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再也
快到元旦那几天,梁露华频繁腹痛,医生检查有早产风险,这一下全家便更紧张了。
梁露华夜里给以桃打电话掉眼泪,以桃想了想,反正试考完了,也快放寒假了,就说我去陪你住几天吧。
临走时看了眼挂在寝室阳台的桃花酿,想了想,找了个箱子装了起来,塞进了柜子里。
没有带去。
许是为了迎接新年,园子里悬灯笼,挂彩绸,里里外外妆扮得喜气洋洋。
以桃来的晚,太阳落山才到。
管家将她领进门。
远远看到客厅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好一番热闹。
以桃下意识瑟缩脚步,有点不太敢往前走了。
管家替她拉着行李箱,贴心把脚步放缓,“今天倒真是个好日子,难得大家都在。”
一进门,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屋里暖融融的,以桃被冻的通红的耳朵都显得有点可怜。
“桃子来了。”张妈过来接过行李箱,以桃脱掉大衣,仔细挂好,她里面穿了件素净的圆领毛巾,毕竟是土生土长南方人,北方的冬天属实有些让她胆战,故又在毛衣里套了件衬衫,翻出一小截格子领。
脸蛋也白白净净,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雪地靴上是条水洗的牛仔裤,看着有些厚实。
张妈弯腰给她摆好拖鞋。
“又没下雪,怎么穿这么多?这屋里温度可高,回头别再热着。”
以桃换好拖鞋,小声说还好。
说完却在玄关处犹豫。
她偷偷问张妈,“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样热闹?”
“新年家宴,老夫人让提前了两天。”张妈笑眯眯地,“别再门口杵着了,快进来。”
家宴?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在……
那四叔……
以桃的一颗心七上八下。
小心翼翼跟在张妈身后进了客厅。
以桃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
明明和阿若左右坐在老太太身旁,不知说了什么,逗得老夫人哈哈笑。
两个人身上穿的都是英伦风的连衣裙,许是刚从国外回来,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礼物。
对面的二太三太在聊天,楠楠抱着茉莉趴在茶几前拆礼物,小丫头扎着两只牛角辩,乖巧又可爱。
茉莉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喵了声,眨眼间便从楠楠怀里蹿了出去,来到了以桃腿边。
小爪子还在挠着她的腿。
楠楠顺着茉莉的身影发现以桃,惊喜道,“桃子姐姐,你来啦。”
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以桃挺尴尬的,弯腰抱起茉莉后,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一和大家打招呼。
季明心“切”了一声,爱搭不理。
还是阿若比较懂事,她起身从礼物里挑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以桃,“以桃妹妹,这是送给你的。”
以桃属实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
三太笑笑:“谢什么呀,都是姐妹,不用和阿若那么客气,桃子来看妈妈呀?”
以桃点了点头。
二太怀里抱着自己的小孙子,这会儿才得空和以桃说句话,“你妈妈刚刚累了,回房歇着了,先让她休息吧,一会吃饭时咱们再喊她,你过来,和明明阿若一块,陪老夫人坐坐吧。”
老夫人笑着朝她招招手,“丫头,坐这儿来。”
季明心不情不愿地挪了个屁股。
虽然以桃挺不好意思的,但也只好坐了过去。
待了一会儿,以桃的后背就有些发汗,这屋里暖气真的很足,大概耳朵现在都热红了。
她和老夫人说了一句,起身便来到了卫生间。
路过中厅时,透过身侧一面镂空的檀木隔断,以桃看到对面是间茶室,季松霆和两个弟弟正坐在里面说些什么。
茶室里隐约还有个人影,站在季松霆身后,只露出了半个人影。
坐在他对面的是二爷三爷,那么另一个……
隔断上面琳琅满目的古董摆设模糊了视线,以桃看不清那人的具体样貌,脚步下意识向着隔断靠近……
缝隙拉大,以桃怦着心跳,察觉四下无人时,躲在隔断背后小心窥探过去——
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和二爷竟有七八分相似。
不知是失望还是怎么,以桃缓缓吐出口气。
原来是二太的儿子,之前听张妈提起过,二太的儿子年轻有为,二十五岁的时候就被评为中国35岁以下精英里最年轻的top1,之前倒是总在金融杂志上见过,本人还是在园子里头一次遇见。
不是四叔。
所以……四叔没来吗?
以桃来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望着镜子里脸蛋红红的自己。
她扑了把凉水给自己降温。
一定是暖气太热了,不然她为什么总是觉得喘不上气呢。
以桃松了松颈扣,擦干净脸,从卫生间走出来。
突然就不想过去了。
她想去露台透透气。
到了露台上,以桃倚着花架,弯腰检查着玉树的叶子。
耳畔一阵风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从花架隔壁的棋室传了过来——
“你输了。”
“是您棋艺精进了。”
“是我进步了,还是你心不在焉?”
-
“怎么?外头的生意,出事了?”
“没,一些无所谓的烦心事罢了。”
这声音……以桃蓦地抬起头来,双手压着花架,屏着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抬眼过去,瞬间就看到了坐在老爷对面的四叔。
季宗良背对着她,穿着一身很随意的浅棕色家居服,高大挺括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没入棋盒里,几分
无聊地划拉里面的黑色棋子,发出稀稀拉拉的声响。
刚刚就是他们两个人在对话。
以桃回到客厅,手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攥出了热汗。
她没再过去陪老夫人聊天,而是一个人坐在了边角,伸手抚摸着蜷缩在沙发角落的茉莉。
楠楠和小宝宝坐在地板玩玩具,季公子不知何时从茶室出来的,与她老婆一起陪着二太三太和老夫人聊着天。
天旋地转,格格不入。
不知是不是没吃午饭的原因,以桃只觉得此刻的眼前一阵阵发懵。
张妈将她的行李放好后,过来问她是否还需要准备什么,要不要回房间看看。
以桃忙不迭地点头,和张妈去了楼上。
正往楼上走着,张妈突然开口,几分严肃地叮嘱她,“对了,四爷最近都会住在这里,你平时若是碰见,也不必害怕,正常问侯就可以了。”
“住这里?为……为什么?”以桃还以为四叔只是过来吃个饭,没想到他竟然要住下?
“过来住不是好事?老爷最近心情都好了。”
到了三楼,张妈指了指走廊另一头,“之前和你说过的,四爷的房间便在那。”
收拾好东西下楼,以桃还有恍惚,以至于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四叔。
这边,季宗良和老爷子刚从棋室出来,正往客厅走。
四个人在楼梯口遇上。
张妈赶紧从楼梯上走下来,“老爷,四爷。”
老爷子一脸逗趣地盯着以桃道,“小丫头来了。”
一旁的季宗良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脸色没什么表情。
张妈以为以桃吓傻了,半天没说话,忙不迭从背后提醒,“桃子,桃子……”
以桃回过神儿来,立刻开口,轻轻喊了声“老爷……”
话音一顿,目光闪烁,又怯怯地看向季宗良。
“四……四爷。”喊的四爷,不是四叔。
老爷子笑道:“好,好,快吃饭了,去楼上把你妈妈喊下来吧。”
季宗良收回视线,一句话也没说,甚至都没拿正眼看她,就像平时对待家里的仆人一样,抬脚便朝着客厅去了。
冷漠疏离的气场,让以桃难过的有些想掉泪。
“桃子小姐怎么了?”张妈以为她哪里突然不舒服了。
“没事。”以桃很快恢复过来,整理好心情,“我去喊妈妈下来。”
在房里陪着梁露华说了会儿话,快用餐的时候,以桃才扶着梁露华从楼上下来。
就在这时,家里突然来了客人。
老夫人笑道:“是谁这么会挑时间,正好蹭我这老太太一顿饭。”
话音刚落,余墨便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司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既然老太太这么说了,那我可就不跟您客气了。”
“余墨?”二太简直又惊又喜,“什么时候回来的?过来怎么
也不提前说一声?”
老夫人还是笑(),是我没让他提前说的(),他前儿个来电话说要来看我,我就让他随时来,来看我还需要预约,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一群人跟着笑起来。
其乐融融的场面下,只有以桃一个人,完全傻眼了。
梁露华轻轻抚摸着挺起的肚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
好像是在确认她到底知不知情。
余墨和长辈们一一问好,往里走时,很自然便看到了以桃。
他朝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以桃赶紧站了起来,慌促之下,鞋子不小心踢到了椅子腿儿。
痛的皱眉“嘶”了一声。
“好、好久不见……”
季宗良坐在仅次于主位的椅子上始终没动,连余墨过来打招呼都懒得看他,这会儿听到以桃在对面传来的动静,他叩下手机,抬眼看了过去。
正好看到余墨过去扶她。
眼神寸寸结冰。
“管家!管家!给余少爷加把椅子!”二太张罗着让大家就坐。
正好桃子身边有些空地,二太便指了指那里,“就加在桃子那里好了。”
以桃:“……”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老夫人也说好,余墨就只好红着耳朵坐在了那里。
刚一坐下,就对以桃轻轻笑了下。
即使以桃此刻心里有一万个尴尬,但这会儿她并不想扭捏,于是也大方回了他一个微笑。
坐好,开宴。
季明心比以桃大了两岁,今年便毕业了,回国找了个杂志社上班,三太不太喜欢这个职业,免不了唠叨两句:“妈妈锦衣玉食养你这么多年,到头来却给人家打工。”
“我是主编,除了总监以外我就是最大的,而且我们总监是外国人,不常在国内的,这在时尚圈里,主编就已经很厉害了,有些国内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进去也就只能当个实习生,还有的连进都进不去呢。”
季明心转而对着三爷撒娇,“爹地,人家喜欢这份工作嘛。”
三爷笑笑,“好好好,爸爸支持你,这杂志社叫什么名儿?我看看是哪个集团的,回头派人过去打个招呼。”
阿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姐姐去的杂志社叫‘shine’,总部在英国,非常有名的!”
以桃嘴里的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这不就是她苦苦在等的实习offer吗?!
没想到,季明心海归回来,直接就空降成了主编。
以桃愣是没想到,她俩竟然是同行。
季明心悠悠道:“而且总监还是我在英国的好朋友呢。”
以桃:“……”
梁露华微笑听着,这种饭桌上的话题她从不插嘴,也不关心,她只关心她的桃桃。
“怎么总愣神儿?”她低声嘱咐她,“一晚上没怎么见你动筷子,瞧你最近瘦的,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
(),快,多吃点。”
以桃鼻子一酸,突然就想起来前一阵在宿舍发的那场高烧。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在宿舍抗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还是唐灵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硬把她背到了校医院。
余墨坐在她隔壁,不小心听到了梁露华的话,见以桃还是没动,便主动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梁露华看了余墨一眼,笑了笑,“以桃也不小了,还要麻烦余少爷照顾。”
“不麻烦,您身子不方便,我又比桃子大,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梁露华不知想到什么,不动声色打量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桃尴尬啃着排骨。
这边动静很小,餐桌又大,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注意。
可突然间,季宗良手中的杯子摔了。
“啪”的一声,水溅了出来,“首当其冲”溅了他自己一身。
“怎么回事儿?”老夫人看了过去。
身后的佣人连忙上前,用崭新的帕子为四爷擦身。
季宗良的语气透着几分不耐烦,“没拿稳。”
袖口湿了,他有些烦躁,抬手接过手帕,挡住了佣人即将伸过来的胳膊。
“我自己来。”
他讨厌被别人碰。
语气重了点,佣人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这么大人了,杯子还会拿不稳。”老夫人免不了又念叨两句,
二太开玩笑缓和气氛,“看来老四身边确实得需要个体己人了,不然这会儿有人帮你擦身子,可用不着自己动手呢。”
“是么。”季宗良将帕子丢在桌子上,抬眸看了眼以桃。
眼神正好在落在余墨刚刚给她加的那半块排骨上。
老夫人想起刚刚明明阿若在她耳边偷偷念叨的那点八卦,问他,“你跟那个三天两头跟你闹绯闻的女明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桌子人霎时间没了声音。
以桃也抬起头来,偷偷看向了四叔。
季宗良收回目光道:“就那么回事儿。”
“那是真的喽?!”季明心被震惊到,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就被三太隔空斜了一眼,吓得赶紧捂住嘴巴,生怕四叔怪罪。
老夫人看他没否认,心里多了几分计较。
“我是老了,但不是老封建,也不是接受不了娱乐圈——”老夫人顿了顿,叹了口气,似是妥协,“只要人品没问题,你若当真喜欢,也别在外面偷偷养着了,带回来我见见……”
“你们吃吧。”季宗良突然撂下筷子,上楼了。
老夫人摇头叹气,一桌子小孩大气也不敢出,大人则在劝老太太宽心,直到老爷子开口发话,“继续吃饭。”
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饭后,各房都回了自己院儿里,余墨也起身告辞,
二太cue以桃送她。
一晚上被cue那么多次,不是傻子都
能看出来了。
推拒就会显得更傻,以桃看了眼梁露华后,大大方方站了起来。
“好,那我送你。”
“谢谢。”
两个人从前厅散步到大门,一路上,不可能不说话。
但说的也都很正常。
“还回去吗?”
“回的,年后回。”
“挺好的。”以桃点点头,“我看着你也没黑多少,看来你在非洲过的挺不错。”
余墨笑了笑,给他讲了几个在非洲有意思的经历。
其它的没再多说什么,临走了时候,余墨只是恋恋不舍看了看她,“以后多联系。”
送走余墨,以桃原路往回走。
客厅很安静,只有佣人在打扫客厅。
所有人都回去了。
连老夫人和老爷都上了楼,季松霆陪着梁露华也回了房间。
老人和孕妇都休息的早。
以桃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此情此景,她好像是个多余的。
坐了一会儿,直到佣人打扫完客厅,以桃便脚步轻轻地上了楼。
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她想到什么,忽然回过头去,走廊尽头,某个房间,竟然敞着一条缝。
里面有光渗了出来,暖黄色,沁透了乳白色的地板。
他知道四叔在里面。
也知道四叔不想见她。
想到白天四叔对她的态度,她回过头来,无精打采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半夜突然醒了,怎么也睡不着。
大概是热,或者是晚上吃咸了,她口好渴。
以桃找了件外套穿在睡衣外面,轻手轻脚地到楼下找水喝。
壁灯昏暗,以桃小心翼翼看着脚下,来到吧台前,也没开灯,只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给自己倒了杯水。
咕咚咕咚刚喝两口,一转身,猛地看到沙发上的一个人影,差点吓得尖叫出来,幸好月光清晰,她一眼认出来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影,是四叔。
尖叫声才咽了下去,杯子也没有脱手坠地。
四叔怎么大半夜不睡觉,竟然在沙发上枯坐着?
以桃心有余悸地放下杯子,擦了擦嘴,小声喊了一句,“四……四叔?”
季宗良闭着眼睛,像没听见一样,眼皮动都没动。
他以一个慵懒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松垮的睡袍外披着件薄风衣,大拇指和食指间缓缓碾动的扳指,证明他是清醒的。
他没睡,只是不想理她。
可以桃不知道,他以为四叔在沙发上睡着了,便转身回了房间。
可前脚刚刚迈上楼梯,身后便传来一阵沉重且急促的脚步声。
以桃的手腕猛地被抓住,紧接着,下一秒,整个身子就被翻了过来,直接按倒在身后的墙上。
以桃被撞懵了,疼痛都无法让她反应过来,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季宗良欺身压在她身上(),由于动作激烈▲()_[((),风衣掉在腿边,他光着脚,睡袍的带子摇摇欲坠,几乎就要松开,胸膛露了大半。
男人眼尾殷红,如鹰隼般的眼神凝视着她,双手死死钳着她的手腕,仿佛要把她狠狠捏碎了的。
以桃着从没见过这样的四叔……
她吓得说不出话,泪珠挂在睫毛上,颤颤悠悠地,像只受惊的小鹿。
季宗良扯了下嘴角,像是才从某种情绪里抽离回来,他看到了她的眼泪,极力克制自己,手腕松了两分。
但语气,却依旧不痛快,“旧情复燃了?”
“什么?”以桃反应过来,颤颤说了句没有。
季宗良在楼上一直看着他们两个人。
肩并着肩,从前厅走到大门,有说有笑。
当时,他手里捏着的手机,差一点就要捏碎。
只要一个电话,他就能,让余墨走出大门以后,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一直在忍,也在等,可他知道,他耐心极限,就要快要忍不了了。
他甚至也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而他一直在等,等到的又是什么?
他对她好,换来的,却是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狠心把他往别人怀里抛。
说和人坐一起,她就坐一起。
说让她送,她就送。
这么没有主见,平时帮着她的闺蜜算计他的时候,不是挺有主意的吗?
“聊了这么久,没有?”
季宗良在她耳边嗤笑,“看来非洲还是不够远!”
以桃不明白四叔为什么会发怒,想了想,大概还是因为上次那件事的原因。
“上次的事情……是我错了,我……我不该骗您。”
“是么,四叔还以为是四叔错了。”
搬回小院儿多久了?她也不知道。
这么久都不去找他,电话也不再打一个,他是生气了,可她哄都不愿意哄。
见面就喊四爷,关系撇得倒是很清。
是不是,他今天不回来,她就一辈子都不打算见他了?
“她是我在大学最好的朋友……”以桃想解释,但解释无济于事,所以放弃了,她黯黯垂下泪花闪烁的目光,“对不起,对不起四叔,是我安排的,您……您要怪就怪我吧!”
季宗良突然又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逼她直视他凌厉凶狠的眼神,听他一字一句问,“你果然,除了有事求我外,都不会来见我,是么?”
“四叔在你眼里是什么,嗯?工具?”
以桃疼的眼泪掉落,但她并没挣扎,只忍受着痛,认天由命地看着四叔。
她之前就想好了,无论这次四叔怎么对她,她都受着。
可不知怎么,她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本让她高烧三天的杂志封面,想到了四叔在饭桌上的不否认……
心里竟然会泛起难以形容的酸涩
()(),不可名状的难过(),
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声音哽咽,下意识出口,“四叔何必这么说,你我各取所需,不是么。”
季宗良指尖一颤,连声音都抖了,“你说什么。”
以桃泪眼朦胧看着他,“我在四叔眼里,不也就是个解闷儿的玩意儿吗。”
“好,真好。”季宗良轻轻一笑,看着身下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一阵阵地寒了心。
“你觉得,四叔只把你当成了一个解闷的玩意儿。”
以桃抬眼,“不是吗。”
“是……”季宗良点点头,“就算是玩意儿,你以为你做的很好?”
以桃倔强道,“难道我没有给四叔解闷儿吗。”
季宗良呼吸一阵急促。
他承认,他真的是被气到了。
从没有人敢如此气他,气到他竟一时无言。
只剩失笑。
如此伶牙俐齿,怎么他之前会没有发现?
季宗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手指捏着她下巴狠狠晃了一下。
他摸到了一手的湿漉,冰冰凉凉,心也冷了半截,“你每次只会,让我心烦。”
以桃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尽情淌了下来。
“原来四叔一直讨厌我的……”
她吸了吸鼻子,“也对,四叔的女人,全北城隔一条街就养着一位,不缺逗闷的,更不缺我。”
以桃忽然用尽全部力气推开他,季宗良倒退几步,倒在扶梯的把手上。
倒背在额后的碎发落了下来,凌乱垂在眼前,苍白的脸上毫无唇色,显得病态又狼狈。
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待过他。
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你再说一遍。”他不甘心是从他心里的那只乖巧听话的小白兔的嘴里说出来。
以桃泪眼爬上了楼梯。
一阶,又一阶。
她擦擦眼泪,回过头对着季宗良摇了摇头,
“不会了,我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四叔面前,再也不会了!”
说完便埋头冲回了房间。
“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她再次汹涌掉落的眼泪。
同时隔绝的,还有楼下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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