真是太忧虑了些，他能有什么事？
干脆就将郑磁给请进了屋里。
郑磁也顺理成章进入了他的房中。
已经很久没有来到石康荣的家中。一般情况下，石康荣不会主动邀请别人进入他的家里来看看情况。
他这个人离群索居惯了，但是别人都以为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这一点就显得很奇怪。
以前郑磁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涉及到个人的性格和习惯，可能有什么隐私不方便展示给别人看，或者纯粹不喜欢自己的私有
领域，被其他人给打扰。
最后，郑磁也没能问出口，反而是接受了老友的这个性情。
他很少来他的房子里找他，这是这二十多年间第五次吧。
石康荣邀请他入座，他就坐到了沙发上面。
屋内的摆设还和二十年前差不多，比较陈旧，但外形设定都是复古风，有一种欧美中古世纪的设计理念。
踩在厚实而绵软的羊毛地毯上面，郑磁低着头打量这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环境。
石康荣去替他倒茶了。
知道他喜欢喝大红袍之类，石康荣也喜欢，家里正好常备。
趁此机会，郑磁通过落地玻璃看了一眼室外的院落。
院子之中确实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口井的存在。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的的确确是有一口井在院子里面，好像就是在桃树的方位底下。
然而现在，那口井不见了。
这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很多人都喜欢将家里的摆设和装修在看厌了之后，会进行简单的改动。
他因为一直活在20年前的记忆里，所以家里的那些装修都没有动过。
其中还有黎雯的手笔，有些小摆件和油画都是黎雯送的。
郑磁陷入了沉默，因为这种事情和云暖暖心声说的话全部对上了。
第九个受害人被埋在了枯井里。
如今枯井却不见了。很难不让人往这方面的事情上面联想。
等到石康荣端着茶壶茶杯过来，郑磁一边品着茶一边状似无意地说：“我记得这院子里面原来是有口井的，你给它填掉了？”
他是个很出名的导演，导演拍戏的时候，除了要挖掘出演员最佳的状态和潜能，有时候也要身临其境地教演员们如何去演戏。
只要郑磁想，他也能够将一个片段和场景演的十分出彩。
至少从他的肉眼中看去，石康荣没有引起怀疑。
他只是笑着说：“你说那口井啊，前些年我让风水先生到家里来看了一下，他说这口井破坏了我家的风水，放在那里不太好，最好是想办法把它给填掉。”
“我后来想了想，就依照风水先生说的话，将那口井给填掉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往外说的大事，所以也就没和你提过。”
郑磁表示了解，又看向了院子里一切安好，在风中摇动的果树们。
“你这些年的种植技术是越来越出彩了。”郑磁欣赏道，“这些桃树啊，石榴树啊，枇杷树啊，都给你种的不错。”
石康荣也觉得是这样，尤其是他将第九个受害人埋进了那个地底下之后，再在这上面种了这些果树……
这些果树每年硕果累累，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
可惜现在不是结果子的季节，石康荣只能遗憾地表示：“之前结果子的时候我收了不少果子，吃都吃不完，左右也没有个想要分享的邻居，毕竟总是在外面忙碌，和这些邻居们都不太熟悉。
”
他看着郑磁露出欣慰地笑：“下次我知道了，等来年再结果子的时候，我就带一些家里亲自长的果子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好歹是个出名的导演，有钱的很，什么东西买不到呢？平时肯定看不上这点小果子。
所以石康荣从来没有和他提过也很正常。
诸多的正常表现起来，其实就是一种提前埋设好的陷阱。
假设石康荣真的是当年那个杀人凶手，他已经营造出了一套完美的逻辑链，几乎无懈可击，让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云暖暖有一种特殊的技巧，能够知道他可能就是当年的杀人凶手，很可能这个事情真的会埋藏一辈子，谁也不知道。
不，万一云暖暖说的是真的，在他最后人生的结局里，他是知道的。
他被石康荣以一种很怜悯、施舍的态度告知了真相，然后被活活气死。
这样的真相也伴随他的死亡而永远不见天日。
想到这里，郑磁还是不敢相信他的老友居然是能够做出这么残忍举动的人。
他看着他，忽然平静地笑了一下，说道：“对了，我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商量。是关于下一部影视剧的拍摄计划。”
他缓了缓，看到石康荣果然投来充满兴趣的目光。
郑磁回想着云暖暖心声里面说的那个秘密。
打草惊蛇的办法，其实现在也能够用。
一个人的眼神和神情如果撒了谎，是无法骗过别人的。
石康荣等着：“你说。”
郑磁凝视他：“你觉得用沉眠的曼陀罗这个主题怎么样？”
石康荣顿住了，肉眼可见的脸色有点僵硬。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了，嘴唇让马上挂着笑，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个主题的意思是什么？”
“曼陀罗有好几种颜色，如果是白色一般就表示纯洁纯净。”
“如果是金色，象征着庄洁高贵神圣等意思。”
“如果是紫色，紫色的曼陀罗会带着毒，大概是恐怖的意思吧。”
“还有黑色，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
“除此以外还有粉色绿色蓝色红色四种颜色，每一种花语都不同，代表着不同的意义，你不觉得这个主题本身就很有意思吗？”
郑磁说得头头是道：“沉眠就说明在沉睡，时刻等待着苏醒复生的意思，结合曼陀罗感觉意境都很有意思了。”
石康荣细细品味了一番：“确实不错，这个主题我觉得也很有意思，特别适合用在犯罪题材上。”
“而犯罪题材又是你的拿手好戏。”
“我觉得成。”他赞同道。
郑磁终于忍耐不住了，看着他的眼睛充满了愤恨。
“当年黎雯是你杀的吧？”
石康荣怔在了原地。
随后就是尴尬地笑：“你在胡说什么啊？黎雯是我的朋友，也更是你的爱人，我怎么
可能？”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看着他：“不会是那个姓赵的警官又去找你了吧？”
“你可不能听他胡说八道。他们这些警察为了破案，谁知道会用一些什么手段呢？”
“你不要污蔑人民警察。”郑磁最不能原谅的事就是这一点。
因为他拍摄的都是和犯罪有关的影视剧，经常会和一些警方打交道。
为了能拍成剧给广大观众们提个醒，警方很多时候也愿意接受他的实地采访，聊一聊一些案子的原委，给他一些思路的同时，郑磁也能因此接触到刑警还有民警们的日常生活。
石康荣觉得不理解：“老郑，我们两个都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你不会连这一点信任都不给我吧？”
“我要是真的犯了什么事，那个警官早就把我给逮捕走了。”
“是啊，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郑磁的声音都像是沧桑了好几岁。
“你正是因为抓住了我们这些想法，才会这样有恃无恐，认为警方根本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其实警察已经掌握了你的证据，只是迫于无奈，暂时无法进行批捕，他们全都告诉我了，当年那八起穷凶极恶的犯罪全是你下的手。”
“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这后院里面还埋藏着第九具尸体！”
郑磁当然不可能把云暖暖给供出来，他只能说这些事都是通过警方的口了解到。
今天当着石康荣的面，他也不怕把这些话给戳穿了说。
他来找石康荣，整个剧组的人都知道。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肯定和石康荣逃不了干系。
石康荣不会这么蠢笨到直接对着他下手。
可惜他高估了石康荣的忍受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人呢？更不可能将对方的尸体埋在院子里面。”
“老郑啊，你究竟听谁说了这些稀里糊涂的话？你怎么也跟着一起稀里糊涂了？”
他险些要冲上来抓住他的肩膀摇醒他。
郑磁却退远了一步，将从云暖暖心声中听到的所有的事情，干脆一股脑全部说出来了。
“警方之所以不知道还有第九个受害人，是因为你下手的这个受害人从小就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面长大，而如今那个孤儿院也已经没有了。”
“你自以为她无亲无故，社会关系也很简单，即使死亡了，失踪了，也只是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人会发现。你却错误的估算了一件事。”
“当年养育她长大的孤儿院的老师，突然想起来有她这么一个孩子，就想方设法要联系上她。最后根据她写的信里的信息找到了一处地方，问了周边的人才知道她早就消失不见了。”
“只是大家谁也没有关注，本来那年头流动人口就大，一个地方混不下去了，就到另外一个地方，这种事情根本屡见不鲜。”
石康荣的脸色果然一点点变了。
变得扭曲，变得阴沉。
因为郑磁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事，他的后院里面确实有第九个受害人的尸体，那个女人也的确是个孤儿。
正因为是孤儿，所以他才下手解解馋，体会一下很久没有体会到的杀人的感受，这样别人也不一定会进行报案。
他跟踪了受害人很久，发现了对方社会关系十分简单。
最后用对方的相貌很适合进入娱乐圈，就不用这么辛辛苦苦在外面打工为由，将她给骗到了家里。
郑磁踩着这个地毯上面曾经还有过被害人的血迹，被他仔细清洗过，是他为数不多的战利品。
郑磁说的那大段大段的话，其实都是他胡编乱造，但效果的确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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