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妖怪们（7）
黑影绕到靠水的窗边，一把巨大的黑钳扬起，程橙和彦燕神色一凝，一左一右提着蕉娇快速后退，“哗啦”一声，窗户被巨钳捅破。与紧张严肃的程橙彦燕不同，
蕉娇好整以暇，甚至还伸头过去，好奇来的是什么，这个房子建在水上，窗外就是大海，是水里的妖怪？
“看什么呢你，不要命了？”
蕉娇头伸得更长，按她的经验来说，现在不看等会儿就看不到了，老太婆会把它捏成灰灰。终于，蕉娇看清了恶妖——
一只黑不溜秋的螃蟹，比她昨天看到的海龟还要大。
啊，原来是螃蟹精。
咔嚓一声，监控被剪断了。咔嚓，咔嚓，电线断了。螃蟹精残暴快速，仿佛要剪碎整个屋子。灯光覆灭，周围一片漆黑，联排小屋各处“啊”声一片。
嗯，是时候了。蕉娇慢吞吞闭上眼，等着老太婆一声令下。
“蕉娇——”老太婆的指令没等到，程橙的急叫倒先来了——程橙抓住她一扯，咔嚓，螃蟹的大钳子泛着冰冷的光从蕉娇面前一剪而过。
程橙又狠狠扯她一下，“做梦呢！”
蕉娇懵了，“姥姥？”
心底老太婆的声音没有传来，老太婆安静得过分，仿佛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
“姥姥，有恶妖！”蕉娇大声提醒，刚刚那一下，要不是程橙手快，她就要被剪成两半了。
“啪——”巨大的钳子砸碎了浴室门。程橙和彦燕狼狈躲开。
“姥——姥——救命啊——”
老太婆充耳不闻。
“姥姥——”蕉娇撕心裂肺。
“叫魂呢！”老太婆终于开口。
“姥姥救命呀！”
“自己来。”
？
蕉娇躲过螃蟹精又一波攻击，什么意思？
“哎哟——”彦燕被掀翻在地。
程橙的根丝破土而出，缠住彦燕一拉，巨钳在彦燕倒地的地方重重砸下。啧，吃妖丹的劲儿就是大。
蕉娇看了气喘吁吁的程橙一眼，等不了了，一跺脚，“坏姥姥！”
哼。老太在心里哼了一声，让你天天摆烂。
“去！”噼里啪啦——一排蕉丝射出，夜光下蕉丝硬如钢针。螃蟹精蓦地怒吼，巨钳上一排针眼瞩目。
程橙和彦燕对视一眼，好强的武器！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
“蕉娇，你没事吧？你在吗？还好吗？”金仁焦急的声音传来。
蕉娇偏了偏头，无数蕉丝如雾飘出，下一秒，雾化织网，瞬间将螃蟹精缚住。“嚓嚓嚓——”蕉丝刹那绞紧，没有任何停顿，螃蟹精刷地一下变成肉酱。“啪嗒，啪嗒——”一滩肉酱融入海里。
程橙和彦燕倒吸一口冷气。
“没事。”蕉娇对金仁说，呼吸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哦，那就好。”金仁松了口气，“我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好。”
听着金仁远去的脚步声，程橙竖起大拇指，“你厉害。”东海市最厉害的恶妖眨眼就被解决了，这就是灵修的实力吗？
彦燕笑着掸了掸蕉娇沾上蟹酱的裙摆，“蛮帅的。”蕉娇平时看起来慢吞吞傻愣愣的，动起手倒是干脆利索，嗯，甚至残暴。
不过她喜欢。
蕉娇收回用力过猛的蕉丝，心里闪过小小疑惑——这螃蟹精也不经打呀，怎么程橙和彦燕喘得这么厉害？她们两个不是千年的大妖嘛？大妖有这么脆弱吗？
“脆弱”的程橙和彦燕喘了喘气，互相拍了拍肩膀，“今晚找个时间修炼吧。”哎，又得忍着恶心吸食人气了。
“呕……”彦燕打了个干呕，连想想都恶心。
程橙忍住了，偏过头不想和彦燕对视，“瞧你那出息！”
彦燕翻白眼，“说得你忍得多好似的，等会儿有你吐的——”
“呕——”
话音未落，程橙也实在没忍住。
“呕……”
“呕……”
两只妖一起干呕起来。
蕉娇瞧着她们，惊讶：“晚上吃了很多？”
程橙彦燕抹掉生理性眼泪，虚弱坐下，“没有，想到要修炼，实在恶心……”
蕉娇想起了她们曾经说的，好奇，“真有这么恶心？”
十分钟后，三只妖怪在海边大吐特吐。
蕉娇一边吐一边摸出神农鼎烛龙灯，头一次后悔自己好奇心重，她把东西丢在海边，层层灵雾立马升腾出来，她大大吸了一口，狠狠吐出一口浊气——爽了。
还在吐的程橙和彦燕突然被灵雾围绕，鼻子动了动，嗯？灵雾钻进她们的鼻腔，两只妖一愣忪，好纯净的灵气！
蕉娇蹲到她们中间，“还是用灵气修炼吧，哎，你们过去过的是什么日子。”
程橙全身根丝疯了一般冒出，不受控地抢食着，她深深吸气，爽得头上冒出两片叶子，“天哪，这是什么宝物？”
“神农鼎和烛龙灯。一个自带灵气，一个可以把灵气与水循环。”
程橙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彦燕爽得变回了本体，整只燕子趴在神农鼎里。
蕉娇知道程橙想说什么，“不信没关系，我也有怀疑，不过可以用灵气修炼，对我们妖怪来说是好事情，不用管这个东西叫什么。”
“那你一定要好好修炼。”程橙嘱咐道，“你若不强，又带着两个宝物，早晚有一天会有妖怪来抢。”
蕉娇看着她。
程橙和蕉娇对视了一会儿，程橙连忙摆手，“我是在提醒你，我没想过要抢哈！”主要是抢不赢。
蕉娇从来没想过会被抢的问题，不管谁来问她要，她都会给的呀？这两件宝物能量巨大，妖怪们一起用不好吗？
蕉娇坦荡的眼神看得程橙心虚，程橙瞥开眼，不敢和她多对视，天哪，是她在人类世界呆久了吗，所以忘记妖怪初心了？
对了，妖怪初心是什么来着？
“东海里有一件宝物叫众神泪，找到它后和神农鼎烛龙灯放在一起，地球上所有的水就可以蕴含灵气。”蕉娇说。
程橙心跳漏一拍。
趴在神农鼎上晕乎乎的燕子也睁大了眼睛。
“你这次来打算找？”
蕉娇点头。
程橙顿了顿，“所以你还是信的，对吧？”
“我希望全部都是真的。”蕉娇回答。
程橙沉默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在想她颠沛流离的前五百年，也可能在想她憋屈难受的后五百年。妖怪的生命可真长啊。
“众神泪长什么样子？”程橙问。算了，再被骗一回也不会死。
“不知道。”蕉娇摸摸鼻子。
程橙眉头微蹙，“那有什么线索？”
“没有。”
“……”程橙无语看着她，“你不想我帮你？”
“不是不是。”蕉娇摆手，“我是真不知道。”
“那怎么找？”
蕉娇叹气，“我也不知道。”嗯，昨天小海龟也这样问她。
“那你从哪儿得到的这个消息？谁告诉你的？没有更多信息了吗？”
啊，这就不得不想起越发阴晴不定的姥姥了。蕉娇长长叹气，望着黑黢黢的海面，“一个脾气不好的老妖怪，多的不愿意说，让我自己找。”
“行，那你先自己找着，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再帮。”程橙说。
“嗯。”
海风吹拂过来，海浪轻柔拍打海岸，三只妖静静修炼了一会儿。
“你曾经没找到有关白泽的丁点儿线索吗？”蕉娇问。
程橙吐出一口气，“没有，一点儿没有。”
“你周游完了世界？”
“嗯。”
蕉娇沉默。
“不是我们不愿意信。”彦燕化成人形，挨着蕉娇坐下，“没有白泽的踪迹也就算了，上古神话里的其他妖怪也一只没见着啊？玩儿集体失踪吗？还都消失得这么干净？”
蕉娇低头转着碗里的球，确实，即便没有白泽，那腾蛇呢？玄鸟呢？
彦燕指着蕉娇正在玩儿的球，“当然，除了你突然拿出来的这两个。”
程橙也看着蕉娇玩球，“那你呢？你既然找到了神农鼎和烛龙灯，就没遇到点儿有关物品主人的线索？”
蕉娇看着她们，“我如果说这两个东西都是突然捡到的，你们信吗？”
程橙和彦燕与她对视，一副别把我们当傻子的表情。
“这个。”蕉娇指着神农鼎，“在一个宝石摊上花一万块买的。”
“这个。”蕉娇指着烛龙灯，“在火堆里刨出来的。”
她转啊转，“根本没什么线索……连问一问白泽的机会都没有……”姥姥或许知道，但是姥姥不会说，她也不敢信。
她之前根本不在意神农鼎烛龙灯，有没有神农鼎，找不找烛龙灯她都无所谓，她只想快快乐乐的活着，慢慢地玩儿，慢慢地学，好好体验一把人类世界。可自从姥姥跟她说了这两样东西的名字后，它们和上古神话强烈的连接就时刻戳着蕉娇，反复提醒着她上古神话可能是真的。
只要一想到白泽是真的，蕉娇就有点儿坐不住。
所以如果真的找到众神泪，让整个地球的灵气重新充沛起来，妖怪们重回盛世，白泽会出现吧？
彦燕突然回过味来，看了蕉娇一眼，感受到了蕉娇问询白泽时的微妙不同，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忍不住八卦：“小娇娇，你该不会是……”
蕉娇和程橙都看向彦燕，“什么？”
“你喜欢白泽？”
蕉娇眨眼，程橙吃惊。
妖丹里的老太婆忍不住跳起来：“不可能！”声音大得蕉娇头晕了一下。
“哪种喜欢？爱情那种？”程橙瞪着彦燕，抢先蕉娇一步问。
彦燕看着蕉娇，屏气，“你自己说呢？”
蕉娇懵住，“我不知道……爱情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她突然想到看过的所有爱情电视剧，眉头皱起来，“应该不是吧……”
老太婆“哼”一声，松了口气。
“你想亲他吗？见到他以后会想扑向他的怀抱吗？”彦燕经验丰富，直指核心。
蕉娇头直摇，“不不不……”那多损白泽威风啊。
“那如果真的见到白泽，你想做什么？”
蕉娇眼睛一亮，话冲口而出，像是已经想了千万遍一样：“跪下，大喊，‘我的王，我来随你征战四方了’！”
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