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综艺（2）
“是什么？”黎莉莉忙着看资料，没有太注意蕉娇的手势。
蕉娇顿了顿，看了导演一眼，导演冲她摇摇头，蕉娇回答，“没什么。”
导演拿着大喇叭说：“现在计时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会依次端上各种各样的矿石，你们按铃抢答，每次辨认正确者加一百分，本次积分事关接下来的组队，也计入积分榜，大家努力！”
“五分钟，这么多资料？！”吴力哀嚎，把册子展示给镜头看，“朋友们，虽然只有二十几种矿物，但是每一种都有十几种不同的照片，它们都叫一个名字！”吴力，男，谐星主持人，三十五岁，几乎每一个大热的综艺都有他。蕉娇听到他哀嚎，偏头看了看。
“红宝石、红玛瑙、红水晶……你瞧瞧，红得一模一样，深红，粉红，玫红……”袁小辉也凑到镜头前，把册子翻给镜头看。袁小辉，男，演员，四十岁，影帝，有很多代表作，国民性很强，精瘦矮小，透着一股机灵。蕉娇又看了看他。
白俊声凑到黎莉莉身边，小声说：“要不要合作？”
黎莉莉看了他一眼，“行。”
蕉娇听到二人说话，目光调回来，又看了看他们。她第一次录节目，好奇所有人的反应。
“这个像红烧肉，这个像窝笋片儿，这个像紫甘蓝……”远处，侯川一边快速翻册子，一边念念有词。侯川，男，歌手，四十岁，有些胖，很喜欢吃。
蕉娇把册子塞进口袋里，漫不经心走到刚刚指的河堤边，黄黄的泥土下碎石遍布，她百无聊赖，一边指一边自言自语：“深红，浅红，玫红，粉红……”她已经游离出主镜头外，只有她的个人pd跟着她。
工作人员注意到，正要过去提醒，导演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管。
而跟着蕉娇的pd扛着摄像机，镜头随着蕉娇的手一一记录——虽然只是不同的黄土地。他早被导演耳提面命，不管蕉娇举动多奇怪，跟着拍，全部拍。是在背资料吗？pd心里疑惑。
五分钟眨眼即过，节目组搬上搜集的矿物原石，开始抢答。
“第一题我来！”
“我知道！”
“啊啊啊啊我也知道！”
明星们热火朝天抢答着，蕉娇偏头看了看众人，站在最边上安安静静。
吴力在抢答间隙给周宝生使眼色，提醒他注意蕉娇，蕉娇的反应太淡了，完全没有综艺效果。
周宝生再次摇摇头，示意他不用管。
其他人心里虽然奇怪，但导演没叫停，只好忽视安静的蕉娇继续玩游戏。
二十道题结束，黎莉莉答对八题，得了八百分；白俊声答对六题，得了六百分；吴力、袁文辉、侯耀明各答对两题，得两百分——蕉娇，零分。
现场唱票后气氛诡异，现在该怎么接？已经不能忽视下去了呀？难道唱完票不给反应吗？
周宝生神色如常，拿着喇叭：“现在进入第二轮积分游戏。”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啊，还真不给反应啊？
黎莉莉看了一眼蕉娇和周宝生，悄悄挪到蕉娇身边，小声问：“你没事吧？”
蕉娇奇怪看着她，“没事。”
“行。”
第二轮游戏是模拟挖宝寻宝，带有一定的科普和培训性质，主要是为了保证众人两天后自由活动的安全。
就在众人担心蕉娇又会神游天外，毫无参与感时，蕉娇却神奇地积极起来。她好奇专业人员的工具、装备，在专业人员问“谁要试试”时总是第一个举手。
就是……结果不怎么好。
需要用铲子时，她用手抠；不能用锤子时，她用锤子砸；专业人员说要谨慎下水，不知深浅容易出事，蕉娇扑通一下就跳下去，对专业人员说：“浅的。”
吴力哭笑不得：“蕉娇，你是来捣乱的吧？”不过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吴力偷偷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不是木头。
第一天就这样录制结束，明天会根据积分分组。虽然大家不知道分组规则，但是一天下来积分垫底的蕉娇显然不会是众人想要的队友。而且蕉娇身上有一股普通人抓不住的随性，这更增添了明星团与她组队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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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娇回到房间，笑着和崔奶奶通电话：“好玩儿。”又笑着和群里的姐姐们汇报一天行程，满意。嗯，在人类世界工作的第一天，不错。
金仁疲惫而呆滞地走进蕉娇房间，精神状态和蕉娇截然相反，蕉娇看着他，“你今天做什么了，这么累？”
金仁幽幽望着她：“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认真工作呢。”
“呸。”金仁连呸也呸得有气无力，“你还好意思说？”蕉娇是怎么做到如此乐观的？
蕉娇偏了偏头。
金仁知道她又在疑惑了，叹一口气，“来，咱们再培训一下。”金仁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录制时的问题，什么不会给反应啦，不要和专业人员对着干啦，别人笑的时候也要跟着笑啦，千万别插入cp组啦……
“叮——”蕉娇收到一条消息。
蕉娇正要打开看，金仁凶巴巴：“不许看，开总结大会呢，态度端正起来！”
蕉娇把消息对着金仁的脸，“我做得很好。”
金仁一把挥开，气笑了，“你还觉得做得好？”
“蕉娇，就是这样的，做你自己就很好。”一句语音消息弹出来，是周宝生的声音。
金仁一顿。他这才看到周宝生给蕉娇发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下面是语音条。金仁反应过来，“是周导让你这样的？”
蕉娇点点头。
哦。金仁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剪辑，要是，要是……”他烦躁地薅薅头发，“网络舆情不可控，要是观众不喜欢，一人一口唾沫能淹死你……”
“淹不死我。”他们植物精怎么会被口水淹死。
“……”
“好了，我走了。明天加油。”金仁也不多说了，“我还得去看书。”
蕉娇略显吃惊：“你看书？”
“昂，《演出市场政策与经纪事务》。”
“是什么？”
“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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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村子陷入沉睡，蕉娇神不知鬼不觉溜出房间，上山。
叹囚山，这个国家中部地区最神秘的山脉，草木葱茏，水汽茂盛，青苔从地面延展到树上，森影重重，大雾弥漫，可见度不足一米。
蕉娇一进入原始林区，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亮起。
她褪去人的伪装，裸露出绿色的皮肤和玉色的眼睛，脚也冒出雪白的根丝，根丝欢快地和空中的灵气交缠，她眨眨眼：“哇，好多独脚怪。”
独脚怪是各种各样植物成精失败变成的，身形不一，只有一只脚，眼睛全部是空洞的绿色，它们看起来可怕，实际上没有意识，笨笨的，不会主动攻击，它们长年累月蹲在某一处，不出意外会一直蹲到死。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独脚怪，绿色眼睛缀在夜色里，像满天星星。
一扇巨大的蕨叶突然从右边伸过来，包裹住蕉娇抬起，蕉娇惊讶了一瞬，包裹住她的是一棵桫椤树，很老很老了。蕉娇没有反抗，顺从地抱住蕨叶里最细的羽叶。桫椤树虽然是蕨类，但是比百年的树木还要粗壮巨大。蕉娇并不担心被伤害，它们植物之间若不是天敌，是不会随意攻击的。
蕨叶划过雾气重重的湿地，也划过一双双绿色的眼睛，苍老沉浑的声音袅袅而来，“好小的芭蕉精。”
“您多少岁？”蕉娇竟然感知不到他的年龄。
“记不清了。”
“我开灵识的时候这个国家是清朝，就是男人要剃半个光脑袋的时候，你呢？”课堂上学的。
“我开灵识的时候还没有人。”
“啊？”这超出了蕉娇的认知。
桫椤树沉沉一笑，小心翼翼将她放下，“嗯……”他似乎陷入某种思绪中，“我见证恐龙诞生，也见证恐龙灭绝。”
“恐龙是什么？”
“很久很久以前地球的霸主。”
“像现在的人一样？”
“对。”
“那你活了好久啊……”蕉娇感叹。
“你来这里干什么？”
“修炼。”
“哦。你想像人一样生活。”
“我已经像人一样生活了。”蕉娇手上的蕉丝冒出来，一缕一缕轻柔地缠上她脖子，钻进项链里，“我是为了修补姥姥的武器。”
桫椤的羽叶划过蕉娇的脖子，羽尖如刀，差一毫厘就能将蕉娇的脖子划断，蕉娇盯着巨大的蕨叶，没有动作，羽尖挨上她脖子上的纱片，顿住，又收回，“一缕恶魂，执念不死。”他幽幽叹息，带着一股悲悯，也好似漠然，“人看不开，妖也看不开……”
蕉娇持续凝聚着蕉丝，小声问：“姥姥，他是在说你吗？”
老太婆没有吭声。
“您活了这么久，为什么不成妖啊？”按妖的修炼等级来讲，桫椤老树还在灵物阶段，没有魂魄，没有人形，可他明明可以的。
桫椤树又沉沉笑了一下：“做妖好？”
蕉娇点头，“好啊，灵物开了灵识不就是要成妖吗？”
“不成又怎样呢？”
“不成……”蕉娇眉头皱起来，“不成……好像也没什么……”又立马反应过来，“可以离开这座山，去其他地方看看，可以坐车坐飞机，看电视打游戏，喝酒吃烧烤……”
“喜欢？”
“喜欢！”
“我也喜欢。”
蕉娇一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这座山。”桫椤树的声音苍老，带着风声，像是吹了亿万年，“我喜欢静静地站在这里，一年又一年，静静长下去。”
“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天呐……”蕉娇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活法。
“你在过你喜欢的生活，我在过我喜欢的生活。”
蕉娇立马接受了，“嗯，都挺好的。”
“玩心未泯，至纯至性。”
“你在夸我吗？”
桫椤树轻笑，“是。”
“沙沙沙，沙沙沙……”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