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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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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晒不晒”桓宣伸手替傅云晚挡着太阳,低声问她。

    这会子快到中午了,太阳毒,晒得她脸上红红的,又让人心疼,又让人移不开眼睛。

    “有点晒。”傅云晚鼓足勇气说道,“大兄,要么我还是坐车吧,遮张雨布,就不晒了。”

    这念头她已经思来想去很久了,这半天时间与他同骑,简直是如坐针毡,百般不能安生。眼下只恨不能远远地逃开,逃得越远越好。

    “不行。”桓宣一口拒绝。

    知道她是不想跟他这么亲密,有点不痛快,又有点隐密的欢喜。这两天她躲他越得越发厉害了,不敢看他,说话的时候还会脸红,她不止把他当成男人,而且还是极在意的男人吧他没有经验并不很懂这些细微的区别,但想来这件事跟打仗差不多,打仗的时候越是关切某一处,表现就会越不自然。破绽往往就是这么被发现的。

    扯开衣襟将外袍向她头上一笼,她惊慌着躲了下,又被他按进怀里,现在,她大半个人都躲在他的阴影里,晒不到太阳了。桓宣望着前面,鼻尖依旧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她柔软的身体随着马匹晃着蹭着,心猿意马的感觉汹涌着泛上来,面上依旧只是平静“我给你挡着,不会晒到你。”

    傅云晚挣了几下没能挣开,他那样高大雄壮,她在他前面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脸上烫得厉害,不得不握着拳挡在两个人身体中间,马儿突然一跳,颠簸得撑不住,惊呼一声撞进他怀里,傅云晚抬眼,看见桓宣微微翘起的唇角,突然就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他骑术精湛,乌骓又极神骏,怎么可能突然颠簸他是故意的,让她没办法再跟他保持距离。傅云晚又是羞又是恼,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滋味,窘迫中嗅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那样热那样浓,让人脸颊发着烫头脑发着晕,这个人都无所适从,他忽地勒马,棱角分明的唇抿了起来。

    傅云晚恍惚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道边树荫下一人一骑快步迎了过来,谢旃,他来了。

    一刹那间欢喜到了极点,脱口叫道“二兄”

    来不及多想,涌身就要往下跳,胳膊被拉住了,桓宣沉着脸“回来。”

    他随手一扯,她便又落回他怀里,他紧紧搂着,回头看凌越几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谢旃在这里等着,他事先竟一点儿消息也没得到,亏得每天里哨骑还到处哨探

    凌越几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谢旃催马走到近前“你想防我,只怕还防不住。”

    太熟悉了,他手下有哪些人,他习惯是如何,无一不在他预料中。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眼下他也找回来一场“弃奴,你可以不辞而别,我自然也可以不告而来。”

    他素来温雅的容颜此时是少有的沉肃,傅云晚看看他又看桓宣,觉察到了剑拔弩张的意味,心里忐忑着,看见谢旃来到近前,伸手向她“绥绥,跟我来。”

    他恢复了一贯的

    温和,神色语声都那样亲切,傅云晚心里热着,像离家许久的孩子找到了亲人,急忙向他伸手,桓宣一把按了回去“她跟我走。”

    大兄。2020”傅云晚焦急着,低声央求。

    “听话。”桓宣搂紧了,挑衅地看着谢旃。

    谢旃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移过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落在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上。怒恼嫉恨瞬间涌起。早料到他会趁着这几天对她动手动脚,但亲眼看见,依旧难以抑制。他一向强横,沙场上从来都是先下手为强,从前觉得这是骁将本色,一旦用到自己头上,竟如此可恨难耐。

    “绥绥别怕。”谢旃温和着语声,靠近了,看着桓宣,“四天走了八百里地,绥绥从不曾长途跋涉,更不曾骑马这么久,是受伤了吧”

    “我自有分寸。”桓宣沉着脸,将怀里人搂得更紧些,“你还不回去吗邺京那边找不到你,只怕有麻烦。”

    很好,知道元辂一直监视着他,防着他逃回江东,竟用这个理由来对付他。谢旃淡淡说道“我来寻桓将军,有桓将军在,还能让我跑了”

    桓宣顿了顿,一时无语。谢旃身为南人之望极让元辂忌惮,不但暗中监视甚至还几次下手想要除掉,他这些年里殚精竭虑都为了护着谢旃,没想到时至今日,他竟要用这个理由来戳谢旃的心。

    原来嫉妒,竟会把所有那些阴暗龌龊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都翻出来,让人变了个人。心里生出复杂的情绪,桓宣放缓了语气“我不会让绥绥跟你走,回去吧,你我何必如此。”

    是啊,十多年生死与共,何至于此。然而男女之情里,从来容不下第三个人。谢旃跟着放缓了语气“路上不好走,待会儿还会落雨,我给绥绥备好了车子,让她坐车吧。”

    会落雨吗傅云晚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大太阳照得亮堂堂的,不像是要下雨呀。

    桓宣跟着看了一眼,却不像她这般质疑,谢旃会观天气阴晴,从前在兖州他就知道,他说要落雨,多半不会错。回头一望,树荫下果然停着一辆车子,安车蒲轮,二马驾辕,车门开着,能看见里面铺得厚厚的褥子,的确比骑马舒适得多。

    她腿上磨伤了,的确也该歇歇,有他守着,谢旃动不了手脚。

    长腿一撩下了马,跟着伸手将傅云晚抱下来“你坐车吧。”

    傅云晚在他怀里,又透过他的臂弯看谢旃,他催马跟在旁边,柔声问她“伤还疼吗”

    还疼的,今天太紧张,整个人都紧绷着,那些擦伤便始终没能缓解。傅云晚摇头“不疼了。”

    咔一声,桓宣送她进车里,关上了门“好好歇歇,要么就睡一觉。”

    睡一觉,免得谢旃一直缠着她说话,烦得很。顺手把窗户也关上,边上谢旃拍马过来,抢了靠窗的位置“绥绥,我备了点心和水,就在座位底下,你饿了就拿出来吃吧。”

    怎么,是觉得他会让她饿着吗桓宣沉着脸上马,忽地一鞭冲过去,硬生生挤到谢旃和马车中间“绥绥睡吧,别说

    话了。”

    窗户从里面推开了,露出傅云晚柔软的眉眼“大兄,二兄,我不累,不用睡的。”

    桓宣伸手关窗,边上马鞭横过来,谢旃拦住了“难得绥绥出来一趟,你难道要她一直闷在车里吗”

    桓宣低眼,看见傅云晚惶然的神色。想起刚上路时她那样欢喜,像刚刚逃出囚笼的鸟儿,她是喜欢外面的世界的。心里突然软下来,缩回了手。

    傅云晚松一口气,靠在窗口看看他又看谢旃。有许多话想跟谢旃说,他还像从前那样温和可亲,让她隐隐生出希望,觉得他来了,一切就能回到从前。可桓宣拦在边上脸色阴沉得很,又让她不敢开口。踌躇犹豫时,谢旃拍马向前两步,弯腰回头向她说道“绥绥,你的衣服我给你带来了,还有你平常吃的药。”

    傅云晚这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个包袱。桓宣带她出来得急,换洗衣服都没带,前两天在路上买了几件也不很合身,不如旧衣穿的惯。心里熨帖着,背转身打开包袱一看,非但有衣服,还有一包月事带和干净的纸张,还装了两盒止疼的丸药。

    脸上一下子红透了,羞臊之外,又有感激。她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不懂,肚子疼也不敢跟人说,谢旃知道后给她请了大夫,就连这常吃的止疼丸药也都是谢旃一直想着给她备的,算算日子,她的确是快来月事了。

    想要道谢又羞于开口,低着头声如蚊蚋“二兄。”

    桓宣压着眉。她身子挡着看不见内里的情形,然而听声音她竟有点哽咽,到底带了什么衣服,能让她感激成这个模样看了谢旃一眼,谢旃云淡风轻“女儿家行路有许多不方便处,你也该体谅些,就这么把人带出来实在过于鲁莽。”

    有什么不方便的桓宣一时想不出,嘴上却丝毫不让“不方便处绥绥自然会跟我说,我会替她解决。”

    “是么”谢旃反问一句,一直压着的怒意渐渐抬头,“你须得日行数百里赶回六镇,绥绥身子弱,如何经得起颠簸”

    “难道不是拜你所赐”桓宣看他一眼,“我们刚出来时游山玩水,快活得很,这几天日同行夜同眠,要不是你暗地里动手脚,她何须着急赶路,受这番苦楚”

    夜同眠。谢旃沉了脸“弃奴。”

    桓宣抬眉“怎么”

    “婚书聘礼我都追回来了。”谢旃慢慢说道,“绥绥还小,不要勉强她。”

    果然。早知道他下手也不会留情。桓宣冷笑一声“你怎知我是勉强方才路上我们的模样,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看见了。她分明不情愿,他还那般厮抱,肆意轻薄。可以想见这几天里他如何欺她。谢旃攥了拳“桓宣。”

    “怎么”桓宣冷冷看他。

    两匹马一齐停住,马背上的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侍卫们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谢旃沉默着,突然听见怯生生的唤“大兄,二兄。”

    转过头,看见傅云晚湿漉漉的眼,她扶着窗框,大半个身体都探在外面向着他们,满脸都是惶恐“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

    谢旃顿了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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