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综艺（7）
不等蕉娇回答，黎莉莉拉上人就往哨点跑。节目组每隔一段距离设置了一个宝石确认哨点，挖寻到宝石又不确定的队伍可前去哨点找专家答疑解惑，哨点也可以寄存宝石以便轻装上路，专家还会随机掉落积分任务，完成可得积分奖励。
理论上这一带确实有黄金贮藏，但现实是村民们没有捡过，地下的黄金不开采也不可能会主动冒出来。
怎么可能嘛！专家们检测的时候还在这样想，结果检测机器“嘀”一声，屏幕显示“au >90”——黄金确认了。
还不是普通的黄金矿，是纯度九十以上的黄金块儿。
河里竟然有如此高纯度金子？！专家们惊到了。
一群专家带着家伙什儿哗啦啦下河，热火朝天搜寻，取样，检测——小貘貘应该又胡乱拉了两次，专家们在三个地方捡到了差不多品质的金粒粒。
政府被惊动，相关部门的人乌泱泱来了一堆。河里自然不许再拍摄了，黎莉莉捡到的金子也上交了，红宝村的村民围在河边儿瞧热闹，不敢相信天天洗菜洗衣服的河竟然有金子。
金仁紧张地找到蕉娇，“你有没有事？”
蕉娇偏偏头，奇怪，“没有。”
“快上来，周导说去梯田那边再拍一拍。”
“好。”
“估计这河得被翻个底儿朝天……”上岸时，蕉娇听到吴力感叹。
蕉娇脚步微顿，突然走歪踩进深水处。她左右看了看。
金仁注意到，神色微变，不知道蕉娇要做什么，但下意识对旁边的摄影师叫道：“王pd！”
正在拍蕉娇的摄影师一愣，看向金仁，“怎么了？”
金仁笑着伸出手去，“拉你一把，你拿着机器不方便。”
“嘿，谢了。”
浑浊的水下根丝铺开，大大小小红艳艳的石头颗粒被拽着下沉。蕉娇走出深水区，偷偷松了口气。
金仁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蕉娇的表情却全落在他眼里。他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小祖宗又做了什么。
岸上，黎莉莉从众人的恭维中脱身，悄悄跑到蕉娇身边，“你……是不是不喜欢金子？”一个连宝石都丢的人，不喜欢金子也很有可能。她越想越觉得蕉娇当时的反应不对。
蕉娇点头。
果然。她不是没看到，她是看到了没捡。黎莉莉挽紧她胳膊：“蕉老师，咱们打个商量，以后你有什么不喜欢的、要丢的，能不能先问问我，我爱捡破烂……”
“行。”
于是，这后半天的录制，在袁小辉侯川一组“没有”“没有”“又没有”的崩溃声中，以及吴力白俊声一组“啊，狗骨头”“啊，臭袜子”“啊，蛇蛋”的尖叫中，蕉娇带着黎莉莉集齐了宝石手册上二十余种矿物，闲庭散步的轻松劲儿仿佛她已经在红宝村生活了一辈子。
其他两队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黎莉莉是被蕉娇带飞的啊！而此时，自由挖宝环节已经结束，节目组锁定了各组挖宝情况。众人暗恨自己眼瞎，这么点事儿都没看明白！
第一名毫无悬念是黎莉莉蕉娇一组，她们双倍收集了宝石册上所有矿物，还挖到一粒真正宝石级红宝石，获得十万积分。
第二名是吴力白俊声一组，虽然他们总是挖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也算好运，捡到不少尖晶石、韭闪石、金云母，获得一万二积分。
第三名是袁小辉侯川一组，他们是越努力越心酸的一组，数次和矿石擦肩而过，数次把普通石头当宝，两天下来，只捡到几颗成色最普通的玛瑙，获得四千积分。
因为是团队寻宝，所以挖宝环节所获积分团队平分。黎莉莉目前六万积分，成功保持第一，蕉娇五万，跃至第二。第三名的白俊声只有八千，其次是吴力七千，袁小辉六千，侯川五千。黎莉莉和蕉娇的积分一骑绝尘，直接比后面的人多了一个十进制。
“这还怎么玩儿啊……”吴力感叹。
“抢人呗。”袁小辉看了蕉娇一眼。哎，肠子悔青了。更恨的是，周导说明天去原石市场，积分可以1:1兑换钱，是明天各环节的活动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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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家坐在一起烤火聊天。
原本毫无存在感的蕉娇被众人拱到火堆边，成为大家讨论的主角。众人好奇她的经历和能力。
蕉娇怕火，并不想多待，言简意赅两三句就讲完金仁安排的经历，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她谁也没打招呼。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滑过导演。
导演平静地添了一截柴：“人家说了要走了。”所以就走了。
吴力笑了笑：“哈哈，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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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娇去看小女孩，小女孩退了烧，恹恹地倚在一个中年妇女的怀里。蕉娇给她一把糖，她不接，缩手低头，看也不看蕉娇。
“这是来咱们村拍节目的姐姐呀，你昨天不还说要去找他们玩儿吗？”中年妇女小声哄着，似乎还不知道小女孩差点儿把她推下河的事。
小女孩表情木木地看了蕉娇一眼，又低下头去，不说话。蕉娇察觉到不对。
“不痛不痛，吃了药咱们就好了……”中年妇女轻轻拍着她，看向蕉娇，“她发了一天的烧，也哭了一天，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蕉娇抿唇，放下糖果，“那我走了。”走出村委会，蕉娇对老太婆说：“姥姥，她……是不是灵性褪了？”
“嗯，没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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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娇上山。
山上多了很多人类活动的痕迹，一些是昨天搜山的队伍留下的，一些不是。熟悉的蕨叶包裹住她时，蕉娇看到最外层的羽叶断了一截。
“你受伤了？”
“总会掉的。”
无数绿眼睛一片一片亮起。
“有人在山上？”她感受到人的气息。
“啾——呜——”更里面的动物乍然鸣叫。
“呜呜……”
“唧唧……”
“哗……”
野兽低吼，飞鸟振翅，又蓦地寂静。
“在山那边。”蕉娇抿唇，“我要过去。”桫椤树没回答，然而蕨叶一扇一扇交替，将蕉娇层层送往里面，最后野生藤蔓缠过来，将她拉入山林更深处。
深处——金色的猫坐在银杏树最顶端，仰头望着月亮；黑色的猴子睁着白色的眼睛，蹲在藤上吧唧嘴；豹子悄无声息从蕉娇身边走过，眨眼消失。虫鸣，风声，水流声，“沙沙沙……”
“什么声音？”一个男声响起。
蕉娇落地，藤蔓缩回。
“蛇！草，有一条巨蟒！”另一个男声惊恐叫道。
“快快快跑……”
“我，我……”
蛇头倏尔立起，蛇鳞幽光如闪，“嘶——”
一个女人跌坐在地。
“别跑！”蕉娇出声，“千万别跑——用棍子把帽子顶起来——”
两男一女惊愣看向蛇身后的蕉娇，没想到会有人。大蛇张开大口，“哈……”
“跑啊！”两个男人大吼一声，撞进湿地。腿软的女人哭着闭眼，把登山棒绝望地横在胸前。
一缕细丝蓦地出现，对着女人的肘关节一顶，登山棒蓦地戳上女人帽子，擦脸顶起，帽子高高的顶在空中，女人手发抖。张口的大蛇一顿，攻击动作一下停了，它看了帽子一眼，蛇身僵在半空。女人尖叫连连，“啊啊啊……”
“嘶，嘶，嘶……”大蛇吐了吐信子，一摆尾，钻进湿地。
“啊！”
“救……”
“哈——嘶——唔……嗯……”一阵吞咽声。
女人瞳孔圆睁，脸色惨白，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不一会儿，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随雾飘来，女人眼泪流下来，“呜呜呜……”
“下山吗？”蕉娇却平静着问。
她没有反应，脸上汗水泪水斑驳。蕉娇静静看着她。
“下……”终于，她哑着声音回应。
“走吧。”
女人站起来，走之前抓住地上的包，她盯着蕉娇，有些警惕。红宝石矿从包里散出来，她扑过去，手忙脚乱抓起，“我的，我的……”
蕉娇看也不看往前走。
“我……我能过去看看吗……”身后，女人怯怯开口。
“什么？”蕉娇侧头。
女人一手抓包，一手指了指刚才两个男人消失的湿地。那边已经没动静了，大蛇已经离开。
“随你。”
女人急急钻进湿地，浓雾中传出深一脚浅一脚的水声。“哗啦啦，呼啦啦……”——又有一阵翻找的水声。
蕉娇偏了偏头。
等女人出来，蕉娇看向她的腰包——比之前鼓了不少。女人捂住腰包，尖声：“我的！”
蕉娇和她目光对上。
女人瞳孔一缩，忙取出一袋，抓住蕉娇手，“给你，给你，给我留点儿……求求你，我还有四个孩子……”眼眶红了，眼泪又流下来。
蕉娇抽出手，“走吧。”
“谢谢你，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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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红宝村村民一大早围在一起讲八卦——“隔壁村有个姓李的女人被山鬼摸了头，疯啦！”
“男人也被山鬼害死了……”
“哎，这两个月死太多人，政府封山了……”
“呵，哪儿是因为死人呀，是因为叹囚山有红宝石，石江有黄金，政府要招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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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前往石江宝石市场。车上，明星团聊着八卦，蕉娇安安静静。
“不开心？”金仁问。
“如果政府要挖金子，会怎么挖呢？山会变成什么样？”蕉娇在想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金仁挠挠头，“没见过。”
一个小时后，蕉娇和金仁知道了——他们看到了废弃的铜矿坑。
那是在群山之间，巨大的矿坑一圈一圈螺旋着深入地心，像一棵百年老树的年轮。黄黄的土地寸草未生，也像一枚被抠烂的疤痕。它连接天地、山云，也连接旁边小小的村落和城镇。它那样巨大，和旁边的山一样宽阔，周边废弃的矮屋像一群蚂蚁，而当车经过的时候，车像一粒尘埃。
蕉娇注视着它。原来这就是貘貘们被挖空的食物，它们是从这儿来的。也或许不是，它们或许从更远更远的地方来。
“你知道吗，桫椤树见证过恐龙灭绝。”
金仁一愣，“什么？”
“桫椤树见证过恐龙灭绝……”她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