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妖怪们（5）
球在山沟里滚动，“哎哟，哎哟，哎哟……”蕉娇颠来倒去，头晕目眩。要是可以变成护甲穿在身上就好了。
下一秒，蕉丝蓦地融化，顺着蕉娇的身体流淌成一件金灿灿的软护甲，从头发丝到脚趾，将蕉娇裹得严严实实。
“哇塞……”蕉娇惊奇地盯着身上的护甲，竟然真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姥姥也不早说！
蕉娇目光一凝，“去！”新的蕉丝喷涌而出，蓦地覆住一株被烧了半截的松树，蕉丝如金纱，薄薄一层笼罩，火焰被隔开了。蕉娇偏偏头，笑了一下。嗯，果然还能这样。
她闭上眼，心随意动，一阵金雾洋洋洒洒随火而去，很快绵延数里，覆住了无数植物。
数里外正砍伐隔离带的消防员看到飘来的金色雾雨，一愣，“这是什么？”
金雾蓦地一缩，退回火里。
“什么？”旁边的人疲惫不堪，没有注意。
消防员摇摇头，仔细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了，“没什么。”看错了吧？消防员气喘吁吁想。
蕉娇的蕉丝竭力飘得更远，然而山火蜿蜒，救得下这部分，救不了下一部分，只要火还在烧，那就永远救不完。蕉娇盯着向东南方向蔓延的火势，嗯……如果她的蕉丝能包住火的话……形随心动，也不知道能不能形到密不透风……
蕉娇闭上眼，“覆！”一阵金光爆发，冲天而起的蕉丝仿佛新的火龙，蓦地撞上原有的火浪，山火瞬间亮了两倍。
山底的人们急得跺脚：“糟了糟了，火大了！”
“本来就有火，隔离带那边怎么也起火了！这两股火撞在一起，那不得把山烧没了！”
“快叫隔离带的人退！”
然而半个小时后，撞在一起的火没有烧得更大，蓦地熄了。就像有神仙吹了口气儿，一下就停了。
山下的人呆呆看着，不敢相信。
就……熄了？
原来两股火撞在一起还能这样？
山底一片欢呼声。
“姥姥，我好厉害……”蕉娇眼睛亮晶晶，“我的蕉丝原来还能覆住火也……”
“……”
老太婆不想说话。
蕉娇在修炼一途上的天赋常常让她心情复杂得很。异想天开用蕉丝覆火，常人一般不敢想，蕉娇不仅想还做，还做成功了，关键是她才知道蕉丝能形随心动，也第一次心神合一，结果她表现得像心流高手一样，想心神合一就能心神合一，想意随心动就能意随心动，没有过程，不需要缓冲，一瞬间就进入了心流状态，她不是怕火吗？火就对她进入心流状态没有半点儿影响？散尽蕉丝的时候她也不害怕心竭而死？
她是怎么做到又像傻子又像天才的？
为什么平时总有很多傻问题但这个时候又顿悟得这样快？那平时是装的吗？还是偷懒？老太婆咬牙切齿，看来平时的修炼都是能过且过哈？一股无名火蹿起，“呵，你当然厉害，天才呢！”
蕉娇摸了摸鼻子，唔……姥姥又生气了？谁惹她了？算了算了，还是赶紧找灯吧……
“谢谢你……”
“谢谢你……”
一路上，火痕累累的植物们感激涕零。
“不用谢，不用谢。”蕉娇连连摆手，“哎哟——”蕉娇跳起来。虽然明火熄灭了，但是火星还是时不时的从地里爆出来，烫脚。“烫死了！烫死了！”危机一解除，蕉娇又变成那个傻不愣登的样子。
老太婆越看越气，没好气吼：“怎么，要靠走的找灯啊？打算又走一年啊？”
“地还烫脚呢，根丝铺不了。”蕉娇委屈。
“根丝用不了，用蕉丝啊！”
“蕉丝也能用来找东西呀？”
“……”刚刚不用教就知道用蕉丝覆火，现在找灯就戳一下动一下，咋的，顿悟能力还能忽高忽低？老太婆咬牙，“看来还得来一场大火……”
“不了不了。”蕉娇赶紧扑灭蹿起的火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蕉丝贴着滚烫的地皮蜿蜒而去，很快覆满疮痍的山火区。
山火尽处，一团红红的东西掩在灰烬中像火星一样一闪一闪，蕉丝爬过它时蕉娇若有所感，嗯？
数公里外蕉丝停顿下来，退回到闪烁的红光处，包裹住了它。“是它吗，姥姥？”蕉丝举起拳头大的一枚红色圆珠。嗯……好像也不像灯……
“就是这个。”
-
蕉娇走后不久，一队人气喘吁吁赶到。
“快到了快到了，前面就是引山火的地方……”
“快找，就这方圆半里，把灰扒开了找……”
“哎哟……呼，呼……烫死个人！”
“领队，这怎么像被人翻过的呀……”
“不可能，我们有防火符，一直待在山上，不可能有人比我们快……”
“快找快找，磨磨唧唧……”
-
蕉娇下到山脚的时候，蹲着和青芜山的植物们告别。一队消防员冲过来，“火堆里有个受伤的！”团团将蕉娇围住。
“快把她抱出来！”
蓦地被人铲起，蕉娇眨眨眼，嗯？
“天呐……烧成这样，还有呼吸吗？”
“有！”抱着她的人喘粗气，“我先带她下去，你们再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
“好！”
“没事，别怕，山脚有医务站，马上到了哈！”男人虽然气喘吁吁，但是跑得飞快。蕉娇一颠一颠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焦焦脆脆的，又看了看烧焦的裙子，啊，对了，也不知道头发还在不在。姥姥真狠呐……
消防员抱着她冲进医务站，“赶快检查一下，烧得很严重！”一群医务人员围过来。
“天呐——”围过来的人纷纷吸气。
“我再上去看看——”消防员一口气不歇，连忙跑走。
“前线不是只有消防员和警察吗，这小姑娘怎么就烧得这么严重！”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转医院——”
“哎，也不知道活不活得了……”
“坚持一下啊，挺过来……”
蕉娇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闭上眼，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哎，她只是……忘记了修复而已。
“怎么没心跳？”护士看着一片平滑线的机器跳起来。
蕉娇一下子坐起，这东西还能检测心跳？！
护士和蕉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悚。
”我去叫医生，你别怕哈！“小护士着急忙慌跑开。
蕉娇心虚地溜下担架——他们植物精哪儿来的心跳呀，平时的心跳声都是伪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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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娇回到江市，下课回来的崔奶奶看她蹲在草丛里摸兔子，“你早上不是说要去外地吗？”
“已经回来了。”
“换新衣服了？”
“嗯！”
“是该换换啦，一条裙子穿几个月啦……”崔奶奶小声嘀咕。
“奶奶你说什么？”蕉娇没听清。
“没啥没啥……”崔奶奶连连摆手。吁——终于肯换衣服了……
晚上，蕉娇躺在床上把玩红色珠子。红色珠子虽然有拳头大，但是很轻，仔细看里面还有一颗更红的珠子，红光从最里面的珠子里透出来，勉强像盏灯笼，根丝从蕉娇手指尖冒出来，试图扎进去，没成功；蕉娇换成蕉丝，眼微眯，蕉丝像针一样噼里啪啦扎过去，也没成功，蕉娇又抛着玩儿了一会儿，新鲜感过去，将它丢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姥姥，灯找来了哈……”顿了顿，突然说：“姥姥，对不起。”
老太婆没有声响。
蕉娇半阖眼，认真道：“我那天把过去发生的事说得太轻巧了，是我不对。我没经历过，没有资格替死去的妖怪们轻拿轻放……”
崔奶奶说，人为了记住历史，会特意开一门历史课。为了还原真实的过去，人们会考古，会修复文物，会保存资料，会花费很多人力物力。那么在意钱的人，愿意把钱花在一件已经过去了的事上，人很看重历史。
和人比起来，他们妖怪好像挺不注重历史的。所以妖怪们没有真假，也没有记忆。所以她轻易的抛弃了死去的妖怪们。
“我也不应该想当然的让妖努力追赶人类……”人有人的活法，妖有妖的活法。她喜欢人，姥姥不喜欢人，没有对错。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找个公园，把碗和灯放水里。”老太婆突然说。
“嗯？”
“去放。”
“哦。”
妖怪们乌泱泱跟着蕉娇去公园，树上有各种各样的鸟儿，地里有各种各样的虫，一只白兔蹲在蕉娇肩上，狐狸偶尔闪现，一只公鸡半飞半跳，急匆匆追来。
“老大，你要干什么呀？”
“老大要给人下毒吗？”
“公园里的水人不喝的，老大。”
“老大，乱扔垃圾要罚款五十的……”
“扑通，扑通……”碗和灯被丢进水里。
妖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n脸懵。
下一瞬间，水潭突然冒出汩汩灵雾，源源不断蔓延开。咦？蕉娇伸出手，灵雾萦绕过来。
妖怪们若有所感，深深吸气，这、这、这……一群妖怪齐齐看向蕉娇。
蕉娇看着钻进妖怪们身体的灵雾，眨眨眼，“你们……能感受到了？”
妖怪们齐刷刷点头。
啊，原来灯是这个作用。
“那就好。”蕉娇开心，“以后你们也用灵气修炼吧！”
妖怪们高兴地蹦起来！天哪，它们竟然还有可以靠灵气修炼的那一天！天哪，这也太神奇了吧！妖怪们大口大口吸食着，公园一时间群魔乱舞，怪叫连连。灵雾飘散更开，笼罩了整座公园。
蕉娇看着漫开的灵雾明白了什么，轻声道：“姥姥，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呀……”所以姥姥是……认可了当时她说的话吗？所以让她去找了灯，开启了青碗，让青碗的灵力可以被所有妖怪感应到。
这么浓郁的灵气，不仅够妖怪们修炼，也能让公园里的花草开灵识——几百年后，新的妖怪就能成批成批的诞生了……
“姥姥，谢谢你……”老太婆还蛮刀子嘴豆腐心的。
老太婆轻哼一声，“你的话虽然天真，但也说了一个现实。”
过去说不清，要辨；现在也很重要，得面对。妖，不能永远弱下去。
“可惜只能改造这一个地方。”蕉娇叹气，开始异想天开，“要是有几百个碗和灯就好了……”这样每隔一段距离就放一对，多好。
老太婆冷笑：“你倒是敢想，神农鼎和烛龙灯哪儿来几百个？”
哈？
神农鼎？
烛龙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